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渡口,翰離不看著河灘上飄蕩著的數不盡的旌旗,心中暗惱,突然殺到的數萬宋軍迅速佔領了渡口,隔斷了他們的南下之路,更氣人的是帥旗打出的居然是『奉詔和議』的旗號,這他娘的是來和談的,還是來打仗的?
「告訴宋人,就說本帥前來接和議使前往大營!」翰離不沉聲下令道,立刻有部將點起一隊騎軍飛馬前往宋軍陣前傳話,他想看看宋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和自己叫板。
時間不長,便聽到宋營中號炮連連,寨門打開,一隊游騎衝出,在金軍陣前往來游弋,其後一隊弓箭手衝出射住陣腳,隨即大隊軍馬出營,排出一個燕形陣,萬餘步卒手持長槍大盾在前,弩軍在後,兩翼各有千餘騎兵護住兩翼。
「請金軍元帥翰離不上前答話!」列陣完畢,一員宋將飛馬到陣前大聲喊話道。
「乞和之人還如此猖狂!」翰離不身後一員戰將怒不可遏地罵道,摘弓搭箭就向陣前的宋將射去,只見對面宋將應聲向後倒去,金軍中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有來無往非禮也!」被襲的宋軍一挺身從馬背上坐起,原來他將射來的箭抓在了手中,大喊一聲摘弓在手將箭回射了過去,箭矢流星那金將還在愕然間箭就到了,想躲已經來不及,箭正中咽喉,驚叫一聲跌落馬下,翰離不急叫人救起,可那人嘴中鮮血湧出,抽搐了兩下便沒了氣息!
「蕭將軍威武!」宋軍陣營鼓聲大躁,眾軍齊聲歡呼。
「請燕親王陣前答話!」翰離不看著宋將安然離去心中的氣悶。可有不好發作,自己的人暗箭傷人在先。被人家反手射殺也是活該,但自己損了員大將不說。還讓宋軍在氣勢上壓了一頭,也只能暫時壓下火氣,叫人回話。
雙方幾個往來商定就在陣前開始第一輪談判,翰離不與劉彥宗為一方,趙檉和王雲為另一方,各領五十名護衛來到兩軍陣中間。
「燕親王真是少年英武啊!」雖然對趙檉恨之入骨,但是翰離不一見之下還是不由的發出聲讚歎。
「元帥過譽了,本王愧不敢當!」趙檉上下打量著翰離不在馬上拱手答道。
「燕親王既然是前來和談的,為何要引大軍前來呢?」翰離不首先發難道。
「呵呵。元帥是來幹什麼呢?」趙檉卻笑笑反問道。
「當然是來和談的!」翰離不心道這不是廢話嗎,毫不遲疑地答道。
「哦,元帥既然也是為和談而來,那元帥身後都是什麼呢?」趙檉略顯驚訝地說道。
「咳…」身後那些人當然不是畜生了,翰離不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本帥是率兵專門在此迎候王爺到我營中的!」他咬著牙說道,話中隱隱帶著威脅。
「謝過元帥,不過本王天生膽小。聽說元帥領著數萬大軍一路燒殺搶掠而來迎候本王,更是害怕,只好路上召集了些鄉野粗漢壯壯膽子,難道元帥比我的膽子還小嗎!」趙檉不慌不忙地說道。
「依本官看。你們領兵前來是毫無和談的誠意,不怕我們大金天兵將你們踏為齏粉嗎?」趙檉明譏暗諷讓翰離不屢屢吃癟,惹惱他身後的劉彥宗。他跳出來大聲呵斥道。
「請問你是哪一位啊?」趙檉瞄了他一眼,撇撇嘴問道。
「本官大金南樞密院使劉彥宗是也!」劉彥宗挺挺胸脯說道。
「哦。真是好狗名!」趙檉笑笑說道。
「你怎麼口出穢言,辱罵本官。難道宋人都不知禮法嗎?」劉彥宗氣急,指著趙檉喝問道。
「禮法,你也知禮法!難道不知道『好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夫』嗎,也難怪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說出這種話來也不稀奇!」趙檉笑臉不改,呲笑道。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無恥小兒懂得什麼?」劉彥宗知道燕王在譏諷自己叛遼事金,這是他的痛處,立刻惱了。
「跟『鳥』學,當然做『鳥』事,說來說去還是個扁毛畜生!」趙檉冷哼一聲道。
「你…」對方偷換概念,又將自己給罵了,可劉彥宗好歹是書香傳家,書讀了不少,卻沒有遇到過這種不講理的主,髒話又罵不出口,歪理也沒學會,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你是不是想說,自己就是個畜生,狐假虎威、背宗忘祖,不知道廉恥,還不如一頭從馬上栽下來撞死的好,是吧?」趙檉笑著替他說道。
「燕王不要再逞口舌之快,還是帶著貢物隨我回去談吧!」翰離不見趙檉幾句話便將劉彥宗氣得臉色煞白渾身哆嗦,知道鬥嘴不是對手,冷冷地說道。
「不去,去了本王就回不來了!」趙檉臉上依然掛著笑說道。
「不會,等我們和議完畢,簽了合約就放您回去!」翰離不一愣說道,心說這燕親王真是爽快人,直言不諱啊!
「肅王一去半年現在還沒回來,而你們又一再毀約,居然暗中遣人襲殺本王,實在是信不過你們!」趙檉還是那副玩世不恭地笑臉,悠悠地說道。
「我女真人最講信義,說話向來算數,燕王不要信口胡言,怕死就說怕死便是,何必亂找借口!」翰離不越看他越漲氣,含怒說道。
「本王是怕死,難道元帥就不怕死嗎,否則又何必頂盔掛甲的,還不是怕死啊,你要是真不怕死,隨我回營如何!」趙檉指指自己的大營說道。
「你…本帥為何隨你回營,我又不是人質,!」翰離不的火被逗得一個勁兒的往上竄,險些失控真跟他回去,「你誣蔑本帥遣人襲擊你,又有何證據,拿不出來的話本帥定不會繞過你!」
「哦,嚇唬本王!」趙檉指著翰離不笑道,他一揮手,後邊護衛立刻上前,遞過來只皮囊,他伸手摸了摸,掏出一支令牌,「這令牌可是元帥軍中的,他們前日趁大雪在鄴鎮西十里襲擊本王車隊,這是繳獲的令牌!」
「這…」翰離不看了一眼就確定是自己發出的,但襲擊和議使,破壞和議的罪名他也不想擔,「一支令牌能說明什麼,本帥一天發出數十支,也許是遺失被你們撿到的!」
「呵呵,看來二太子不大聰明啊,實話告訴你,襲擊者已盡數被本王所擒,為首者名胡裡艾,其供述是受元帥之命襲殺本王,得首級者官升千夫長,賞黃金百兩,可對否?」趙檉將皮囊扔給翰離不說道。
「你居然將他們都殺了?!」翰離不檢視了下皮囊中的號牌,驚呼出聲道。
「不錯,如果沒被狼啃光了,你還能給他們收屍!」趙檉歎口氣說道。
「爾敢殺我大金勇士,本帥定要你等償命!」翰離不見到號牌,又聽趙檉叫出胡裡艾的名字已知道此事不假,想想五百人被殺,就被他輕描淡寫的帶過,再也壓不住火,指著趙檉吼道。
「哼,死於本王之手的女真人何止千萬,想要索命儘管來取,本王等著!」趙檉回馬說道,領人要走,翰離不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這燕親王太橫了點吧,一點也沒有當人質的覺悟啊!
「二太子,鑒於你們違反和議襲殺使臣,我等已上奏我皇,請旨定奪!」這時王雲上前說道。
「王大人,等過了黃河再談可就不是以黃河為界了,也請你告知你家皇上!」劉彥宗惡狠狠地說道。
「那這條件就等你們過了黃河再說吧!」王雲冷冷地說道,打馬追上王爺走了。
「走!」翰離不看看虎視眈眈看著自己宋軍護衛嚥了口唾沫看著燕王等人離去說道,暗想宋人怎麼突然強硬起來了,難道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
趙檉以自己被襲為借口拒絕前往金營為質,而王雲和聶山也因為在磁州受到了驚嚇,知道和議在百姓中是多麼不得人心,又感於王雲在磁州為他們解圍才算保住了性命。更知道現在的形勢是他們三個人都栓到了一根繩上。
於是大家聯名上奏給皇上,奏明所見所聞,說明了當前的金軍要渡黃河不是和議所能阻止的了,而燕王遇襲更說明這是女真人的詭計,故意製造事端,為繼續進攻汴京製造借口,請聖上下旨定奪,談還是不談。
而趙檉更明白城下之盟的危害,即使女真人真的依和議撤軍,但是宋朝付出的代價絕不是僅僅割讓領土這麼簡單,戰爭賠款,每年的歲幣都將是沉重的負擔,這些負擔還是要轉嫁於百姓的頭上,歲歲年年的給下去。那麼失去半壁江山的大宋,財政將不堪重負,用不了幾年不亡於外敵,也必將亡於內亂!
趙檉將這個道理說與使團中的眾人,他們都不是笨人,當然也明白此時依照金軍的條件和議無異於飲鴆止渴,所以最終達成一致,即使和議也不能全部按照女真人開列的條件,而要爭取好的結果就必將有一戰,這就要看王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