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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瞎猜 文 / 讓你窩心

    趙檉在朝會上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通過各路人馬之口很快傳播開來,自然也逃不過金國的耳目,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內容傳回國內,送到了各位大佬的案頭,同樣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震動。

    在兀朮看來這是趙二發表的一封對金檄文,明確告訴他必須將大宋的叛臣們送回來,否則他不惜再次發動戰爭將他們抓回來接受大宋的審判。這讓兀朮十分惱火又無奈,當年他們以討要張覺發動了對宋戰爭,今天同樣的劇情在他們身上重演,但形勢已經發生了逆轉,自己成了被要挾的一方。給,將使金國上下再陷入一場動盪;不給,面臨的就是重燃的戰火,而結局將是金國不可承受之痛,讓自己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而在金國新貴蔡松年看來,這就是自己的催命符。他是地道的宋人,其父蔡靖為燕山宣撫使,被叛將郭藥師所擒,其後拒絕了翰離不的勸降被殺,算是為大宋死節。按說蔡松年應與女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卻接受了左元帥府的征闢為令史,此後官越做越大,在遼黨倒台後成為漢臣的領軍人物,自然也成了大宋此次要索回的叛臣之一。

    除了蔡松年以外,在金為官的宋朝降臣還有許多,他們更是惶亂不已,他們知道現在金國江河日下,被迫與宋議和,而和議遲遲未能最後落定就是因為雙方交換戰俘之事久拖不決。現在趙二發表措辭如此強烈的演說其意自明,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再談不下去就只有開打了,這些人擔心女真人為了能達成和議,不惜將自己『出賣』。所以大家紛紛找上蔡松年。讓他拿個主意,與太師溝通一下,探聽點消息……

    「太師,京中傳聞南朝向我朝討要被虜官員,此事可是真的?」蔡松年到了太師府求見兀朮。見禮已畢,他立刻問道。

    「嗯,確有此事,趙二在十月朔日大朝上宣稱要將在金所有南朝官員索回,對叛宋者要嚴加懲處,守節者予以褒獎!」兀朮讓蔡松年坐下。點點頭說道。

    「那太師準備如何處置?」在兀朮這裡再次確認消息無誤,蔡松年是如坐針氈,顫聲問道,他明白以自己在金國的地位,回去定然是死路一條的。

    「起初我也只是懷疑因為宇文虛中與南朝有勾結,才會突然在和議中索要在金宋臣。但如今趙二在朝會上當著各國使節公然宣佈此事,就不得不讓人懷疑其另有目的!」兀朮若有所思地說道。

    「太師,南朝這是借此在向我大金挑釁,意在羞辱我們!」蔡松年急切地說道,他意在將此事複雜化,擴大化,以求能夠自保。

    「伯堅。你覺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南朝兵進遼陽,逼的我們主動求和、送還了那個昏君,割讓了燕京,還使我們失去了對大定、臨潢二京的控制,還有比這更大的羞辱嗎?趙二根本沒有必要借此羞辱大金,要說挑釁還是有可能的!」兀朮言道。

    「是啊,趙二好戰嗜殺,以索回昏君為名屢屢犯我大金邊境,如今太師出於大義放歸昏君,使其失去用兵借口。因而再尋借口!」蔡松年說道,他過去是兀朮和平路線的擁護者,現在卻要極力挑起雙方的衝突,以避免被送回大宋。

    「呵呵,伯堅是不是擔心大金會拋棄你等。因而妄加猜測!」兀朮笑著說道,這幾年他為大金、為自己是操心費力,身子骨感覺大不從前,但是還沒有到了患老年癡呆症的程度,自然聽出了蔡松年話中的潛台詞。

    「太師明鑒,屬下促聞之下失態了!」蔡松年見被兀朮看破心事,臉上也是火燒火燎的,訕笑著答道。

    「伯堅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是不用憂心過重,大金國怎麼會拋棄你等這些忠心侍主的良臣,以後還要倚重你等為大金出力!」兀朮見他認了,笑著寬慰蔡松年道,從內心而言,他也捨不得這些狗腿子,還需要其為自己衝鋒陷陣,出謀劃策。

    「多謝太師體恤屬下,旦有驅馳,屬下萬死不辭!」蔡松年心中稍寬,當然也不會忘記『抱大腿』的良機,趕緊再次表白自己的忠心。

    「伯堅不要客氣,趙二用兵擅於聲東擊西,做事也會左顧而言他,我們現在首要問題是搞清楚其真實的目的,免得中了他的圈套,錯殺功臣,放走了奸細!」兀朮言道,他清楚金國與大宋兩國之間的實力差距,而現在自己這方界壕才修了一段,兵馬剛開始訓練,再與宋交戰才是自取其辱,但他也相信大宋在談判中佔據優勢之時不會輕起戰端,因而懷疑趙二發表這番言論是另有目的。

    「太師之言如醍醐灌頂,讓屬下茅塞頓開!」蔡松年是大大鬆了口氣,腦子也又活泛起來,「屬下想起昏君歸國之時南朝也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雖然是趙二聲言讓位於昏君被其所拒,但是事後南朝康王被降爵,皇后稱病退居宮中,皇長子出宮教養,這其中必有蹊蹺,很可能他們因為參與了讓位之事被趙二懲處。」

    「你的意思是南朝依然有人擁護昏君,迫使趙二不得不做出讓位的姿態,然後施展手段平息了此事!」兀朮經其一提也想起確有此事,但是他以為只是趙二又是假仁假義的演了一齣戲,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仔細想過其中的關節。

    「屬下以為正是如此,這表明南朝之中仍有人懷念舊主,反對趙二的苛政。從前他為何不提索要百姓、官員之事,偏偏在事件平息後大張旗鼓的提出索要『降臣』,懲處叛賊呢?」蔡松年分析道。

    「嗯,此事來得確實突然,也太過巧合,經你一說還真有這種可能,那他目的何在呢?」兀朮點點頭認可了其說法,但其中還有疑慮。

    「太師,屬下以為其有三個目的:其一、不外乎是借此炫耀武功,震懾諸蕃,進而提高自己的威望;其二、滯留我大金的南朝官員多為靖康朝臣子,其中有不少是自願跟隨其北行來金的,他們必然是忠於舊主之人,趙二擔心他們一旦歸國會對自己不利,因此以懲治叛賊之名予以恐嚇,讓他們有家難歸……」

    「其三、我朝清除異端,懲治奸佞之事趙二也必然知曉,他知道我朝經此清理定然職位空缺,運轉不靈,他若是再將屬下等人索回,那麼大金朝堂就會為之一空,導致朝廷各部司無人理事,舉國陷入癱瘓,借而削弱我國實力!」蔡松年一一列舉道,這小子還真有點才,不是白吃乾飯的,沒有辜負兀朮對其的器重,他猜測出的東西還真沾邊,只是沒有猜出趙檉真正的目的。不過說起來也是,擺這麼大的陣仗只為兩個叛臣也讓人難以相信。

    「這是一箭三雕啊,趙二不愧是一代鬼才,其野心如其太祖,心狠如其太宗,他即借此清除了異己,將昏君復位的可能完全消除,還挑撥了我朝君臣之間的關係,使大金精英盡失,陷入無人可用的境地!」兀朮感慨地說道,這趙二心夠黑,出手是又準又狠,專往你痛處戳,讓你不死也難受。

    「是啊,太師英明,看穿了趙二的詭計,咱們可不能上當!」蔡松年見兀朮動了心趕緊順桿爬。

    「話是如此,可現在和議遲遲無法達成對我大金終是後患無窮,可南朝不斷實施威壓要求交還被虜人口,否則將終止和議。邢侍制那邊是日日上表催促,他們也擔心前功盡棄!」兀朮為難地說道,更加難受的是明知前邊是個套兒,自己還得往裡鑽。

    「太師,現在兩位和議使可都是田玨人,他們所期盼的正是將您的心腹皆送還南朝,屆時逼迫太師您不得不啟用田玨啊!」蔡松年聽了眼睛一轉又生一計,只有將遼黨之人全部除去,使兀朮沒了備胎,他們的地位才會安穩,也就不會被送還南朝,於是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哦,正是如此,兩人太可惡,險些誤我大事!」兀朮一拍腦門道,自己怎麼把這茬兒忘了,有兩個內奸在其中搗亂,和議能順當嗎,「即可將二人召回議事,便由你接任和議使與南朝繼續和議之事!」

    「太師,屬下以為可以藉機將田玨等人全部除去,免得陛下哪日想起他們來使太師難做,至於以屬下為和議使恐怕不大合適,反而會事得其反!」蔡松年見兀朮要讓他去當和議使心裡就是一哆嗦,自己去那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嗎,南朝索要的降臣名單上自己雖未排在第一位,可也在前三甲。

    「哈哈,確實不妥!南朝以為我在向他們挑釁,必會將你扣押!」兀朮大笑著說道,但是他也知道蔡松年之言不假,打虎不死便會反被其傷,遼黨之人必須死,而那些可憐人卻還不知道自己的死卻是因為一個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做出的無端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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