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事實,講道理,趙檉不厭其煩的向幾位部下講解著如何建立、鞏固根據地,取得落腳點。這不僅僅是留住百姓的問題,這還是決定他們能不能留在敵後的問題,其複雜和重要性不是一場大戰役可比,而是決定他們生死存亡的大問題。
沒有根據地的部隊就是一支四處遊蕩的流寇,遲早會被消滅。而有了一塊穩固的根據地,深入敵後的克虜軍就能獲得給養和兵員的補充,解決傷員的治療,部隊休整訓練這些棘手的問題。古巴的游擊大師切?格瓦拉在玻利維亞之所以革命失敗被俘,最終丟了命,主因就是未能在敵後建立穩固的根據地,他只能在叢林中藏身,無法獲得補給,消息斷絕,又得不到外援,最終被困死!
「老大,現在德州不但有漢人、契丹人、黨項人、還有渤海人、奚人,這些人心思各異,相互間的爭鬥不斷,這對我們後方的穩定是個威脅,現在如何消除他們之間的成見,和我們站在一起呢?」喬坤又問道。
「仇恨!」趙檉想了想說道,「女真人在戰爭初期,他們兵不過千,甲不過百,卻能屢次以少勝多大敗強大的遼軍,他們憑借的是什麼?那就是仇恨,對世代受遼國壓搾和欺壓的刻骨銘心的仇恨。仇恨可以是一個懦夫拿起刀,讓書生放下手中的筆,讓女人走上戰場。」
這話雖然偏頗,卻也不是沒有道理。其實趙檉心中也明白的很,對文化的認同和同一的宗教信仰才是最好的粘合劑,但是當前的情況下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對女真共同的刻骨仇恨才可以讓人們暫時放下民族之別、傳統習俗和彼此間的成見,讓他們團結在一起。
「嗯!」喬坤點點頭,他雖然對王爺激烈的做法有些看法,但是這確是當前不二的選擇,「老大,現在我們德州遠離大宋,孤懸在外。而金軍已有大舉入侵西京之勢,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與其他勢力結盟共抗女真啊?」
「不錯,朋友多了路好走嗎!」趙檉嘴裡含糊著,心中暗罵,幾個兔崽子說是請我,可他媽的老子酒還喝兩杯,肉沒吃上兩塊,光給他們當老師了,豈不吃虧。伸手抓起根羊腿打算先佔下,剛剛伸手也要抓的章樸在王爺怒視下只好訕訕的縮了回去!
「老大。可那西京留守派來的特使已經坐了幾天冷板凳了,還讓他坐下去啊?」趙勇看王爺手不閒著,右手筷子夾,左手就明搶了,一邊說著也趕緊撈起塊鹿肉放到碗裡。其他人見狀,也迅速行動起來,只有喬坤不明就裡,等他反應過來桌上只剩下只烤黃鼠無人問津…
「你剛才說什麼!」趙檉半隻羊腿下肚有了墊底的,才抬起頭摸摸嘴問道。
「老大。西京特使讓咱們晾了好幾天了,在等咱們的回話!」趙勇只能又重複了遍道。
「他出什麼條件?」趙檉看著喬坤津津有味地吃著黃鼠問道。
「嗯,主要就是三條,一是赦免耶律余睹的叛國之罪;二是命耶律余睹率德州軍前往西京抵禦金軍;三是所有德州軍軍官官升一級!」趙勇說道。
「沒了!」趙檉眼睛依然盯著喬坤問道。
「沒了!」趙勇也奇怪的看向喬坤,琢磨著王爺想幹啥。
「喬知府,這東西好吃嗎?」趙檉白了趙勇一眼沒吭聲,扭臉嚥了口唾沫和顏悅色地問喬坤。
「老大。好吃啊!」喬坤有些納悶地看著王爺的豬哥兒樣回答道,「這黃鼠是以羊乳餵養的,肉極肥腯,味道像小豬仔。但又比小豬仔肉脆,進貢給我朝的珍味就包括此物!」
「真的嗎?騙我吧,這地方吃個豬肉都跟過年似的,這老鼠肉要是都能當貢品,他們會那樣!」趙檉撇著嘴說道。
「老大,西京留守…」
「明天打發他走吧,一個小小的留守還這麼大的架子,赦免這個,召見那個,他級別夠嗎?真把自己當棵蔥啦!」」趙檉不耐煩地說道,好像此時盤子中的黃鼠比那西京留守還重要。
「老大,現在周圍郡縣都紛紛趕往西京,我們豈不孤立了!」喬坤被王爺盯得肉麻,急忙將身前盤子中最後一隻黃鼠放到了王爺碗中。
「好吃的都是放在後邊的,我們越沉得住氣,獲得的利益就最大!」趙檉對喬坤笑笑,撕下一根腿放到嘴裡嚼著道。
現在西京道的局面很微妙,遼和金各控制著一部分州縣,起義的蕭察剌此刻也是進退兩難,他知道自己的職位名不正言不順,並不能讓人信服,這就要求他在耶律延禧父子中選一個效忠的對象。
目前形勢下耶律延禧就在不遠的夾山,不但獲得了陰山南北和大漠地區各族的擁戴,而且西夏也派出援軍,可他卻有個擔心,怕耶律延禧追究他叛金的罪責西夏藉機發難,奪了大同擁耶律延禧進西京;而南京方面正受到宋朝的攻擊,自顧不暇,根本幫不上他,但這時他已經顧不得了,起碼大家同病相憐,都是什麼好來的,於是乎向南京方面派出了使者,而拒絕了耶律延禧。
趙檉的戰略目標是即要控制西京,又不能由自己拋頭露面,引起內外不必要的麻煩,真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異軍突起的德州軍是他手中唯一的一張牌,在這複雜的政治軍事環境中,何時打出這張牌、怎麼打出這張牌就成了關鍵,也考量著年輕的政治家、軍事家趙檉的智慧,在形勢未明朗之前他選擇等…
………
晚宴結束更鼓已敲過兩遍,趙檉回到後府卻發現兩個老小子還沒睡都在園子中坐著呢!
「趙二兄弟,你真是不夠意思,逢此佳節想與你共度,你卻自己去快活,害得我們空等!」趙檉剛一露面,阿疏就指著他埋怨道。
「對不住,好不容易溜出去一次,還不許我多逛一會兒,不過我也沒忘了兩位老哥哥,給你們帶來點吃食!」趙檉拱拱手陪著笑說道,見他們面前的桌几上還擺著艾糕、大黃湯和幾盤菜餚,都還未動過,他只好將從喬坤那勒索來的烤黃鼠獻上了。
「嗯,真是美味,有日子沒有吃過這東西了!」阿疏使勁抽了抽鼻子說道,「耶律先生,你貴為城主,也無如此口福啊!」
「呵呵,阿疏先生不要說笑了,我這個城主是假,眼前的趙二兄弟怕才是真正的城主吧!」耶律余睹搖搖頭笑道。
「耶律先生不要拿兄弟開玩笑,我只是一生意人,怎麼會是城主呢!」趙檉一愣,腦子轉了幾個圈,自己沒有在他們面前露出過什麼破綻,他打了個哈哈說道。
「是啊,趙二兄弟怎麼可能是城主?如果他是城主也不會和我們住在一起!」阿疏也搖頭道。
「哼,趙二兄弟雖然極力掩飾,說話也是幽州口音,但是幽州漢人穿衣皆是左衽,而兄弟的卻是右衽,那是宋國漢族的服飾;再有趙二兄弟既是出身幽州趙氏,那是百年世家,行的卻是宋國漢禮,而幽燕漢人上位者,相見行禮進退周旋,三出頭五折腰,相揖而不作聲,名曰啞揖;還有咱們身邊都有府中侍衛,但這些侍衛對趙二兄弟都是另眼相看敬畏有加,尤其是長隨你身邊的那位更是個閹人,能以閹人為僕的,恐怕更不是尋常人吧!趙二兄弟還需我再多說嗎?」耶律余睹哼了一聲說道。
「呵呵沒想到耶律先生慧眼如炬啊!」趙檉尷尬地笑笑拱手道,沒想到自己換了服飾,改了口音,卻只是有形無神,在真正的遼國人眼中還是露出了這麼多的破綻,「不錯,我不是遼人,也不是什麼幽州趙氏子孫,但我真的不是德州城主,可他們卻都是我的屬下!」趙檉知道再瞞下去已經沒有意義,索性光棍點認了。
『絲…』耶律余睹吸了口涼氣,他從趙檉穿衣、行禮這些細節中只猜出這少年不是遼國人,讓他認為趙檉是城主還是其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這少年到此不久,德州軍就反敗為勝大敗金軍,而城中也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種種跡象表明少年就是這些改變的幕後推手,他才是真正的城主!可現在趙二承認自己的身份是假,但卻說明自己不是那地下城主,而是城主的首領,怎麼能不讓他吃驚。
「你到底是什麼人,把我們圈禁在此又是什麼目的?」阿疏站起身問道,他自以為經驗老道,沒想到卻依然沒有看穿這少年的身份,這讓他十分不安。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但是我們三人卻有相同之處,都仇恨女真人!」趙檉坐下緩緩說道,「耶律先生被皇帝和奸佞害得家破人亡,但是我想國仇和家很之間,你作為契丹人的子孫應該十分清楚。而阿疏先生雖然是女真人,但是卻被女真人追殺,到處漂泊,滅了完顏部應是你的平生之願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