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檜的庇護下,那個被嚇得尿了褲子的金使不但保住了命,還被他要求送進了驛館,好生款待。張所怎麼會服氣,與秦檜發生了爭吵,最後還是馬擴做了和事佬把金使禮送出境。可二人還是各自上奏,請皇帝定奪,但是皇帝南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回音,只能別彆扭扭的相處。
幾日後,銀術可來到雄州雙方正式開始談判,他沒有提宋朝要斬金使的事情,宋朝方面當然也不會給他表示歉意。談判的焦點不外乎是交換戰俘,割地納貢,開放榷場這幾個議題。金國的意思是要以大宋原太子趙諧交換金國大太子完顏宗磬,但宋朝這邊的原則是必須交還遼王趙桓,釋放被虜宗室、大臣,否則其他的免談。
剛剛開始的談判彷彿一下子陷入了死局,但是大家發現秦檜卻活躍起來,他與馬擴等使團的人屢次提起自己和皇帝相見的場景,其中意思傻子都能聽得出來,皇帝是真心想迎回遼王,這邊可以考慮適當讓一點步,給金國點甜頭,好將談判繼續下去,否則皇帝怪罪下來大家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大家覺得有理,事情可以一點點商量,反正最後還有宰執和皇帝定奪。可一次次的讓步卻並沒有換回女真人的讓步,反而陷入了被動。馬擴也發現女真人似乎摸透了己方的心思,每一次談判都是有備而來,就像兩個人下棋自己精心想好的招數剛剛走過一步,對方便早就想好了後招,將他們至於困境之中。
此時的秦檜也是如坐針氈,他不斷的將大宋這邊商議的結果秘密告知女真人,使他們在談判中搶佔先機。可金國似乎索求無度。不斷的提高價碼,卻沒有考慮他的處境和感受,他知道再這麼下去,談判將無法進行下去,同時自己的身份也非得暴露不可。而來自金國的指令還在不斷的命令他設法達成這個『不平的』協議。
秦檜被逼的沒了辦法,只能冒險親自秘密去見銀術可,表明了自己的苦衷,並一再表示不是自己不盡力,而是如果一再強求只能是激怒宋朝君臣,導致談判破裂。結果不僅是前面得到的利益將失去,反而會引發戰爭。銀術可聽了他的訴求,只能苦笑,現在自己不但做不了主,就連宗翰也已經掌握不住局勢了…
在崇尚武功的金國,戰功是兀朮的軟肋。截止到現在,與那些前輩和兄長他還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戰功。在追捕遼國皇帝時,他跟著翰離不追到了鴛鴦泊;入侵宋朝時,跟著大部隊到達了開封城下。這時他被派去奪占洛陽,結果連敗數陣只能且戰且退掉頭往回跑。這可是兀朮第一次領兵戰鬥,便出師不利溜之大吉。
在保定軍前邊宋兵頂住,後邊追兵趕到。兀朮又結結實實的打了個敗仗,第二次落荒而逃,這就是他軍事事業的開端。他不知道的是,趙二不僅給了他兩次失敗,更在這段時間裡給他種下了一個永恆的噩夢。
隨後金國的派系鬥爭變得雜亂,之前是以宗翰為首的老資格軍閥一派對抗皇帝吳乞買為首的一派,接著演變成阿骨打一派和宗翰的聯合。兩派爭的基本是國內的話語權,顯得派系清晰,目標簡單。但是他們之間的鬥爭和媾和卻成全了兀朮,一個人的異軍突起把這一切都攪亂了。
兀朮這個過去頗為馴服的小弟弟之前一直非常乖。躲在哥哥們的背影裡規行步矩,現在軍權在握成了實力派,單獨領兵與宋軍在邊境地區打了兩年之後,突然不服管教了。他鄙視那些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只知道窩裡反的前輩們。認為他們已經失去了尚武的女真傳統。而兀朮就是要重振女真軍威的人,他要用純粹的武力征討四方,再現他父親完顏阿骨打的神威。
兀朮開始為這個目標奮鬥,不管是誰擋在他的面前,哪怕是女真族內比他還要顯赫的貴族,也要白刃相向,不死不休。這麼想的就這麼幹了,而時局似乎也在幫他的忙,大宋國內突然戰聲四起,要求朝廷出兵征討女真迎回先帝,同時宋金邊界上軍隊也開始頻繁調動,似乎真的要大打一場。
於是兀朮便截留燕京地區的稅賦,徵調各族剃頭簽兵,大肆擴充軍隊準備迎戰宋軍。但是在這關鍵時刻,朝廷卻要與宋朝議和,而南朝也遣使來談,趙二也突然離京南巡,形勢又緩和下來,給滿腔熱情的兀朮潑了一盆涼水,讓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十分失落。而兀朮也意識到自己要壯大必須要打仗,只有打仗才能迅速搶班奪權。
所以秦檜悲催了,兀朮便在兩國的談判中有意壓制宗翰的和平提議,只佔便宜不吃虧,導致談判一次次陷入僵局,他們派往南朝的內應秦檜只能唱獨角戲,尷尬的應付著局面,把自己弄得人鬼不分。
………
趙檉出京後乘船沿運河南下,走走停停,視察沿岸州府,察看民生,聽取訴求,而他也不忘校閱軍隊,檢查戰備,雖說少了在京中的煩勞,可也說不上輕鬆。到了七月,聖駕至蘇州。
現在是梅雨期過後的時間,酷暑難當,而颱風也活動頻繁,蘇州受其影響,雨水顯著增多。趙檉長期在北方生活,這種濕熱的氣候讓他有些吃不消,而兩位陪同出行的皇妃更加不堪,尤其是折美鸞生長於西北寒冷之地,喜寒怕熱,儘管這人間天堂如畫,也不願再動,於是聖駕便暫時駐於蘇州歇息,待天氣涼爽後再行。
行宮自然設在了自己的老窩,現在是何去非和黃經臣兩個老頭的養老宅——滄浪亭。這還是趙檉十多年前宣撫江南時買下的產業,經過朱勉設計的,自己花錢擴建營造的,準備作為一旦自己失敗後的避居之所,還開玩笑說將來給兩個老頭養老的。結果自己登基他們兩個卻堅持致仕離開京城直奔蘇州,霸佔了這塊風水寶地。
雖說是故地重遊,但是已經物是人非了,兩個老頭都過了古稀之年,朱勉也已經化作了枯骨。當年盛極一時的朱氏家族也隨著他的死灰飛煙滅,不變的只是蘇州的富庶和美景。
兩浙是大宋重要的稅賦之地,而這些年朝政為奸佞把持,蔡京、王黼等人雖被清除,但是這裡仍然被他們的門生故吏把持,才有了當年趙佶試圖控制江南的想法。所以趙檉登基後整頓官場,便把劉子安調至兩浙任安撫使,負責整頓吏治,推行新政,幾年下來以見成效。
內外都是自己人,到了這裡趙檉也便徹底的放鬆下來。他的警衛工作除了一個近衛旅,還有程僖綬派來的兩營陸戰隊沿途隨船護衛。進駐蘇州後劉子安也加強了治安,派出府軍加強治安管理,而其也知道官家不耐煩那些繁文縟節,沒有招呼也不會前去打擾。
「官家,您這一來這滄浪亭也又有了生氣,不像平日只有我們兩個老頭子顯得暮氣沉沉了!」一連幾日雨水漣漣。但是園中都修了迴廊,並不影響欣賞園中的雨景,老頭知道皇帝不愛窩在屋裡便邀他到塘邊飲茶,黃經臣笑著說道。
「唉,那可憐我這園子了,跟著你們兩個老頭受委屈啦!」趙檉卻歎口氣說道。
「官家你是金口玉言,說話就得算數,這園子是送予我們了,不能反悔的!」黃經臣立刻說道。
「黃伯,我又沒說不送給你們了。不過當年咱們可是還合夥在蘇州買下了幾百頃的好地,說好了我七你三,錢我出了,可十多年了怎麼也有些出息了吧,你卻沒分我一文錢。這又怎講?」趙檉喝了口茶『憤然』地說道。
「這…這點錢您還記著呢?不過我也沒亂花,除了修整園子,剩下的都存放在櫃坊了,讓他們貸出去吃利息了!」黃經臣老臉一紅,馬上又當場否認自己獨吞了。
「哎呀,放到櫃坊裡能有幾個出息,趕緊取出來接著買絲綢啊,明年一轉手就是幾倍的利!」趙檉一聽便激動了,立起身說道。
「買絲綢作甚,這蘇州最不缺的就是這東西,開埠後雖然漲了些,但是卻不多,還不若放在櫃坊中!」黃經臣連連搖頭道。
「唉,您怎麼老糊塗了,今年是開埠的第三年,第一年隨著信風往來的外國商船不知道我們已經開埠,所以來得不會多;第二年,吃到好處的往往會再來試試,看看真假;如今信風馬上就要到了,得知消息的船隊肯定會蜂擁而至,而我們的絲綢產量卻還沒有增加多少,肯定是價格飛漲,現在買進轉手賣給夷人,豈不大賺一筆…」
「官家這是怎麼了,怎麼和黃大官分錢呢?」折美鸞看著官家唾沫橫飛的講著生意經,好奇的問趙信道。
「呵呵,官家從小便和黃伯一起合夥做買賣,而他們兩個也回回為了分錢吵嘴,然後再合夥做下一筆買賣,說起來這筆買賣還是他們十多年前做的,便是賭江南的地會漲,結果是女真人南下,北方的人難逃,這地漲了不知多少倍,肯定是賭對了!」趙信笑道。
「現在官家也不會缺這點錢,怎麼還斤斤計較啊?」
「你不知道,做買賣是官家最大的樂趣,就連打仗和做事都要先算賬,看看賠賺,多少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只是後來事情多了,又當了皇帝不好意思在百官面前談買賣經了。現在逮著了黃伯這個老合夥人,當然要過把癮,不過這次肯定又得大賺,官家沒有一次算錯過!」趙信笑道。
「哦,官家還有這個樂趣,把治國打仗都當做生意做,那他這次下江南不會只為了和黃伯算賬分錢的吧?」折美鸞不禁覺得好笑,官家的愛好還真奇特。
「當然不是,官家是在做一筆更大的買賣你沒有看出來嗎?」趙信看著眉飛色舞地官家和不住點頭的黃經臣,知道官家又把老財迷說得心動了,輕聲說道。
「大買賣?官家做買賣還用親自跑到江南來嗎!」折美鸞對官家的瞭解比之自幼跟著趙檉的趙信還是差了些,猜不透官家的心思。
「官家這筆買賣是和女真人做的,他不出面女真人怎麼會信呢?」趙信沖折美鸞擠擠眼睛道。
「哦,我明白了,官家真夠狡猾的,不過看樣子女真人是得賠了!」折美鸞也是聰明人,立刻想到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