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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變數迭出 文 / 讓你窩心

    李綱為官剛正是好事,但是硬度過去高的鋼都容易折斷、崩口。如今山河殘破,生靈塗炭,前線戰事一度吃緊,李綱認為當務之急是要收拾人心,穩定殘局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他為實現自己的這一目的,對意見不同的大臣打壓得很厲害,這樣一來,朝廷中反對他的人很多,意見也很大。於是便有人在太后面前說李綱黨同伐異,剛愎自用。

    但是鄭太后沒有理會,她十分明白在當前的情況下只有剔除朝廷中的腐肉才能長出新肉,放掉一灘渾水才能引進清水,自己也正需要這樣一把鋼刀在前邊披荊斬棘,為自己的兒子掃清登基的一切障礙。

    而李綱過於剛直沒有辦法團結眾臣,也只能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孤臣,那麼自己的兒子才能成功上位,因此她對這些雜音一律不予理睬,可是一件事情的發生又把李綱送到了浪尖上。

    在李綱的堅持下,張邦昌被賜死,他這才鬆了口氣,有了這個結果,也算是對天下有了個交代。可不久南康軍有奏報說,許高、許亢在流放瓊州吉陽軍的途中,過境時密謀造反,當地知軍事李定、通判韓璹在緊急中斬之,現兩名官員待罪,請示處分。

    在討論時,大家都說這是『擅殺』,而且有人又把太祖誓言碑抬了出來,不能擅殺士人,還有人說太上皇在北行途中傳出的詔書也言明『官家即位以來,誅罰太甚,今日之禍雖不在此。然而新君即位,亦當知此誓約。而以誅殺為戒。』對於這種事情就應該嚴懲,以儆傚尤。

    惟獨李綱力挺兩個小官。說:「靖康時任命高、亢二人守河,派給的兵將甚多,賊還沒到就先跑,以鐵騎五百護送全家直趨江南,沿路劫掠甚於盜賊。朝廷不能正軍法,而一軍壘守官就敢誅之,必健吏也。這可使日後受命御賊者,知道擅自撤退則郡縣之吏亦得誅之,不也能使他們略知有所戒麼!是當賞。」

    這下讓黃潛善和汪伯彥等人抓住了由頭。上書彈劾,說李剛違背祖訓,鼓勵擅殺士人。這個時候朝中有些人還對處死張邦昌還有不同意見,認為張邦昌被迫從逆與主動投懷送抱有著根本性的不同,他除了怯懦,並無大奸大惡之事,而怯懦在靖康年間又何止他一人,與那些賣國賣主求榮的宋臣相比,其可算得是上不愧君父。下不負汴梁百姓的偉男子。

    大家不敢指責太后,便把罪名加到了執行者李綱的頭上,不斷為張邦昌鳴冤,說他是屬於羊肉沒有吃到口。卻空惹了一身膻腥氣的倒霉鬼。生不逢時不說,又落得罵名千載,比奇冤還要冤上三分!

    在康王府的推波助瀾下。朝廷上掀起一股倒相的風潮,而李綱更是義憤填膺。不斷為自己辯護,與人爭執。但是孤掌難鳴,陷入困頓之中。在這關鍵時刻,副相許景衡和御史中丞陳過廷等秦王系和一班傾向於他們的官員站出來支持李綱,而太后鄭紅梅一言九鼎支持了李綱,不但攬過了賜死張邦昌的功勞,還同意其的意見,命給兩名小官各升一級,以示褒獎。

    鄭太后對李綱的信任,對其提出的意見也基本能採納,這讓李綱心情頗為激動,決心好好輔佐太后,重振國威,他拜謝過後奏道:「今日國勢,比之創業要更難。創業之主,乘興起之運,積小成大,易於成事。而今正當國勢萎靡不振之時,金人侵擾之後,士風怠惰,人心畏懼,府庫空虛,縣郡殘破,制度廢弛;而欲成中興之功,猶如大廈之傾倒,須一一修茸才得扶起。」

    「然而材料稀少,所以尤難也!應不為群議所動搖,先做大事、急事,而徐圖小事。依臣之見,自古以來創業中興之主,莫過於漢高祖、漢光武、唐太宗,三人皆有英明之資。秦王有寬誠之德,仁厚而有容,果斷而不惑,能決大事、成大功,平定禍亂,開創太平,應早日立為君…」

    百年大宋,到了二帝這一代,真是腐朽得不成個樣子了。那個京城在汴京的大宋,亡了固然可悲,但也有可喜之處,就是給了再造大宋一個好機會!李綱的這一番措置,也是體現了他的良苦用心,他真是把秦王看成是漢光武帝那樣的中興人物了,意在重建一個強盛的大宋。

    鄭太后聽完當然是聖心大悅,但是她知道現在還欠火候,便不露聲色的以二帝尚在,金軍未退,秦王是否即位,那是大事,不能由她獨斷,待二帝脫險後再議。現在,所有關於強國的建設措施,都要一項一項的來。

    「人主最大的事,在於兼聽廣視,使下情得以上通。今日艱難之際,四方的好事壞事,每日都有想報上來的。士民願為國家出主意的也多。可是檢鼓院仍未設置,這就不是把通下情看成當務之急了!」太后一番話,更讓李綱覺得太后為人公正,不為私利,而是站在整個國家的角度上考慮問題,於是他奏道。

    鄭紅梅當然知道這種制度的利弊,好處是可以聽取民聲,但是也往往會被人利用,作為打擊政敵利器,現在朝中雖經整頓,但是尚有當時支持康王的人混跡朝中,秦王勢力並不佔據優勢,用好了就是件清洗異黨的利器。便准其奏,傳旨在宮門外設置了「登聞鼓」。

    李綱立刻依旨安排了官員值班。又設置了兩名「看詳官」,負責拆讀上訪信件和建議書,如有可實行的建議,就要呈交皇上批閱。他還規定,在三省的門口設立收發室,可以接受百姓申冤的狀詞。

    於是一批人又被清除,其中有宣撫副使折彥質、陝西制置使錢蓋等人,都是金軍一來,就嚇得逃奔川峽、湖北和江南等後方去了。簡直不成體統。還借這個機會對金軍入寇時表現不同的地方官及將領,做了甄別清理。金軍入侵時。官員中有以死固守的,也有賊未至而先逃的。都分別給予褒貶,以明功罪。於是肅奸清庸之火又燒向了地方…

    自己的建議一再得到了太后的支持,李綱是幹勁沖天,再接再厲,解決了當務之急,又提出了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把金人再次入侵的可能性降低到最小。方法不是委曲求全,過去以忍讓換和平的教訓太深刻了。所以他提出,要料理河北、河東。不能因為名義上割讓出去了,就不管了。

    河北、河東是國家的屏蔽,料理出頭緒後,中原可保,東南可安。要是棄置這兩路不管,而欲自安於東南,就像外有盜寇,不設藩籬而想自安於內堂一樣,那可能麼?李綱接著分析。河北、河東雖遭金人蹂躪,但實際上只失去了十來個州郡,其餘州郡,都還在為朝廷守城。秦王還在那裡領奮戰

    各地士民、兵將,擁戴大宋之心甚堅,能守城的守城。能結寨的結寨,皆推豪傑為首領。聚眾多者數萬人,少者也不下萬人。僅知名字者就有十餘處。朝廷若不趁此時設置官府、派遣使者進行招撫,不派兵去援救其中危急者,恐怕他們就要為金人所迫。強壯、狡詐者降金,其次為盜,老弱婦孺渡河投宋,而朝廷將何以待之?金人歷來善於招降。兩路軍民雖懷忠義之心,然而救兵久而不至,危急無告,必然會怨恨朝廷,金人就會趁機招撫,皆成為精兵。金人派出將領,驅使他們侵擾中原,中國之兵必將望風奔潰,難以控馭。

    於是提出,應盡快設置河北招撫司、河東經制司,下力氣經營兩河。要聯絡豪傑,收復州縣,由朝廷發給他們錢糧、任命書,有功者馬上給官做。只要能保全一州或收復一郡者,根據功勞授予節度使、防禦、團練使等職,既絕了他們的投降之心,又能借其力禦敵,朝廷將因此長久無北顧之憂。

    這是一個先內後外、韜光養晦的大政方針。這裡提到的「自治」,意為內政完善。經過廷議,秦王府的人沉默了,但是康王府一系的人卻表示反對

    康王府反對是因為這和前些時候大元帥府發出的命令相衝突了。兩個政策相似,但是卻有天壤之別,一個是歸附朝廷統一管理;另一個卻是由大元帥府收編歸其統帥。

    如果趙構能順利登上皇,這個政策無所謂是歸政府,還是元帥府都是一樣的,反正天下都是皇帝的,可現在帝位仍懸,那就不同了,便有可能出現皇位落空,一方擁兵自重分庭抗禮,從而引發內亂的危險。所以說李綱的政策對國家來說是良藥,對元帥府來說卻是毒藥,因此引起了強烈的反彈。

    同樣這個政策也傷害到了秦王府的利益,誰都知道,秦王之所以能東山再起,力挽狂瀾於即倒就是因為他手中有一支忠於他的『私軍』,這同樣是他的立身之本,將自己的軍隊交給政府統一管理難度極大。

    而事實上秦王軍已經自成體系,並擁有自己的地盤,現在輜重錢糧都是自給,沒有從大宋朝廷中拿一文錢,反而倒貼了不少,即便是朝廷也可以說是秦王掏錢維持。他們雖未正式宣佈立國,但事實上已是一國,具有相對的**性。說是客軍前來幫忙的倒比較合適。

    可是你不但不給人家一點好處,卻要用一紙詔書將人家的軍隊收編,這怎麼也說不過去的。如果秦王府一旦拒絕執行這項詔令,大宋朝廷能奈秦王如何,倒是惹急了人家即便不與朝廷為難,而是撤回自己的地盤,那現在也吃不消,誰都明白若不是秦王在前邊頂著,後邊大車小車的支援著,朝廷恐怕也只有『遷都』了。

    李綱的奏疏這次受到了朝中兩大勢力的冷落,太后的態度也並不明朗,而康王系的人卻開始彈劾李綱弄權,要藉機插手軍中事務,存不臣之心,請罷其宰相。大宋立國後便嚴格實施軍政分開的國策,只有慶歷二年至五年與西夏戰爭期間,樞密使由宰相兼任外,兩府都是互不干涉。就是權傾朝野的蔡京也試圖插手軍務而不可得。

    一時間朝中氣氛緊張,劍拔弩張。李綱寸步不讓據理力爭,可他也明白失去了太后的支持。他的想法是無法推行的,於是他進宮面見太后陳請,擺明厲害關係,請求支持。其後又找到樞密院使宗澤商討,要其配合自己,宗澤也很為難,那些收編的義勇,他可以說服他們為國效力,但是秦王處卻沒有把握。畢竟那是人家的立身之本,怎麼肯輕易撒手,尤其是沒有得到明確即位的承諾,他也只能試一試…

    一連數天都沒有音訊,李綱也從充滿希望變成了失望,正當他覺得自己的這項改革計劃將夭折的時候,突然從前方傳來消息,秦王願意接受朝廷的旨意,聽從調遣。為中興大宋出力。李綱聽罷,長舒了一口氣,秦王吐了口,此事便有了突破口。心中更加堅信只有秦王這等大義之人才能繼承大統,中興大宋,天平也不由自主的向秦王這邊偏了偏。

    秦王有了態度。太后那邊也隨後下旨,整理諸軍。任命守臣,獎勵有功。秦王被任命為河東、河中、河北。三河宣撫使,授予其節鉞調度諸軍,任命官員,相機處置之權;任命趙勇為京東路兵馬都部署,趙禮為京西路兵馬都部署,統御轄區內兵馬,任命許宏西京洛陽留守,程氏兄弟為西京正副兵馬使,而康王只得到了個南京留守的職位。

    李綱也考慮到了河北兩路在經濟上的困境,命有關部門緊急印刷鈔票送往兩路州郡,又撥款給兩路漕運司買糧供應軍民,調撥部分內地的稅金供兩路行政支出使用。這些措施,立竿見影!兩路軍民都知道了朝廷的恩德,人心振奮,每天遞往朝廷匯報軍情的蠟書不斷,嘯聚山寨的豪傑,也大批應募投軍。

    趙構卻是愁雲慘淡,他沒想到二哥如此果斷,居然將自己的『私軍』悉數調歸朝廷使用,從中卻撈到了更大的好處,他這一下幾乎將中原全部納入自己囊中,控制了河南除京畿地區的所有大權。而自己百般算計卻是一無所獲,自己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已是名存實亡,而被任命為南京留守不過也是將自己從京城中趕走的手段。

    「黃大人、汪大人,現在該如何處置?」趙構看看自己的兩大謀士,冷冷地說道,心中暗暗生恨,他們竟他娘的出餿主意,結果每每落入秦王的坑中。

    「大王,沒想到秦王居然如此狡詐,通過這種手段篡得了大權,這是下官的失策!」黃潛善看趙構臉色不大好,急忙自我批評道。

    「是啊,大王,秦王這一手以退為進實在是出人意料,其城府之深,心智之高,令人不得不服啊!」汪伯彥也說道。

    「哼,其手下猛將如雲,又有楊時、何去非、周行己等當世大儒為其出謀劃策,宮中還有太后為他做主,如何不盡佔先機!」趙檉鼻子眼裡兒噴出口氣說道,話中既有哀怨,又有不忿,同為皇子,自己怎麼就處處不如他,自己只能跟在他後邊吃土。

    「大王,不要焦躁,只要您登上大寶,這些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他再如何折騰,不還是落在您的手心裡嗎?」黃潛善看趙構氣往上冒,眼看要爆發了,趕緊安慰道,他心中也明白的很,擁龍之功不是那麼好玩兒的,成了你是光宗耀祖,風光無限,玩砸了那就不僅僅是丟官罷職那麼簡單了,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可現在已經上了船,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現在還妄談什麼繼承大統,我們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難,早知現在落到如此境地,接什麼詔書,明天將傳國璽送往宮中算了!」趙構苦笑著說道,面對二哥兒他實在是有種無力感,甚至覺得自己無法面對。

    「大王萬萬不可如此想,我們還有機會,現在秦王被金軍圍困,危在旦夕,我們正好可趁此請太后巡幸南京,那裡還在咱們的控制之下,只要太后離了京城,那我們就可以借其手登基!」汪伯彥說道。

    「對,只要太后離了京城,便有了迴旋餘地,秦王也會投鼠忌器!」黃潛善說道。

    「此事沒有那麼容易,金軍已經圍困五馬山半月有餘,但是久攻不下,如果真的有了危險,那麼駐紮京師的中興軍不可能不會前去增援,顯然其胸有成竹,也許是為了…」趙構搖搖頭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難道是為了太上皇?」黃潛善驚呼道。

    「嗯!」趙構點點頭,三人相視一眼,心底都是一沉,如果秦王將太上皇救出,那麼秦王繼承大統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那麼自己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現在必須要早作打算,搶在前邊做成大事,否則是什麼後果他們都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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