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大致只有圓滿時的一半,暗淡的光輝和地面上霓虹散發出的光遙相呼應,互訴著天上宮闕的寂寞和人世間的繁華。暗淡的月光把天幕也襯托得灰濛濛的。
在天色突然黑得這麼快的傍晚,林宇離開家,打車趕往輝煌酒店,這時候已經接近晚宴開始的時間,但他並不著急。
不動如風的穩坐在出租車上,他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群,燈火通明的城市,若有所思。
臨近輝煌酒店的時候,林宇突然叫開車的師傅停下,他改變了想法,決定不提前趕去。
而是來到附近流雲茶社喝茶,一邊喝著口溢餘香的鐵觀音,一邊思忖著一會可能出現的情況。
林宇剛剛來到不久,那名曾經為其免單的女領班就認出了他,於是攀談起來。
從聊天中林宇得知,這麼女孩名叫苗苗,是一名來自雲南麗江的苗族女孩,因為嚮往城市的繁華,所以離開那個美麗的天堂,走入塵俗。
林宇和這麼苗族女孩聊天的時候,不遠處的輝煌酒店裡,一場檔次頗高的政府晚宴,開始了。
在市電視台的兩名主持人,念完關於新年的開幕詞之後,那名一直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面的大人物,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做了一個簡短的講話。
「我叫龔成斌,當過兵,至於現在是什麼職位,你們應該在電視上看過。今天是2003年1月1日,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元旦。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咱們再談。」
講完之後,龔成斌就在漂亮服務員的引領下,來到屬於他的位置就坐。和他坐在一桌的,是王客周,王道全,詹成波以及市委秘書長等幾名濱城重要官員。
在他坐定之後,王周客笑著說道:「歡迎領導啊,本來在您來的第一天,我就想為您接風洗塵。不過這件事留到今天也不算遲。在這辭舊迎新的日子裡,咱們不醉不歸吧。」
王客周的話裡話外透露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賈全必然是倒下去了,第一次作為首席領導出席政府重大活動的他,難免有點主人翁的自豪感。
至於辭舊迎新這幾個字,也是透露著不一樣含義的。既說時間上的辭舊迎新,又暗示濱城政局的辭舊迎新。
龔成斌是一個看起來並不是特有存在感,頭髮有些花白,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面部看起來始終的嚴肅表情的人,他今年五十一歲,算不上是老人,也算不上是壯年。
對於王客周話裡有話的一句,為官多年的他自然能聽出來隱含意,對於他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點了點頭,說:「世界在進步,社會在發展。辭舊迎新是必然的,但是這個新,是怎麼個新法,還得讓時間去證明。在元旦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今天咱們只談風月。」
大領導一說話,眾位市級的官員,自然一個個臉上掛滿堆笑,挨個恭維起來,不斷提起龔成斌的某些政績,讚揚他是最好的一任省級領導。
對此龔成斌充耳不聞,只是端起酒杯說道:「我說了,今晚只談風月。聽說,你們幾個,下了班以後,經常去放鬆?」
「放鬆?」王客周聽到這句話之後,渾身一冷。但他稍微想了一下,覺得自己還真就很少去參加額外的應酬,於是開口說道:「這個同志們平時工作壓力比較大,去放鬆放鬆也是好事。不過我雖然想去放鬆,但一直沒有時間,還挺可惜的。」
這時候,龔成斌再次舉起一杯酒,幹掉,然後說道:「你是沒機會放鬆,不過你妻子詹欣韻,聽說經常去放鬆?」
「這個……」聽到這話王客週一口酒差點吐出來,這個詹欣韻是他的二奶,並不是妻子。
說完之後,龔成斌沒有看尷尬的王客周,而是看向王道全說道:「聽說你經常和妻子一起打麻將?每晚的輸贏,在幾十萬。」
「我……」原本一直抬頭的王道全,直接低頭不語,沒有開口解釋。
「聽說,你在龍灣新區,買了一個四百多萬元的別墅,還找了一個十七歲的女朋友?」龔成斌對檢察院院長曾青海說的。
這一句句直言,都讓在場的官員們,心驚膽戰。桌上這幾位濱城的一把手們,漸漸有些搞不清狀況了。今天這個晚宴,儼然成了批鬥大會啊!
但他們覺得法不責眾,所以心裡也沒太當回事,大家都這樣,這個大人物,總不能將所有人都拿下吧。而且這龔成斌臉上,沒有什麼怒色。
連續點了好幾位官員之後,龔成斌看向張開來說,「聽說你最近改掉了不少毛病,不錯,繼續努力。切忌,不要把自己弄成墨色,才想起自己曾經的白。」
「是,謝領導指點。」唯一被誇獎的張開來,趕緊起身敬酒。
龔成斌,則微微歎息了一下,鏗鏘地說道:「兩袖清風。明鏡高懸。耿直廉潔。不畏權貴。」
頗為惶恐的王可周等人,則尷尬的不敢說一句話,害怕極了。
菜還沒上齊,龔成斌就連續喝了十幾倍38°的白酒,原本略黑的臉,徹底變成了酒紅色,吃了一口鮑魚之後,他開口問道:「聽說,原市委書記賈全,就是在這裡出的事?在這裡,被一個少年揭發?到底是怎麼回事,誰給我說說。」
聽到領導終於轉移話題,王客周心裡一鬆,開始有聲有色的講起當天的事,將當年的情況,大體的講了一遍,倒是對於林宇,他提一嘴就帶過了。
聽他說完之後,龔成斌放下筷子,問道:「那個少年呢?讓他來見我。不畏權貴,是個好少年!俗話說,有其父才有其子,他父親是哪一個?」
「這個……」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王道全有些口結,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麼回事,吞吞吐吐的,哪裡有一點市長的風範!」這時候,龔成波,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