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和翰離不哥倆兒廢了大宋的兩位皇帝,又派出完顏兀朮前往洛陽保護交通線,但是還有個問題沒有解決,那就是如何善後成了他們面臨的難題,一旦處理不好又將陷入和遼國一樣叛附無常的局面!
馬上得天下不可以馬上治天下,作為統治者,女真貴族還只是個初學者,在成功的滅亡了大遼之後,土地、人民與種種矛盾也一同接手,相信如何彌合民族間的仇恨,安定社會,維護統治這些事情足以使他們應付不暇。宋與遼不同的是,遼土地人民盡為金人所有,而宋所淪陷的地土有限。另外,作為國家象徵意義的國都被攻破,國君被廢,似乎與亡國仍很有不同。
當年遼太宗耶律德光攻破汴梁,最終卻鎩羽而歸的事情,他們也知之甚詳,所以他們最初的打算也只是與宋人簽下城下之盟,以河為界,見好就收的,根本沒有打算真的滅亡宋人,一統天下,只是這次打得太順手了,吃滑了嘴,一時收不住了弄出了尷尬的局面。
女真人的智慧要勝出契丹人一些,所以他們想出了「以華制華」的辦法,立一個傀儡偽政權做自己利益代言人,這樣,宋人不會有許多過激反應,金人自己可以坐享其成卻無需投入。
女真人之所以這樣想這樣做,歷史證明,他們也是很具前瞻性的,以後歷朝歷代都多有效仿,甚至還被外國借鑒,小日本扶植的滿洲國。成立的汪偽政權都是有根源的,即便現代號稱世界第一強國的美國佬不也是出兵打下江山後。再還政於所在國,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不都是很好的例子嗎!
翰離不的意見是不能廢除趙氏父子。讓他們繼續當皇帝,不過必須得一切都聽金國的指揮,也就是充當金國的傀儡政權;而宗翰和吳乞買長子完顏宗磐的意見則是堅決要求廢除趙氏父子,另外在漢人當中尋找比較合適的人選來充當中原地區的皇帝。
作為佛家弟子,翰離不對輪迴之說深信不疑,而趙佶做天子的時候,他還跟在父親阿骨打身後在白山黑水間的深山老林中出沒呢!想到當年父親見到泛海而來的宋使驚喜的神情讓他記憶猶新,而如今每天源源不斷送至軍前的金帛等物,尤其是山積的各類圖書更讓他喜出望外的同時。對宋這個國度他還是心有敬畏的。
而宗翰認為既然已經俘虜了宋朝的二帝,那宋朝是絕對不可能再讓它恢復的,因為不止是他,很多女真人都恨死這幫姓趙的了,說話從來不算數,總是欺騙他們。但是他們又不願意在這兒待著,還想回東北老家,而他也知道統治這個地方的難度,而且自己雖然暫時取得了勝利。與他手中攥著兩個皇帝不無關係,這讓宋人們投鼠忌器,放不開手腳。
在汴京剛被攻破之時,金國知樞密院事劉彥宗曾提出來這樣一個觀點。他認為趙家皇帝都很老實,又不心疼錢,歷來是要多少就給多少。既然咱們無意直接統治中原,不如仍讓趙家人做中原皇帝算了。
完顏宗磐認為趙家人是中原舊主。金國從他家裡搶來土地錢財,就算他一時屈從。心裡也難免會有怨氣,不可能永遠安分下去。而另立新主則不一樣,因為改朝換代之後,新立的中原皇帝就成了金國此次入侵的既得利益者,自然會對金國感恩戴德,以後替金國掠奪財物必將更加賣力。
兩派意見截然不同,雙方發生激烈的爭吵,從這時開始,阿骨打的後代派系便和非阿骨打的後代派系之間便產生了政治利益上的分岐,這種分岐甚至影響到了後來的金國朝中的一系列複雜的政治鬥爭。可宗翰畢竟是勃極烈制度之中的重要成員,何況還有當今皇帝的兒子助陣,翰離不的意見自然得不到採用。
中原異姓已不可避免,問題只在於將誰立為皇帝才好,殘局到底由誰來收拾呢?因為新立的傀儡皇帝必須要滿足以下幾個要求,首先他要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名望,這樣看起來才合乎情理;其次膽子必須要小,不然不好控制;最後一點更重要,就是這個人必須是個奸詐之徒,不然又怎麼會安心當漢奸呢!
最後,金國的將帥告訴宋朝的大臣,你們自己推舉個有才能、有德行的人出來做皇帝,廢掉趙氏,另立新君!
滿朝文武聽過之後,都是莫名驚愕,渾然如在夢中,又猛然悲從心起,一個個趴在廟堂之上,嚎啕慟哭。宋朝這些大臣們紛紛反對,說趙氏統治中原一百多年,深仁厚澤,百姓眾望所歸,另立異姓為君,有負天下蒼生,堅決不行。
而徐秉哲、王時雍幾人密議賣主求榮的同時,卻一面又數次上表金人,哀懇復立趙桓,或者於神宗其他兒子中擇立賢人,使得宋人永為金人藩屏。他們明明知道女真人不會答應,卻故意三番五次上書哀懇,既已陷君父於虎狼之穴,卻又復行此事以博取清名。
這一折騰已經過去七八天了,新皇帝還沒有推舉出來,卻傳來了一個壞消息。領兵攻取洛陽的完顏兀朮一路擊潰數股騷擾的宋軍殘餘,當他欲前往迎戰西京軍的時候,可偵騎發現西京軍離洛陽不過百里,帥旗分明是大宋秦王,而其中不但有西京主力,還有河東、河中兩軍,人數不下十數萬。
這個消息大出宗翰和翰離不兩人的意料,在其征戰生涯中,可以說趙檉是他們遇到的最強的敵人,也是最為忌憚的人。幾次針對趙檉的行動,不論是明是暗都以慘敗收場,這次南下也是在獲知他『成仙』後,才敢大舉進兵,這次卻怎麼又蹦了出來!
「是不是西京軍假借秦王之名虛張聲勢前來攻取中原呢?」宗翰雖然吃驚,但是不大相信,因為當年秦王成仙可是鬧得盡人皆知,看到他升天而去的可不是幾個人,而是以萬計的,再說如果是假,那宋朝皇帝敕建長生觀又如何解釋呢?
「有這種可能,但是秦王此人歷來神龍不見首尾,也許其真有飛天遁地只能,否則前些日子帝姬們神秘失蹤於長生觀又如何解釋!」翰離不一時也難以判斷真假。
「不可能,如果其有這等本事,又何必躲躲閃閃,等到此時才肯露面,定是那幫宋人打不過我們向西京借兵,然後又假借其名!」宗翰連連擺手道。
「西京去歲易主,據說是殘遼蜀國公主的駙馬趙二被封為晉王主持國政,這個是間與秦王失蹤時間相差不大,是不是太過巧合;再者秦王也在其兄弟中排行為二,而恰恰也姓趙!」翰離不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覺,認為其只是埋名隱身。
「即使是真,那他此刻現身又為何來?」宗翰似乎也被說動,但好像找不出其總是與自己為敵的理由。
「唉,據說秦王至孝,如今我們抓了他的父母,他怎肯善罷甘休;再有其也曾被舉為太子,最終卻立了廢帝,而其主政西北後屢建奇功,聲震朝野,一直為宋廢帝所忌。廢帝登基後便罷了他的兵權,處處打壓,欲置其死地,現在二帝皆廢,帝位空缺,正是他奪回大權的好時機!」翰離不說道。
「絲…確實有理,但其死而復生太過稀奇,讓人難以相信!」宗翰半信半疑地說道。
「不管其真死還是假死,我們都不得不防,既然現在宋都已被搬空,二帝已俘獲,我們還是要趁早回軍,免得夜長夢多!」翰離不勸道,上次出兵敲詐了些銀錢最後都給秦王做了嫁衣,讓他還是心有餘悸,現在還是見好就收為妙。
「嗯,天氣漸暖,眾軍也征戰日久,已不利再戰,待宋人們鬥得你死我活,我們再次南下除了這個心腹之患為上!」宗翰也點頭道,如果秦王真的沒死,那他收拾這個爛攤子也必將耗費心力,而自己再立新君,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先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自己再從中取利。
兩個人在迅速退兵的事情上達成了一致,他們一邊遣人告知完顏兀朮小心應對,並遣兵增援,要他拖住西京援軍,可又輕描淡寫的說那不過是敵人狐假虎威,不可相信,這麼個矛盾的命令就送到了完顏兀朮的手上;而另一方面他們又將俘獲的人口和搜刮的財物開始分批起運,免得到頭真的又空忙一場。
與此同時,哥倆兒忙得就是立新君之事,他們也清楚的很,不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那些宋臣們還會無休止的浪費時間,即使再過一年也不定能拿出個方案,而他們對於西京軍出兵之事當然是絕口不提,並嚴加封鎖消息,防止再生枝節。
為了配合城內宋臣的工作,金人又傳令請皇太子、皇后二位出城。有這二人有,宋臣行事難免有所顧忌,束手束腳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剝奪了趙桓的龍袍,當然不介意再剝去皇太子、皇后二位的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