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擊南邊侵入之敵的西遼軍此刻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而更多的是一種摻雜著羞愧的感激,正是敵人的手下留情才讓他們得以生還。這種奇怪的心理讓他們士氣大跌,當然也失去了返身再戰的勇氣。而恰巧此刻從北邊進攻的步二旅虛晃一槍繞過伊散那山,迂迴到了斯托裡山之間的山口,如果此時遼軍再不撤退就會被宋軍截斷歸路,受到宋軍前後夾擊。
而騎兵看似威風凜凜,其實一旦陷入步兵的圍困中,便無法發揮其強大的衝擊力,陷入混戰更是一場噩夢。現在阻擊南犯之地的遼軍處於兩路宋軍的夾擊之下,迴旋餘地很小,根本無法發揮其長處,更別說他們手中還有令人喪膽的火器,於是也不答話,灰溜溜、蔫頭耷腦的藉機退回營中。
由於未能擊敗出現在右翼的宋軍,而山口的道路又被襲占,蕭翰裡剌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妙。營地的南邊出現了宋軍兩個步兵集團,擊退了自己的阻擊部隊,堵死了南下的道路;東邊則是宋軍主力,估計有兩萬部族騎軍正向營地方向壓過來,這應該是宋軍的主力;西邊則是自己大營依托的伊散那山,當初自己將營地選擇在這裡也是看重山的背面地勢陡峭,人馬難行,可以阻擋宋軍從背後偷襲,可此刻卻成了自己西去的障礙。
如今北邊出現的宋軍迂迴到了西邊,那裡成了唯一沒有敵軍出沒的方向。但是北方已是沙漠的邊緣,其中人煙稀少。如果向北突圍必然要捨棄大營,這裡囤積著遼軍的輜重糧草。又讓蕭翰裡剌難以捨棄。而他以為宋軍如此部署兵力就是採用的『圍三厥一』,誘使自己向北突圍,可沒有了糧草又無法得到補充,在宋軍的追擊下堅持了不了幾天,不被打死也得餓死。尤其是那邊沙山林立其中可藏伏兵,也許就是個張網以待的陷阱,就等自己往裡鑽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蕭翰裡剌知道中了宋軍的奸計。可他並不想就此作罷。自己雖然被圍,可佔據著伊散那山,居高臨下進可攻退可守。再者以幾次和宋軍狡詐的情況下,他不相信戰鬥力低下的宋軍能一口吞下自己,不過是依靠人多勢眾虛張聲勢罷了。
而蕭翰裡剌還有一個念想,那就是一天一夜沒有消息的前軍。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宋軍自知難敵遼軍,因此以搜索隊為餌迫使自己分兵。然後他們再集中兵力趁大營空虛時前來奪營。蕭翰裡剌承認自己智者一失,可他知道前軍都統耶律宏達也不是笨蛋,發現中計後必然會迅速掉頭回營,那時兩軍裡應外合正好擊敗宋軍。
至於說前軍被宋軍全殲,蕭翰裡剌壓根就不信,現在自己大營只有不到兩萬人馬。宋軍就出動所有能戰之兵。前軍人少也有一萬多人,宋軍主力都被調來攻打大營,用什麼去吃掉萬餘人的前軍。再者說想要將前軍連個報信的都不留盡數殲滅,怎麼想也可能,因此他斷定前軍只是中了『誘敵』之計被人牽著走。發現情況不對後自然會回來的。
出於以上種種考慮,蕭翰裡剌做出了堅守大營。適時出擊,殲滅宋軍的決定,他認定自己可以守住大營,且只要自己運兵得當完全能擊敗宋軍。至於面對敵眾我寡的形勢,他並引以為意,西遼軍自脫離耶律延禧政權走上**建國之路的那一天,哪一仗幾乎都是在兵力懸殊的情況下以少勝多,橫掃整個西域,奠定了今日的霸業。
面對列陣步步緊逼的宋軍,蕭翰裡剌不能眼看著自己的防禦縱深被一步步的壓縮,他以為東邊的宋軍騎軍對自己的威脅最大,只要將他們擊敗就能穩固住自己的防禦,甚至引起宋軍全面的崩潰,因此他將營中主力佈置在東邊,南、北為兩翼,只以少量兵力予以監視。
此刻宋軍已經發現遼軍列陣佈防,在距他們三箭之地停下佈陣。蕭翰裡剌知道這個時候是一支軍隊最為脆弱和混亂的時候,而宋軍缺乏步軍只以少量游騎在陣前游弋作為防護,他立刻派出三千鐵趁其立足未穩騎發動衝擊,使其難以紮住陣腳,然後再遣軍分成幾個波次不斷衝擊,動搖其陣,直至破陣擊潰。
三千西遼軍接令後從高地上傾瀉而下,馬借地勢,人借馬勢,速度很快便提了起來,以勢不可擋的威勢衝向宋軍大陣。西遼士兵也多是出身於遊牧民族的突闕人,他們弓馬純熟,在號角和口哨聲的指揮下於運動中不斷調整陣型,排出了三個鋒矢小陣,各自在其統領的率領下向宋軍中軍展開衝擊。他們雖不如宋軍龍騎和驃騎衝陣時隊列嚴謹整齊如排山倒海一般,可也有著無堅不摧的氣勢!
蕭翰裡剌在高地上瞭陣,戰場上的情形一目瞭然,面對西遼軍突然而至的衝擊,宋軍在陣前警戒的游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他們只能一邊發出警報,一邊向兩翼退去用弓箭回身攢射騷擾,根本不敢正面相抗,可這種阻擊無異於隔靴搔癢,對於大隊衝鋒的西遼軍起不到多少作用。
宋軍接到示警發現西遼軍的進攻後,正在列陣的大隊也是一陣騷亂,他們紛紛向後和兩翼退卻。蕭翰裡剌見此情景心中暗喜,那些部族軍果然和宋軍不是一條心,不過是貪圖宋朝的賞賜或是在其威逼下不得不出兵作戰的,現在一到了關鍵時刻便想著自保,這種烏合之眾如何能抵擋的住自己的鐵騎。
兩軍間的距離迅速接近,西遼騎兵們已經知道自己的騎弓遜於宋軍,在對射中難以佔不到便宜,索性放棄了弓箭攻擊,紛紛舉盾護住要害,抽出彎刀直接衝陣廝殺,所以他們不斷的以刀背抽打戰馬,以期將馬速提高到最快,產生最大的衝擊力,那時手中的彎刀只需輕輕一帶就能割下敵人的頭顱。
但事情好像沒有這麼簡單,蕭翰裡剌看著紛紛後撤的宋軍騎軍一退,將正牌的宋朝禁軍露出來了,陣前擺著一溜鐵車,難道他們要以車陣阻擋鐵騎衝擊?還沒等他琢磨透,答案已經有了,只見鐵車前火光一閃,發出悶雷般的轟響,隔著那麼老遠他胯下的戰馬都感到不安,打著響鼻不停的踢著地面顯得十分焦躁。
「不好……」蕭翰裡剌立刻想到傳說中宋軍擁有的『聲震十里,無堅不摧』的神器,他剛叫出口,就見己方衝鋒的騎兵群中一陣混亂,有軍將落馬。可這只是開始,炸響聲不斷傳來,逐漸響成一片,寬大衝擊面上被煙霧籠罩,而鋒線上已經是亂作一團,人仰馬翻慘呼不絕。
「令第二波即刻停止衝鋒,接應前隊!」蕭翰裡剌急令道。
眼見前方第一波衝陣的騎兵突然被敵人炮火所阻,放倒了一片成了一道人馬血肉築成的攔馬障,後邊的人根本停不住,紛紛追尾撞了上去自相踐踏,快趕上疊羅漢了。有聰明的及時避過,可卻躲不過一輪接一輪的炮火,根本無法繼續前衝。其實根本原因還是驟然的巨響使戰馬受驚不受控制,而人也在突然而至的打擊下懵了頭處置失當,被戰馬拐帶著送了性命。而此時準備擴大戰果的第二波騎兵已經出發,正在點火預熱以緩步向前,前邊已經夠亂了,他們再上去豈不更亂,蕭翰裡剌趕緊叫了暫停,並吹響號角令前鋒趕緊回撤。
他們想撤了,宋軍卻不肯答應,火炮移動緩慢難以追得上,且敵人一散開炮擊的效果也大打折扣。退到兩翼的部族騎軍立刻圍了上來,邊追邊放箭,不少躲過炮火的卻沒有躲過紛飛的箭矢,而驚嚇過度的遼軍只是頭也不回玩兒命往回跑。直到負責接應的遼軍斜刺裡殺到,宋軍的追擊才結束悻悻地退回本陣。
「大王,宋軍的神器犀利,中者人馬俱碎,衣甲根本無法抵擋。且其聲如雷馬匹受驚,難以控制,實在是無法繼續突進……」領隊衝鋒的千夫長跪在蕭翰裡剌的面前泣道,他的千人隊衝在最前面損失也最大,回到營中的不足五成,顯然已經廢了。
「起來到後營治傷吧,敵軍有如此殺器為我們始料不及,罪不在你!」蕭翰裡剌看看驚魂未定,耳鼻滲血的部下歎口氣說道。
「謝大王,宋軍如以神器再戰,我們是難擋其鋒的,還應早作打算啊!」那個千夫長站起身又施禮道。
「不可妄言,亂我軍心,要你的腦袋!」蕭翰裡剌聽罷沉下臉說道,喝退這個已經沒膽兒的手下,不過他也一時想不出對付宋軍神器的辦法,簡直是心亂如麻。
「大王,宋軍又射書一封,聲言前軍已經投降,盡數被俘,是戰是和讓我們早作決斷!」正當他煩惱不已的時候,有人送上一封書信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