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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20 終成定局(中) 文 / 席禎

    十五年前的向陽中學在海城其他各所中學中還是相當氣派且脫穎而出的。

    這也是她為何會被父親送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嘛,就是那個表面上為她已故的母親守了五年活寡、暗地裡卻已不知春風幾度的父親,終於忍不過人到中年的寂寞,在她滿十一歲那年迎娶了已經覬覦季太太名號多年、和父親偷生的女兒都要報戶口上小學的女人——她那個年輕漂亮又有氣質的後媽——白蓮翹。

    因為白蓮翹在向陽中學初中部教音樂,而向陽中學離季家又太遠,上下班高峰期,開車也至少需要兩個小時。

    為了照顧新婚妻子兼小女兒,季軍揚,也就是季恩釉的父親,決定將住家遷到向陽中學所在的濱海區。連帶著,剛結束小學畢業考的季恩釉,也被打包送入了白蓮翹任職的向陽中學初中部讀書。

    至於她那個同父異母、小她五歲的妹妹季恩婕,自然進了向陽中學的附屬小學——向陽附小。

    從此,她和寧洲區那幫從小玩大的死黨揮淚道別,抱著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一張寫滿臨終叮囑的溫馨信箋,搬離了整整住了十一年的家,淡漠地住進季軍揚安在濱海區的新房。

    從此,她成了季家多餘的人。季軍揚、白蓮翹、季恩婕,他們三人才是同一國的。

    於是,季恩釉選擇留在學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即使才初一,課業根本沒那麼重,她也會盡量拖到最後一個走出校園。慢吞吞地往所謂的「家」走去。

    要不是初中部不收住校生,否則。她肯定第一個報名。

    「砰!」

    隨著一聲巨響,季恩釉覺得鼻息一陣發熱,胡亂用手背一擦,一道鮮紅的血痕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傳說中的血癌?她眨巴了幾下眼,還沒搞清楚狀況,思緒就被一道正處於變聲期的粗噶嗓音打斷了:「喂,沒事吧?」

    沒事?都出鼻血、搞不好得血癌了還能沒事嗎?季恩釉憤憤地抬眼朝來人瞪去。

    這才發現對方是個很帥的男生,帥到——很難不讓女生心頭砰跳。只是,對方好像不怎麼有耐性。

    只見他從她腳邊勾起一顆籃球。擰著雙眉,睥了眼坐在看台前猶自愣神的她。有絲不耐地訓道:「這麼多空席可選,幹嘛非選第一排?不知道這個位置很容易被球砸到嗎?」

    「……呃……」她囧了,感情她是被籃球咂到了,可是,為何不疼呢?

    剛一想到這個問題,她就感覺腦門上一陣火辣辣地疼……唉,她遲鈍的痛覺神經啊……

    「需要送你去醫務室嗎?」一道溫和的嗓音插入兩人之間,又一個穿著同色籃球服的清俊男生站到了她面前。

    「……沒事。」季恩釉羞赧地撫著額頭。又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塞住鼻子。既然不是血癌。她還是要珍惜生命的不是?

    一聽她說沒事,那個一臉不耐的帥氣男生,廢話也不多說一句。就轉身下了看台。

    嗓音溫和的男生則拍拍她的頭,「沒事就好,那我們先去練習了,明天要和文華打友誼賽。不舒服就去醫務室,別硬撐哦。有事就來初三(甲)找我們。我叫溫御衡,剛才那個一臉大便味的,是聞人燚。放心,既是他砸到你的,他一定會負責到底。」溫御衡說完,扶了扶金絲鏡框,笑得一臉的牲畜無害。

    負責到底?怎麼負責?把她流失的5cc鼻血還回來?還是說,讓她也拿著籃球對著那傢伙的腦門狠狠咂一下?

    算了,誰讓她哪裡不好坐,偏偏坐到了室外籃球場的看台上,坐也就罷了,還發呆發到傻,不僅不知道籃球飛來砸到了她,甚至連痛覺神經都滯緩了數秒才啟動保護工作……何必去怨別人?!

    「真的沒事……那個,不打擾你們練球了,學長!」等頭痛緩解了一點,季恩釉抓起鄰座上的書包,朝溫御衡揮揮手,表示再見。唔,還是希望別以這樣的方式再見了……

    溫御衡目送季恩釉離開,含笑的視線鎖回場上那位正和隊友奮力拚殺、忍耐性極差的死黨——聞人燚,托著下巴摩娑了幾下,腦中閃過一個極為有趣的鏡頭……嗯,能讓聞人忍著性子立在學妹身旁足有十秒,再加上那句雖然生硬卻也是飽含關心的招呼——「你沒事吧」,一切不可能是否也可以釀成可能呢?

    「我回來了!」季恩釉用盡最大可能,花了五十分鐘,從學校走回事實上只有五分鐘腳程的家,沒有聲調起伏地匯報了一聲,就準備拖著書包溜回自己的房間。

    「恩釉啊,回來了啊?累不累?快開飯了哦。」比以往熱絡百倍的白蓮翹從廚房端著一鍋湯出來,滿臉堆笑地朝季恩釉說道。

    季恩釉秀眉輕佻,不明所以地斜睨了白蓮翹一眼,隨後,當她視線觸及另一道從廚房出來的身影時,才知道白蓮翹反常的原因——正是因為她那個自從坐上行銷部經理後就三不五時要出差的父親回來了啊,怪不得呢……

    她在心底冷哼了一聲,拖著書包繼續往自己房間走。

    「你媽和你說話呢,你沒聽到嗎?」季軍揚高揚著嗓門對季恩釉說道。

    「媽?」季恩釉聞言,緩緩轉過身,淡漠地頂了一句:「我媽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你!」季軍揚驟然動怒,重重擱下手上端著的菜盤。

    「算了,軍揚,恩釉還小,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一旁低垂眉眼的白蓮翹適時地出聲了。

    「小?都上初中了,哪裡還小?!」季軍揚聽白蓮翹這麼替大女兒說話,心頭的怒火越發難消。朝季恩釉狠狠瞪了一眼:「下回再被我看到這種不恭不敬的態度,不要怪你爸我對你動粗!」

    季恩釉面無表情地盯著季軍揚看了一眼。「下回,不會了。」不會再給他們抓到懲罰她的由頭,也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失落的痛苦。

    她要堅強地活到成年,然後,靠著自己的雙手,離開這個對她再無溫情可言的家。

    「初一(丙)有個學妹,天天在校園裡晃到最後一個離開,你們說,是不是咱們學校的風景很好?」

    初冬的一個午後。校籃球隊幾個主力懶洋洋地躺在草坪上曬太陽,已經有直升高中部特優資格的他們。已經和升學考暫時拜拜了。偶爾偷個懶,不回教室上課,也不會有老師竄出來訓斥他們。

    聽軍師之稱的溫御衡淺笑著道出這則新聞,餘下幾人皆很有默契地齊齊搖頭。

    「阿衡,這不像你哦,竟然也學暗戀者的戲碼,天天跟蹤小學妹?」帥氣高壯的大前鋒——嚴景寰咧嘴打趣起溫御衡。

    「阿衡暗戀人家?嘖嘖!這則新聞太勁爆了!」得分後衛楊錚躺著也不忘把玩手上的籃球,閒來無事也調侃起球場指揮官溫御衡的行列:「只是不知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勾得咱們指揮官春心大動了啊?」

    「依我說。阿衡是想趕在十四歲生日之前來段純純的暗戀吧!』我愛你,但與你無關!』哦,阿衡。你少文藝咧!」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前鋒——顧寧睿也哈哈笑著打趣道。

    「聞人,你怎麼不發表意見?」溫御衡溫煦一笑,推推身旁的聞人燚。據他觀察所得,已經有三次,哦,不,是四次,加上第一次烏龍見面的那次,聞人和那個一臉憂思又佯裝無事的小學妹已經有四次碰面了。雖然說的話,不過寥寥幾句。不過,在校園內,能讓聞人主動上前打招呼的異性,除了老師似乎也就她了呢。

    這說明什麼?溫御衡眼底波光一閃,臉上的笑意更甚。

    「聞人?」見推了半晌也沒反應,溫御衡轉頭一看,這死小子,竟然睡著了!

    「怎麼又是你來倒垃圾?一週五天天天都是你在做值日?」正欲推著自行車離開操場的聞人燚,掃到從操場一隅的垃圾站緩緩走來的人影,忍不住眉峰緊擰,不耐地開口問道。

    「咦?嚘?是你哦?」季恩釉左右手各一隻垃圾桶,看清來人時,忍不住臉頰有些泛紅,經過兩個月來同桌和後座幾位八卦女們的飯後閒談,她對初中籃球隊幾個學長已經堪稱如指掌了。

    當初失手拿籃球咂她腦袋的是初中部有名的」烈駿」——聞人燚。據說,除了籃球隊幾個學長可以和他勾肩搭背外,其他沒幾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初時,對聞人燚的好奇,源於他的火爆脾性,不知怎樣的家庭可以養出這麼一個……呃,堪比烈駿的少年……漸漸的,對他的好奇就變質了。

    因為有「家」不想早歸的緣故,季恩釉總是搶著幫當天的值日生丟垃圾,一來二去,初一(丙)每日的垃圾桶就成了她的消遣之物。

    是的,消遣。趁值日生打掃衛生的時候,她就將當日的複習預習等家庭作業全數完成,隨後就提著兩個垃圾桶,從東校區閒閒地晃到西校區,若是運氣好,還能碰上正在室外籃球場練習的聞人燚。

    有股當面向他取經的衝動,想問他,他那副睥睨全校的火爆脾性是如何養成的?養成過程中會不會受到家長和師長的訓斥?養成後又是不是真的可以暢行無阻?……總之,若是可以,她好想向他拜師學藝,希望,自己也能轉個性子……

    「嗨,emily,你傻了?公司月刊有那麼好看嗎?哈喇子都快滴下來了耶!」

    一記足以刺破耳膜的招呼聲,打斷季恩釉陷入舊憶的愣神。

    她緩緩地抬起頭,面對一張放大數寸的臉孔,隨之,她才像恍然甦醒般,倏地一躍而起,糟糕,好像是公司的午休時間,才不是晚上的夢境……

    連簡單的午休都能休到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噢……她懊惱地丟開那本引她走神的公司月刊,這期的雜誌封面,正是他——穿著西服打著領帶、一臉倔傲的聞人燚……這個如影隨形的傢伙,究竟要糾纏她的心多久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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