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朝中旨意再到,依然要求趙檉盡快離京赴任,解散義勇促其歸田,而這次卻提了賞軍和遣散之資,但是說了跟沒說差不多,要求他們自籌和以繳獲沖頂,李綱看罷歎了口氣
對於繳獲處置,規定是一半上繳國家,另一半用於犒軍,這次是全額支付,但金軍被擊敗,卻也是有序撤走,能留下多少值錢的玩意兒,盔甲兵器又不能隨便散入民間,能賞給眾軍的有限至於自籌更是笑話,朝中為了伐遼、供養燕京的常勝軍和義勝軍早就將各地府庫搜刮一空,現在又經兵火,哪裡來的錢犒軍!如果讓軍隊自籌他們的辦法就剩下劫掠一途,可那必然讓剛剛經歷女真入侵的百姓再陷兵禍!
對於朝廷這種拍腦門的決策,李綱也無可奈何自己拍了下腦門將種師中大軍送進了虎口,要了老將軍的老命,現在風水輪流轉,活該他犯愁可問題總得解決,李綱決定拉上張孝純等人,湊點銀子買些豬羊以犒軍的名義前去三交口探探王爺的口風,看下虛實
次日一早,李綱點起一千兵馬會合了張孝純等人出城前去拜會王爺,緊趕慢趕總算在日上三竿的時候到達了三交口河中軍大營,此刻除了駐守嵐州各州縣及兵站外的其他各處的河中軍都彙集於此,總數達十萬餘眾,沿汾河下寨,綿延數里煞是壯觀!
「哦,河中軍看樣子很有錢啊!」李綱行來,只見通往大營的路上挑擔推車的商販絡繹不絕顯然是前去軍營附近做買賣的,這也算是大宋軍營的一景哪裡有駐軍哪裡就會很快形成集市,根據商販的多少也就可以看出這支軍隊是否富裕
「大人錯了這些人前往河中軍營不假,但卻不是商販,而是各處百姓、士紳和商家前往犒軍的,只不過河中軍卻往往不會白要他們的東西,都會折價給予錢財或是等價之物交換!」伴在李綱身邊的張孝純說道
「哦,還有這等事情?」李綱卻是不大相信,一支軍隊不擾民就可被稱為仁義之師了,白送東西卻追著給錢的軍隊,別說見過聽還沒聽說過
「大人,下官來太原任職之前也不會相信,但卻是事實,燕親王親軍忠勇軍常駐太原,向來是買賣公平,從不擾民,即使無意損壞了百姓財物也會照價賠償,就是王爺遇到商隊、大隊百姓只要沒有緊急的事情都會給百姓讓行,碰到百姓有難更會出手相助所以忠勇軍在河東口碑甚好,只是可惜這麼一支仁義常勝之師卻被太上皇下旨解散了,當日要是其還在,豈容女真兵臨太原城下!」看到李綱不信張孝純不吝唾沫地解說道
「在京中都說燕王頑劣,性情暴躁,動輒便是拳腳相加沒想到卻性情大變!」李綱說道,他依然不信只當是張孝純感激王爺解圍之恩,替他說好話呢!
「下官在東京之時也常聞燕親王所為亦有同感,但現在思之,被其痛毆著不外是王黼、張邦昌、朱勉、林靈素等人,皆為禍國殃民之流,可見其正義之心早存,到河東能如此善待軍民便不足為奇!」張孝純說道
「嗯,甚是,細思之確未曾聽其有騷擾百姓之事!」李綱也只和趙檉今日在忻州打過一次交道,對其瞭解都限於官場傳聞,再見營外確如張孝純所言,犒軍的百姓將東西放下便走,而有軍士追逐硬將錢鈔送還,推拉謙讓之下好不熱鬧,已然有幾分信了
到了營門,早有軍士通報,副帥趙恥與王瑾、許宏等人已在那裡迎候,寒暄幾句後引領著他們進營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劉鞈、范瓊等人皆是老行伍,邊走邊看心中暗暗吃驚,營盤扎的中規中矩不說,就連營帳都是橫豎成行,道路、間距皆有定規,而且難見碎屑雜物,更不要說軍營中常常可聞的尿騷味營中走動的軍士三人成行兩人成列,進退有度,見他們走到皆自動靠路邊站立,舉手行禮…
這些雖是小事,但眾人都知道沒有嚴明的軍紀,長時間的訓練是無法養成的看看自己身後跟隨的親兵們雖然衣甲鮮明,身高馬大,可卻缺少河中軍身上的那股精氣神,顯得猥瑣不堪此刻他們面上擺出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可心中卻對燕親王的練兵之道他們不得不佩服
「王知府,上面所書是何事?」到了轅門,前邊便是中軍所在,眾人下馬,李綱看到轅門外立著一溜木牌,上面貼著文告,一些軍士在圍看,好奇的問道
「哦,大帥上前一觀便知!」王瑾笑笑,領他們上前,圍看的軍士們自動退後讓開
「此是軍中將士賞罰榜!」李綱上前駐足觀看,只見文告上書寫著每個人的殺敵數,在戰鬥中的表現及起到的作用,應該受到的獎勵和處罰,全部一一列明
「不錯,這些人是應該獎勵的有功之士,不但此處有,各營都有,就是為了告知軍士們,如有異議,還可以向上申訴,再行調查!」王瑾說道
「此舉甚好,一目瞭然,可防軍中冒領貪功!」李綱頷首讚道
「大帥這邊看,不但軍功如此,即使是各部所分得的軍餉、糧草、戰利品等皆要公示全軍,而以下各指揮分配給每個軍士還有細分,以讓每個士兵知曉!」王瑾說道
「一切皆告知軍士,不怕他們鬧事嗎?」劉鞈驚道
「王爺常言:公生明,廉生威!胸懷坦蕩,內心無私,避免了上下之間的猜忌,軍士們盡知又有何妨!」許宏笑笑說道,他知道那些武將的意思,這麼做等於堵死了自己撈錢營私的門路,覺得吃虧了
「唉,看來真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綱聽罷暗自歎道,從點滴可見燕親王確是坦蕩之人,自己從前對他百般猜疑,可能是真得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