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看到城門大開,從城中衝出一隊騎兵,雖然只有五百人,可氣勢逼人,當先一人白馬銀槍,長著副儒雅的面目,卻讓人感到一股凜凜殺氣撲面而來。
「獻出城池饒你不死,否則城破雞犬不留!」過去只要金國大軍兵臨城下,宋軍十有**會望風而逃,現在看到對面來將十分鎮定,他倒是有些含糊了,命人喊話道。
『嗖…』這邊話音剛落,一支長箭帶著風聲瞬間而至,自喊話那人的口中貫入,後腦穿出,瞬間斃命。
「大帥,快退!」宗翰的親兵迅速圍了上來,將他擋在身後,兩軍相距一箭地之外,可那人卻在傍晚時分,光線昏暗的條件下輕鬆的將人射斃,不能不讓他們緊張,可那員宋將似乎並不想停手,連連發箭,將宗翰身邊的親兵射下馬去,且都是一箭穿喉。
「粘罕納命來!」一連幾人被射殺,在金軍中引起一陣騷動,打馬後退幾步想躲過宋軍的神射手,可那人卻挎弓摘槍趁亂衝了過來,宗翰大驚,宋軍只遣五百人迎戰自己數萬大軍,不是瘋子,那就是有所依仗,而此人從容發箭,且箭無虛發,連傷幾人,可見其心中平靜如常,讓他更加懷疑其中有詐,見其單騎衝陣,讓他的疑心更重。
不到二百步的距離,戰馬轉瞬既至,兩名金將衝出攔截來人,可宋將勇猛絕倫,長槍一擺,磕開斬向自己腰間的長刀,兩馬錯蹬間他槍向前遞。扎進了金將的肋下,手腕一擰。向後一帶,槍刃將其的衣甲、肚皮橫切開來。金將被挑的從馬頭上竄了出去,肚子裡的那點存貨是漫天飛舞,一腔熱血化作一片血霧!
另一個迎上來的金軍百夫長見同伴只一個回合便被挑落馬下,一驚之下掄起大棍劈頭砸了下來。岳飛一招舉火撩天架住了對手的全力一擊,然後左手撒槍洩力,金將的大棍順勢滑向一邊,馬往前竄,正好將自己的後背全賣給了對手,『啪』的一聲長槍將其護心鏡擊得粉碎。扎入後心,金將悶哼一聲,身子向後一挺,人被拖下了馬背!
岳飛連殺兩將,戰馬已經衝進了敵陣,掌中槍上下翻飛,將攔截的敵人打落馬下,直奔帥旗下的宗翰殺去。慌亂之中的金將上前救援不急,宗翰的掌旗孛堇千戶阿里孛情急之下揮動大旗橫掃試圖攔住岳飛。眼前突然一黑。岳飛的戰馬被嚇了一跳,人立而起,但也堪堪躲過了掃過來的旗桿。
大旗漫卷,阿里孛變旗為槍。旗桿頂端的戟槍閃亮捅向宋將的戰馬。岳飛雙腿緊夾馬腹,左手拉住馬韁,單手持槍向外一撥。將阿里孛的旗槍擋到一邊,向邊上帶了下馬韁。戰馬來了個『漂移』落地,與阿里孛的戰馬相向並行。岳飛腳尖猛踢馬腹,戰馬向前猛衝趕了上去,追了個馬頭接馬尾。
阿里孛略微回頭用餘光向後一掃,看敵將追了上來,他猛然扭身旗槍向後刺向岳飛,兩人距離很近,戰馬又是猛跑,眼看就要撞到了槍尖上。其實阿里孛的這個動作十分危險,他刺中敵將的同時,也會承受戰馬衝力反震,如果他在刺中的同時撒槍也許只是個肩關節脫臼,但是慢一點很可能就被扭斷了腰,造成半身癱瘓,不撒手就只有通向閻王殿的康莊大道了。可他手中握的是帥旗,決定他是不能撒手的,所以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這下來的突然,根本沒有時間反應,眼看就要命喪槍下,岳飛反應真是飛快,瞬間便做出了反應,棄了自己的長槍,身子向外側一歪,雙手抓住了旗桿,猛力向後一帶。阿里孛也不想殘廢,更不想死,所以旗桿是虛握,想盡力減少對自己的傷害,沒想到失了策,更是難敵岳飛神力,帥旗脫手,到了岳飛的手裡。
阿里孛轉眼間雙手空空,大驚失色,慌亂之間就做了蠢事,他雙腳離鐙,飛身從馬上躍起,想奪回帥旗,卻正好撲倒了岳飛的懷中,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主動投懷送抱一般。送上門的東西,岳飛哪裡肯放過,一拳打在他的後腦上將其干暈,擔在鞍橋上,展開大旗揮舞,縱馬而回…
眼見自己的掌旗官被擒,帥旗被奪,宗翰的嘴都被氣歪了,「殺,全部殺光!」他大喝一聲,指揮大軍準備發起攻擊。
「死戰、死戰…」岳飛回歸本陣,將阿里孛擲於地上,舞動金軍帥旗高聲吼道,他身後的眾軍齊聲應和,人數雖少卻壓過了金軍的千軍萬馬,可他心中明白此戰已是九死一生,只希望王爺能盡快領兵前來。
「都統,金軍退了!」正當岳飛做好拚死一搏的準備時,眼前的金軍卻開始重新結陣後退,岳飛回首張望,只見兩條火龍由遠及近分為兩路繞城而過自東、西兩門進入。
「我們中計了,快撤!」宗翰嘴角不斷抽搐著說道,看到有大軍向這邊快速移動,他更加相信自己的預判,想明白了這宋將為何如此囂張、鎮定,原來城後有伏兵,他們只待自己殺出,便會從側翼進攻,這正是趙二擅用的戰術,幸虧自己見機的早,否則又中了他的埋伏。
此時撤軍的宗翰如果明白真相肯定又會為自己的行為而懊悔,其實這只是岳飛的疑兵之計,他命城中留守的士兵,從南門出,而後在兵分兩路打著火把再從東門和西門進城,與此同時城上遍插火把多樹旌旗。如此循環往來不息,遠遠看去就像大隊軍馬不斷進城,金軍離得又遠影影綽綽地只看見城頭人影晃動,卻不知道就是那點人在磨鞋底子。
看著金軍遁去,岳飛鬆了口氣,這才覺得身上異常疲憊,剛才金軍如果不計後果的全力攻城,那麼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擋住金軍,好在自己用計詐退了女真人,總算是又堅持了一天…
待第二日清晨,宗翰再次來到保定軍城下不禁大吃一驚,城頭上已經換了帥旗,杏黃大旗上繡著個大大的『趙』字,而兩邊儘是各色的軍旗,上面無一例外的繡著一頭怒吼欲撲的獅子,正是他們熟悉的西京軍獅將的軍旗。
「完了,趙二到了!」宗翰一陣頭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兩日前他們還在趙州圍攻翰離不,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保定軍,截斷了自己的退路,難道自己也要重蹈翰離不西路軍的覆轍!
金軍上下陷入了一片恐慌,現在他們前邊有宋軍攔路,後有宋軍追擊,前鋒相距不過五十里,而東邊是綿延幾十里的澤國,西邊雄州、莫州也盡被宋軍收復,現在前去無門,後退無路,簡直就是甕中之鱉了,這讓他們不由的羨慕起坐船北返的同夥們,雖然暈乎,但總不會暈死。
宗翰當然不會束手待斃,他十分清楚自己手中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廢少帝趙桓,雖然他不在自己的軍中,但是趙二卻不知道啊!這次讓他擺了自己一道,這回自己正好還回去,搞他一次。
於是宗翰派出何粟叫城遞上了宗翰的書信,要求談判。但是事情卻不順利,趙檉厭惡何粟誤國,連面都沒見他,只是讓其轉告宗翰:放人滾蛋,其餘免談。宗翰沒想到自己的『善意』,居然換來了根釘子,也再次領教了趙二的渾不楞。
宗翰於是再次派孫傅上陣,讓他去見趙二。孫傅痛哭流涕的哀求了半天才得以見了王爺一面,求王爺答應宗翰割地退出黃河以北的條件,不然皇帝性命休矣!趙檉冷笑一聲說道:那就多謝宗翰,自己已經即位,殺了趙桓正好少一個心腹之患。
孫傅是身在敵營,不知方外之事,聽聞太上皇等已經全部脫險,立秦王為帝的消息,真是如喪考妣,也知道秦王所說不假,將先帝救了回去,如何安置就是大問題,而自己這些前朝之臣也覺沒有好下場。心情沉痛萬分的回去覆命,宗翰聽了這回鼻子都歪了,想想也是,這世界上可能最希望趙桓死的可能就屬趙二了,自己來硬的他當然不在乎…
王爺對待先帝的態度前後變化讓眾將都十分不解,而跟隨王爺多年的舊部們雖然琢磨不透王爺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卻不相信王爺會放棄營救。但是卻惹怒了岳飛,忍不住闖進了帥帳之中。
「殿帥,先帝被虜,舉國蒙羞,為何不藉機解救,還聲言棄之!」岳飛拱手施禮後問道,他明知秦王已經被立為新君,卻以太后所封的殿前都檢點之職稱呼,以為不敬,出言質問更是犯上。
「大膽,軍國大事豈容你胡亂猜疑,不知軍法森嚴嗎?」在側的獅將都統竇俊喝道。
「下官所言皆是諍言,坐視國主受辱而不顧豈是英雄所為,下官願領本部兵馬出戰救出聖上!」岳飛卻是不懼,正色說道。
「哦,岳將軍忠勇之心可敬,但是若以割去黃河之北,犧牲千萬百姓為代價,你以為可否?」趙檉看看岳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