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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03 暴風雨前的平靜 文 / 席禎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有著詭異的平靜。

    從康熙四十四年南巡返京,到康熙四十七年七月,鑾駕北上木蘭圍場秋狩,京城裡太平地不像話。

    自從七月初九,鑾駕按時啟程北上後,京城特別是紫禁城裡更是顯得安靜寂寥。

    奉命駐守京城的雍郡王胤禛和八貝勒胤祀,也幾無要事處理,每日都是象徵性地前往六部巡視,偶爾帶著各組的福晉入宮探望太后及諸位娘娘。日子倒也過得很平順。

    兄弟倆表現地也很兄友弟恭。有關弘時一事隻字不提。就好像,那弘時原本就是胤禛的子嗣似的。雖然胤禛和槿璽確實將他當親子照顧、教習,然而,看到胤祀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槿璽心裡又覺得嗝得慌。

    八貝勒府自上屆選秀後,又添了不少妾室。善妒的八福晉,被老康叫去跪在乾清宮裡,接受了足足半天的教誨,總算接受了八貝勒納妾的事實。

    正月的時候,八貝勒的庶子弘旺出生,空了這麼多年的八貝勒府,終於也有了自己的小主子,全府上下,估計除了八福晉外都很歡喜。洗三和滿月宴自然也就順應民意地大辦了一場。胤禛夫妻倆受邀前去觀禮赴宴,席上,槿璽聽同桌的太子妃似玩笑又不像玩笑地透露:八福晉和她一樣,也是只不事生產的母雞,這才得知,八福晉已經被太醫診斷為無法生育……

    槿璽心下感慨萬千。嫁入皇家的女子一旦被確診為不能生育,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若能得夫君一輩子的眷寵還好,否則,只落得老無所依的淒涼晚景……

    特別是獨佔欲如此旺盛的八福晉,讓她如何隱忍這口氣?恐怕直到她垂垂老矣都無法釋懷吧……

    早知如此,她如今必定十分懊悔將弘時驅逐府邸、逼八貝勒跪求皇恩、將八貝勒的子嗣將養於胤禛名下的舉措吧!

    弘時生母亡故,若是能養在八福晉名下,本來該是一樁雙贏的好事呢。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再想要回弘時,已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槿璽不禁暗歎著搖搖頭,佛去心頭陡生的感慨。將注意力拉回到了已滿五歲的小蘭月和弘時身上。

    這兩個孩子因為只差一個月,加上又自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地不得了。看現下,小蘭月正在畫畫,一旁的弘時,則是乖巧地幫她準備水粉顏料。

    這些畫具,是槿璽托洛克他們從法國運來的。見運來的多,除了留足孩子們用、又送些入宮,其餘的,都被她放在「尋芳」出售。還別說,價格不菲的水粉顏料,賣的可火了。洛克他們還沒啟程返歐,「尋芳」銷售的這些新穎畫具都已被一搶而空了。

    於是,槿璽連忙趁洛克還京。特擬了份此番要帶的貨物訂單,除了老幾件賣的極好的貨物之外,又加訂了幾件歐洲流行的藝術類文具。

    經過這幾年的往返。洛克率領的「紀念號」,已經在法國闖出了一番名聲。只要是「紀念號」出去的貨物,沒有賣不完,只有不夠賣的。

    於是,胤禛和洛克商議後,已於去年年初又定制了一艘更加先進豪華的大型船隻。預計明年下半年就能下海試航了。

    俯首看著懂事又文靜的弘時,替小蘭月擠顏料、化水粉、遞畫筆……槿璽笑著說道:「弘時,來,額娘邊上坐會兒,這些事。讓畫兒來就好。」畫兒是小蘭月的貼身丫鬟。

    自從兩個孩子滿了三歲,分別搬去福盈閣和福惜閣和蘭夜、弘暉做伴後,胤禛就從荷葉山親選了四個丫鬟、兩個暗衛來近身照顧兼保護他們。

    因為蘭月喜愛書畫,故而,派在她身旁的兩個貼身丫鬟,被命名為書兒、畫兒。弘時身邊的兩個丫鬟。則是琴兒,棋兒。名兒也是蘭月取的。

    現下經槿璽一提,弘時還未出聲,蘭月倒是發話了:「額娘是嫌悶,想弘時陪你說說話吧。」說話間,手上的畫筆依然未停,所做的畫也沒有絲毫受干擾。可見其已經完全不弱於有著十來年畫功的成年人了。

    槿璽失笑,「額娘哪裡有嫌悶,只是,弘時過了年,也該進上書房學習了,你遲早要習慣沒有他幫忙的日子。」

    「那也還早的很,現在不才八月嘛,額娘也擔心地過早了。」蘭月嬌嗔地反駁道。引得弘時寬宏一笑,反過來安撫槿璽道:「兒子沒事,額娘若是乏了悶了,就先回應惜閣休憩,兒子陪著姐姐畫完這副錦繡春色圖再去用午膳。」

    槿璽聞言,無力地瞪了他一眼,她這是在幫他好伐。哪有兒子伺候女兒筆墨的。傳出去,還不得被人說他們欺負這個」養子」呢。

    胤禛雖然沒說,可京裡頭那些皇室貴族,知道弘時真實身份的人並不少。這點,從她每次去哪家哪戶赴宴觀禮時就能窺知一二了。

    幸而,他們也從來沒打算要瞞著弘時一輩子。從他一過五歲生辰,胤禛就和他在書房裡面對面坐著,解釋了這件事:關於他生母因難產而早亡、他生父因攏絡妻族而不得不放棄對他的將養權……等等。

    生怕一過來年生辰,進入上書房上課的弘時,從他人耳裡聽到這類傳聞,那比親口告訴他還殘忍。

    至少,向他解釋,只是為了告訴他,他們都愛他。和其他孩子毫無二樣。

    故而,年紀雖小的弘時,對這些皇家內幕也早已知之甚詳。初得知後,只悶坐了片刻,便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也從那日開始,他好像一夕長大。

    而其他三個孩子,除了小蘭月是最近聽弘時自己提起才得知的,蘭夜和弘暉,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此事了。這種事,如何瞞得過心思縝密的那倆孩子?

    然而,知道歸知道,對弘暉從來就沒把他當外人,相反,比任何人都來得保護。特別是一出府邸,他們都會習慣性地將弘時攬在身後庇護。

    惹得四歲半開始就跟著貼身暗衛祈繁習武對招的弘時是哭笑不得。他哪裡有那麼懦弱啊……不過,能得這樣的家人,是他的幸運。

    至於他的生身父親——八貝勒,也僅當他是八叔,和其他叔叔伯伯沒有兩樣,更甚者,還沒有五叔、七叔、九叔、十三叔他們來得親近熱絡。

    他從來就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孩子,這之後的歲月,他更加想明白了,親人,並非只看血緣。真心對你好、一心為你考量的,就算沒有血緣,那也是親人。反之,雖有血緣、卻棄之不視、甚至像弘映對大哥那般,即使有著皇室血脈,也如仇敵般傷害……倒不如沒這個親人……

    所以,他和八叔,除了擁有同樣的愛新覺羅家傳承的血脈外,其餘,皆和陌生人無異……

    槿璽見兩個兒女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索性就隨他們去了,眼見著日上中天,胤禛應該也快回來了,就先回應惜閣準備午膳去了。

    果然,還未等她回到應惜閣,胤禛已經回來了,且神色有著不似往常的陰鬱。

    「回來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可是發生什麼事了?」槿璽摒退丫鬟後,替他絞了個溫濕面巾,幫他淨臉洗手。

    「十八弟病了,據十三弟遣侍衛連夜趕送的信上說,太醫一度診斷不治……皇阿瑪已經數日不得好眠了,爺去趟醫館,再帶些急用藥過去。」胤禛擦了把臉,繞著臥室兜了幾個圈,下了決定。

    雖然,在小十八隨駕出京前,他已經讓人備了不少急救用藥讓十八弟的丫鬟小廝們收著,可為何,十三弟來信卻說苦無有效藥材呢?他備的那些西藥粉末,應該足以應付十三說描述的腮腺炎症狀吧?況且,生怕那些下人不知取用哪些藥粉,還在紙包上述有病症之狀。沒道理會病到這般厲害……

    雖然他知道,歷史上,十八阿哥胤衸的病逝,是一廢太子的導火索。若是小十八無恙,或許太子也會安然無事……可他坐不到冷眼旁觀。畢竟,這輩子,他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對於無辜又可愛的小十八,做不到明知道如何救治卻不管不顧……

    「既然要去,把這些也帶著傍身。」胤禛沉思間,槿璽已經從書房取來了幾瓶早先留下的解毒丹之類的急救藥丸。這幾年過得太平,她又忙於教導幾個孩子,都沒怎麼研製些新藥丸出來。

    雖然御物訣已經練至第九層巔峰,精神御物、意念取物都能隨意掌控,丹藥的冷研製也多了不少配方,卻因為太過太平而沒有想到要研製些出來防身。唉……這叫什麼?空有寶山而不自知?!

    胤禛接過她遞上的瓶瓶罐罐,又見槿璽著手給他收拾起換洗衣物,一時間有些情動,從身後擁住了她,緊緊抱住。

    「老婆……」他親暱地喚著,這個極少在大清提起的稱呼,讓她心頭一動,反手摟住他的脖頸,偏頭給了他一吻,「注意安全,別讓我和孩子們擔心。」

    「嗯。」胤禛低低應道。心思已經被槿璽的深情一吻勾去了。正想加深這個吻,卻被她笑著推開了。

    「既然決定去了,那就快去快回,午膳我已經讓喜梅端到堂屋了,多少用點。」

    「好吧。」胤禛遺憾地收回雙唇,在槿璽額頭印上一吻,「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外出。我估摸著,會有大事發生。」

    「好。」槿璽點點頭。雖然她不知會有何大事發生,因為這之前,一切都平靜地讓人不敢置信。但既然胤禛說了,她就信,誰讓自己是個標準的史癡呢。一切均要他提醒才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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