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繡樓座落在後院的小花園裡,綠樹環繞中平地拔起一幢二層小樓。樓下三間皆是使女丫環的房間抑或是倉庫之類。拾階而上登樓便是客廳,左一間為小姐的臥室,右一間是洗浴專用說洗手間太小,說洗浴室太大。姑娘畢竟只是個富戶人家,當然她萬不會比得上女王烏兒蘇丹那樣的排場。不過這對於不速之客小太監來說,無疑於是登天之舉了。具體地說,幾個時辰之前,他還在邸氏家族的水牢裡泡臭水澡,這陣卻悠哉攸哉地闖入到豪門女子的溫柔鄉里,莫不真是老天爺又給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呢?
小太監洗浴已畢(說明一下,小姐的閨房不容男傭入內,女主人也決不會讓她那些粗手笨腳的丫環使女靠近她的得意郎君,儘管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由她紅著臉兒親自服侍客人沖涼的),如今他最想做的事便是好好蒙頭睡上一大覺。人有七情六慾,除了吃飯穿衣之外,還有很多東西都是必不可少的,睡眠自然也在其中。小太監在水中泡了三天,一個囫圇覺都沒睡成,此時悠悠萬事,唯此為大莫過於此了。
姑娘理解小太監的心思,她鋪好床,拉開軟軟的被褥,招待小太監上床安歇。小太監也不客氣,好像這原本就是他的家一樣,不應該有什麼拘束的,即是小姐大度他也不應小氣,拒絕或者推諉反而會拂了主人的一片好意,因而他毫不猶豫地迅速鑽進不時有絲絲香氣撲鼻的被窩裡,不久便進入甜蜜的夢鄉。
他太累了,水牢裡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人的本能驅使他必須要完成這件必要的任務。一覺醒來,小太監不知到了什麼時辰,他抬眼一看,燈光下小姐端坐在床前,正含情脈脈地笑望著他。小太監尷尬地一笑,說:
「真不好意思,姑娘的大恩未報,我卻鳩佔鵲巢,害得你一夜不能成眠。」
小姐嫣然一笑說:「你才知道不好意思啊?你也不想想我的寢室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嗎?別說睡覺,就是在樓下多望一眼,都沒這個膽量的。」
小太監早就預料到一隻鳥兒又要飛進他的懷抱裡了,所以他露出了貪婪的本色,壞壞的一笑,故意油腔滑調地說:
「你說你為什麼單要對我網開一面呢?」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吧!」小姐幽幽的說,「自從在萬花樓和公子見了一面之後,我就難捨難分,一個念頭時常在胸中繚繞:莫非這就是我的郎君?第二日我突然看到鎮上貼的皇榜,才知公子竟是欽犯。公子得罪了邸朝天那幫賊人,並被他們陷害之後,我當天夜晚就悄悄潛入他家,打探到公子落難之所後,便著人在野外挖了一條暗道救出公子。這便是我說的實情,咱有話說到頭裡,公子若是有意,今夜就是你我的訂婚之日,公子若是不允,請即便去前廳說話,我決不勉強於你。」
小太監哈哈一笑,說:「姑娘你當我是傻瓜呀?似你這般絕色的南國佳人,又有一身絕世輕功,我潘又安夢寐以求,唯恐不得到手呢,豈有拒之於千里外的道理?但是……」
「公子但是什麼?」小姐一怔。
「不過我有話說在前面,小子我可是有妻室之人。」小太監不想口袋裡賣貓,醜話必須說在當面,以免日後落下把柄。
「你有老婆?」小姐隨即莞爾一笑,說,「這個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似公子這般人才,有多少閨中女孩苦求不得呢?她做大,我做小就是了。」
「還不止一個呢!」小太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天哪!你娶了多少夫人?」小姐詫異道。
「大約十多位吧!」小太監放蕩不羈的回答說。
「還是大約,說具體些。」小姐的面容稍顯慍怒和驚駭之色。
小太監屈指一數,笑道:「不多不少,剛好十三位呢!」
小姐歎一口氣,道:「誰讓我這麼命苦呢!好不容易遇到個得意郎君,上面還有十三位姐姐,折磨也折磨死我了。」
小太監寬心道:「這個小姐倒不必擔心,我的老婆個個賢慧,而且都是女中俊傑,知書達理,武功高強,而且不分大妻小妾,彼此以姐妹相稱,親熱有加。如小姐不嫌棄,嫁於我潘某,我向你保證,決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閒氣的。」
「不過郎君,我也有一句話要說在前面。」
「請講。」
「明日見了我家父母兄長,郎君有十三位妻室的話暫不要講,以後再向他們講明不遲。」小姐囑咐道。
「這個自然。」
兩人又說了一會閒話,小姐講了一下他們家和鎮子上邸家的淵源,小太監也如實說了他經過烏龜鎮的緣由。人非禽獸,他倆才是二回見面,互相還不摸底,不可能同榻而眠。小太監舒舒服服、心安理得地一人躺在□□,旁邊有位絕色佳人陪他說話,這已經是至高無尚的待遇了,他還有何奢求?小太監久經戰陣,根據形勢判斷,他知道邸家那一夥人決不會善罷甘休,便說:
「邸家這幾日必來府上尋隙鬧事,咱們早做準備才是。」
小姐不以為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怕他怎地?」
小太監搖搖頭說:「臨陣打仗,不是飛簷走壁,這裡的學問大著呢!邸家的勢力又大,怕你們不是對手哩,只是可惜了……」
「郎君可惜什麼?」
小太監說:「可惜我的鋼槍、寶劍和白龍駒都被他們搶去了,否則……」
「這個無妨,郎君稍等,我去去就來。」
小姐是個急性子,說罷就要起身,被小太監扯住衣角。小姐問:
「郎君還有何事不放心嗎?」
小太監笑道:「小姐的本事我早已領教,沒啥不放心的,只是說了半天的話,還沒請教小姐的芳名呢,你該不是叫三仙姑吧?」
小姐嫣然一笑說:「我叫南橋楓葉。父親姓南,母親姓喬,我的名字叫楓葉。潘郎你說我的名字好嗎?」
「好是好,只是在我的影響中,好像南國無楓葉。」小太監如實說。
「潘郎你說的沒錯,我生在京城,父親曾是大內侍衛,受人排擠,早早歸隱鄉下。」
「怪不得適才我聽伯母說一口流利的北方話呢!」
「不說那些了,辦正事要緊,遲了就進不了邸家府上了。」南橋楓葉催足道。
小太監翻身而起,道:「好,我陪娘子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