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槿璽就帶著孩子們跟著胤禛去暢春園給長輩們請安了。
先是去老康處。恰巧碰上同去請安的宜妃。兩人一見弘歷、弘晝兩個寶貝蛋,高興地輪流抱了他們兄弟倆一會兒,還逗著他們說了好一會兒話。
雖然才過週歲沒幾個月,弘歷已經口齒伶俐地能同大人們對上不少話語了,於是,老康就越發歡喜了。抱著弘歷坐在案前,教他認起各種物品來。
弘晝則很喜歡撒嬌,此刻窩在宜妃的懷裡,乖巧地掰著手指頭說著不甚清晰的童言稚語。
兄弟倆把兩個長輩逗得如此開心,是槿璽和胤禛始料未及的。
一旁的弘暉、弘時和蘭月見狀,也都笑呵呵地湊到宜妃身旁,逗起小包子般可愛的弘晝玩起來。
可惜,和樂融融的場景沒過上幾分鐘,就被前來請安的八貝勒夫妻打斷了。
康熙見胤祀夫妻倆向他下跪請安,隨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起身後,復又低下頭教起弘歷來。
這一幕落在八福晉眼裡,妒火越盛。槿璽暗歎了一聲,輕扯扯胤禛的袖子,示意他去把弘歷抱回來。
「皇阿瑪,兒臣還有事稟報,要不先讓孩子們跟著他們額娘去太后和額娘處請安,回來再陪皇阿瑪說會兒話吧。」胤禛自然沒有錯過胤祀夫妻倆的神色,遂朝康熙不緊不慢地提議道。
「也好。」康熙點點頭,將手上的弘歷遞給胤禛,同時不忘讚了句:「這孩子是個聰明的。該早點培養起來才是。」
此言一出,震得好幾個人驚詫不已。
槿璽佛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無語地默想:老康,乃就算再看得起弘歷,能不能別當著旁人的面說啊。人家可是會誤會滴,還道咱們是在竄咄弘歷討您開懷呢。
她的猜踱沒錯,八福晉就是這樣想的。否則。區區一個才一週歲零兩個月的奶娃子懂什麼?!肯定是他父母在背後竄咄他了……
至於八貝勒,聞此言心頭迅速閃過一個猜想,以為胤禛是想憑借弘歷上位……早知道,他就不求皇阿瑪將弘時冠到他名下了……倘若弘時跟著自己。這會兒憑他的聰明、才學,必定也能討得皇阿瑪的歡心……
胤祀一雙渴望又希冀的眼落在槿璽身側的弘時身上,久久不見收回,駭得弘時當場就打了個冷顫,忍不住往槿璽身後縮了縮。
槿璽見狀,伸手攬在弘時肩上,將他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安撫地朝他一笑。隨後又朝胤祀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心下惱怒不已。一個個的究竟是在發什麼瘋!莫非真想讓弘時重新換父母嗎!虧他還是弘時生父呢,只會為自己的仕途考慮,哪裡替弘時設想過了?!
唯有胤禛,抱著弘歷走回家人身邊,朝弘暉囑咐了一句:「你陪你額娘帶著弟弟們去各處請安。」
「兒子省的。」弘暉點點頭,向康熙跪拜告辭後,便接過胤禛手上的弘歷。遞給候在外間的喜梅喜菊,回頭又抱起宜妃手上的弘晝,這才朝兀自走神的槿璽說道:「額娘。咱們先去吧。宜妃娘娘,要不要也隨孫兒們一道走?」
「走走走,當然一起去。」宜妃笑著點點頭,朝若有所思的康熙福了福身,說了句「臣妾先行告退。」遂和跟著行禮告退的槿璽一起帶著幾個小的,往太后及其他妃嬪落腳的院落走去。
一轉眼,康熙覺得整座殿堂又空蕩蕩的了,雖然下首還立著老四和老八夫妻,可前後一比較,此刻的殿堂顯得越發清寂無比。
「皇阿瑪……」見康熙似乎沉浸於某種思緒。有些不安的胤祀動了動唇,小聲地開口喚道。
「嗯,你們夫妻倆一同來,可是有事?」康熙定了定神,將視線落到胤祀頭上。
瞧這話問得,好像胤禛夫妻倆沒事可以一起來請安。胤祀夫妻倆就不能同時來似的。當下,八福晉心頭就燃氣了熊熊妒意。
饒是胤禛,也低頭對著自己的靴子尖部做起了無言狀。
康熙自知問得有些理虧,遂握拳湊到嘴畔,佯裝輕咳了咳,「老八家的,既然跟著老八一起來園子了,怎的不去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個安?」
「皇阿瑪!臣媳今日來,是想向皇阿瑪求個旨。」八福晉朝前一步,雙膝下跪,恭敬地說道。既然老四在場,那就更好,大家索性當面談妥弘時的歸屬權吧。
「哦?何事?」康熙不解地睥了她一眼,隨意地翻起了案上的奏折。
胤禛眼底閃了閃,有些瞭然於老八夫妻倆的小九九。不過,相信皇阿瑪不是糊塗的,不會真由著他們亂來!
八福晉搶在胤祀欲言又止地開口之前,說道:「臣媳昨日才得知,弘時竟是爺的子嗣,要是當年臣媳知道此事,絕對不會讓爺這麼做的——既是爺的親生骨肉,怎可以讓他流落在外呢……必定讓他風風光光地認祖歸宗才是……」
「放肆!」康熙不待八福晉說完,便摔了手上的奏折,厲聲喝道:「郭絡羅氏!你可知方纔那番話簡直是罪不可恕?!什麼叫流落在外?什麼叫認祖歸宗?哦?弘時養在老四名下這叫流落在外?叫沒有認祖歸宗?同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子嗣,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話!!!還有,老八啊老八,朕當年可是同你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旦將弘時安在胤禛名下,日後是絕無可能再改回來的!皇室玉牒可不是稿紙,可由著你們肆意修改!!!」
一吼完,康熙就氣得咳了起來,胤禛見狀,連忙上前安撫道:「皇阿瑪勿氣。兒臣覺得,這事必定是剛獲知的八弟妹還沒搞明白。就讓八弟同她解釋清楚便好。免得宣揚出去,讓弘時難做。」
「沒錯!胤祀,你同你福晉說個明白,當年並非朕逼你,是你自己跪在乾清宮前,求取的旨意。如今,斷沒有更改的可能!」康熙點點頭,失望地朝胤祀說道。他豈會看不出來,這事,胤祀也有份。倘若他真堅持不提往事,郭絡羅氏怎可能敢來請旨呢。
「皇阿瑪!」胤祀也低泣著跪在了康熙面前,磕頭自責:「兒臣這些年來,時時夢到弘時……經福晉一提,兒臣確實有過把弘時接回來的念頭……不過,皇阿瑪方才指責地對,確實是兒臣糊塗了,不該重提此事,畢竟,玉牒已經定案了,絕無更改的可能,再提此事,只會讓弘時難做!」
胤祀邊磕頭邊泣聲解釋,好似其這些年很悔恨——確實悔恨,如果當年弘時安在郭絡羅氏名下,他早就有嫡長子了。哪裡會像現今這般,嫡妻膝下全無所出……
也好似其不是不想接回弘時,而是知道玉牒絕無更改可能,否則,早就提議更改了……
胤禛暗歎了一聲,好想扶額搖頭。原本以為胤祀是個聰明的,至少大場合上絕對能堪當重任。如今看來,也是個糊塗的。當年他不要弘時的決定堪稱糊塗,如今想接回兒子的念頭也同樣糊塗!
正如皇阿瑪所言,皇家玉牒豈是兒戲?想改便改!想怎麼改便怎麼改!那是一錘定音的。怎可能如此隨便!
八福晉還想開口爭取,卻被康熙一聲長談嚇住了。
「老八家的,你先退下。朕有幾句話,想與老八說說。」康熙擺擺手,示意八福晉退下。
八福晉咬了咬唇,只得叩謝後,起身退出了正殿。
留下一父兩子面對面。
胤禛想了想,也想出聲告退,卻被康熙制止了,「老四,你留下。」
於是,胤禛只得繼續眼觀鼻、鼻觀口地繼續立著觀摩。心下後悔,剛才應該跟著槿璽和孩子們去探望太后的,現在這是個什麼事啊……
「老八,你可知朕當年為何會答應你?」康熙靠著椅背,望了胤祀一眼,有些無力地解釋道:「朕知道,你娶了郭絡羅氏,覺得妻族能給予你不少幫助,遂明裡暗裡地寵著她,即使她無所出,你也不急著納妾……說到底,弘時一事也是出於這樣的目的,朕猜的可對?可朕卻不這樣看。朕從頭到尾就沒覺得你娶了郭絡羅氏是你得了天大的好處。相反,朕的兒子,堂堂的八皇子貝勒爺,怎能將區區一個女人寵上天,由著她肆意妄為,破壞祖宗規制?於是,朕想看看,你究竟會為妻族的力量走到哪一步?如今,你可是後悔了?因為朕駁了幾個老臣們立你為儲的建議?斷了你曾經明確而立的歪念?於是,想把弘時接回來?以為有了嫡子,說不定日後還能搏上一搏?」說到這裡,康熙傾身向前,瞇眼逼問著跪在案前的胤祀。
胤祀聞言,立即伏在地上,磕頭辯駁:「皇阿瑪明鑒,兒臣絕無存此念頭!兒臣……兒臣是真的思念弘時成疾,悔恨當初草率的決定……想趁著未老之前,能了了這個心願,和弘時父子相認……」
「哼!免了!莫說已經養育了他近十年的老四夫妻不會答應,朕也絕不鬆口!你給朕聽好了,弘時,他就是老四家的孩子,從頭到尾就是老四家的,從來沒有生父養父區別之說,誰敢再多言是非,重提弘時歸屬一事,朕絕不輕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