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二次被廢,不止趙檉知道她怨,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她怨,當年蔡京為了打擊政敵耍了個手腕。他知道趙佶佩服孟皇后,但是討厭舊黨幹部,而且知道那時的趙佶雄心勃勃想幹出的事情來,便投其所好即不傷了皇上的威嚴,又達到自己的目的,便將孟後復位事件歸結於舊黨,您既然要掃蕩元佑奸黨,那當然不應放過他們做的事情吧!
把准了皇上的脈,蔡京便指使御史中丞錢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御史左膚等奏稱:「韓忠彥等,復瑤華廢後,掠流俗虛美,物議本已沸騰,今至疏遠小臣,亦效忠上書,天下公議,可想而知,望詢考大臣,斷以大義,勿為俗議所牽,致累聖朝」等語。
這些傢伙說不出孟後壞處,去攻擊老韓等舊黨官員,再散佈孟後會連累國家的歪理論,見皇上沒有什麼反應,蔡京又邀集許將、溫益、趙挺之、張商英等幾個宰執,聯銜上疏,其意如錢遹等言。趙佶無奈,雖不打算再廢孟後,但幾個宰執堅持說廢,那就廢了吧,於是再次廢除小孟的元祐皇后名號,遣孟氏出居瑤華宮。可憐的是一批被驅逐官員,還有支持孟氏復位的,都跟著這個女人倒霉。
隨後朝廷再降韓忠彥、曾布官,追貶李清臣為雷州司戶參軍,黃履為祁州團練副使,安置翰林學士曾肇,御史中丞豐稷,諫官陳瓘、龔夬等十七人於邊遠州。因同議復後。所以連坐。蔡京等人借此清除了朝中的反對勢力,提拔了批親信,鞏固了其地位…
清晨,天還未亮,朝臣們便早早起床準備上朝,陸得先寅時剛過就收拾整齊,帶著兩個隨從出了門準備參加朝會。在隨從的幫助下上了馬,催馬前行,可這匹老馬無論如何也走不快。
「老爺,咱們是不是換一匹馬啊。您看隔壁的孫府不過是個吏部司裡的堂官,昨天便買了匹西北販來的馬,四歲口才百九十貫錢,跑起來像風似的。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不像咱們早出來一個時辰,還得緊趕慢趕的,說是匹馬還不如頭驢快!」在前打著燈籠牽馬的隨從不滿地說道。
「嗯,下個月咱們就買匹好馬,這匹就讓於你騎!」陸得先說道,他雖然在外做了兩任縣令,積存了點銀錢,但是為了前程都孝敬給上司了,好不容易進了京。可京城不比地方。衣食住行都貴的離譜,首先房子是買不起,只能在外城城牆根下租了個兩進的小院子,一家人擠了進去,掉屁股都得看看旁邊有人嗎。住的便宜了,離上班的地方肯定遠,就需要個交通工具,可那會兒是不配專車的,只能自己想辦法,弄頂轎子。還得雇轎夫,花費太多負擔不起;買頭驢是便宜吃的也少,但是太寒酸,陸得先一咬牙、一跺腳添了十貫錢買了頭牙都快掉沒了的二手老馬,雖然慢點。但是『氣派』!
「老爺,咱們什麼時候也能在內城買座府邸。您就不用這麼辛苦早早起床上朝了!」馬後的隨從打了個哈欠說道,老爺上班早,他們也得陪著,老爺上班可以偷空補個覺,他們不行,府裡連他們兩個加上老媽子才四個人,還得兼任採買、保安、保潔,兩個老媽子忙不過來還得跟著燒火做飯,端茶送水,辛苦的不得了。
「買,老爺我已經看好了一處大宅,兩路四進的,過了端午就能搬過去,到時再買幾個丫鬟、小廝,你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陸得先摸摸袖中的奏折說道,昨天燕親王居然又上孟府去送節禮,他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便告知了王相,王相大喜叫他今日再參,如果扳倒了燕親王就將內城的一處大宅賞於他,再加五萬貫錢,所以今天說話的底氣足了很多。
主僕三人說著閒話,幻想著各自的美好生活,快步而行,沿途不乏同路著,一次次只帶一個小廝騎驢的,甚至打著燈籠獨自而行的『窮困』同僚,陸得先過去都有點優越感,想著用不了幾天自己也能鮮衣怒馬橫行街市更加意氣風發。
上了金梁橋便出了新城,此刻橋上已有燈影晃動,陸得先知道那裡有個早市,天亮後即散。做買賣的多是些破落的官宦人家子弟或是雞鳴狗盜之徒,或為了臉面或為了銷贓都不好見人,東西自然便宜,但其中不乏好東西,而交易又是在黑暗中完成的,一拍兩散,誰也不認識誰,方便安全。這些上早朝的官員們兜裡有錢又識貨,正是他們兜售的對象。
「大人,字帖要嗎?」一個衣著整齊,頭戴綸巾的青年在陸得先經過時悄聲問道。
「哦,誰的!」前邊有點堵,馬更走不快,陸得先隨口問道。
「東坡居士的!」那人看看左右小聲說道。
「哦,可否一觀!」陸得先吃了一驚,他知道蘇軾被劃入元祐黨人之後,其翰墨經崇寧大觀焚燬之餘,人間所藏不及一二之數,到如今內府復加搜訪,一紙定值萬錢,梁師成以三百千收了《英州石橋銘》,譚禛以五萬錢輟『月林堂』榜名三字。至於幽人釋子所藏寸紙,皆為利誘,盡歸權貴,可謂千金難尋。
「大人,這邊說話!」陸得先下馬,那人引著他到了橋頭人稀之處,才從一邊取出個軸卷展開,他的隨從知趣的將燈籠挑起。
「絲,《梅花詩帖》」陸得先吸了口涼氣道,這是幅草書,而東坡先生很少用草寫,不論篇幅,就已經很值錢了。
「看來大人識貨!」那人輕聲說道。
「多少?」。
「二百千!」
「此帖若是東坡居士手書確實值這個價,但是你可知道,東坡居士草書面世極少,難辨真偽,且買下此帖若被官家偵知,便是大禍,可否便宜些!」陸得先看出此帖是真跡,可價錢同樣真不低,討價還價道。
「若非著急用錢,起碼能賣數倍,已經很便宜了!」那人不悅地道,伸手要拿回。
「誒,我們可以再商量!」陸得先急道,他知道自己要想再上一步,只靠辦成此事不行,他聽說恩相的乾爹對蘇軾的字畫極為喜愛,如能進獻,不愁再進一步,所以捨不得撒手,兩人便推拉起來。
「好了,少了百八十千不行!」那人爭執一會,見有人上橋來妥協道。
「我身上沒有這許多錢,你隨我的家人回府去取如何?」陸得先見得手了說道。
「孫四,好尋你不到,欠我的錢何時還?」這時一隊人馬上了橋,隊中的一個人抓住那賣帖的人喊道。
「潘哥,小弟剛做成了筆生意,今日便還!」那孫四似乎很怕,低聲求饒道。
「好,拿錢來,我便放了你!」
「潘哥,寬限半日,待我拿了錢立刻就還!」孫四掙扎著說道。
「你跟他回府取錢,注意不要讓他掉包!」陸得先發現是燕親王的馬隊,兩人正勢同水火,還是避下好,吩咐下人兩句頭也不回地趕緊走開了,而身後還不時傳來爭執聲
卯時過,朝臣排班進入大殿,皇上升座,朝會開始了。通報了幾件事,青溪令陳光以盜發縣內棄城,伏誅;忠州防禦使辛興宗擒方臘於青溪;詔二浙、江東被賊州縣給復三年。接下來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該退朝了,這時王黼對陸得先使了個眼色。
「臣有奏!」陸得先整整衣冠昂然出列道,今天是事關自己前程富貴的大事,他有些緊張。
「呈上來!」趙佶有些不高興,馬上就要過節了,這小子又多事,可又不能不接。
「哈哈,師成你看看是參你的!」趙佶接過梁師成遞上的奏本,展開一看笑著說道,「參你為內臣之首,卻認元祐黨人蘇軾為父,是其庶子,公開為其撐目,你有何辯?」
「聖上,臣不敢!」梁師成聽罷大驚,跪倒說道,殿上更是轟然一片,暗讚這陸得先膽子不小,居然敢參梁師成,而王黼卻震驚不已,明明安排他參燕親王,怎麼變成梁師成了,難道這小子反水啦!
「侍御史,你參梁承旨可有據?」趙佶笑罷問道,他也很好奇,自己的兒子剛被參了是元祐一黨,轉眼身邊人也變成了元祐黨人。
「聖上,這這不是臣的奏章,定是錯了,梁承旨忠心為國,效忠陛下,怎麼會是元祐一黨!」陸得先懵了,趕緊解釋道,可卻顯得異常蒼白無力,奏章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他手裡拿過去的,怎麼會錯。
「陸侍御史,你是不是說朕眼睛昏花啦,會看錯奏章呢,你自己看!」趙佶果然大怒,將奏章擲下道。
「這」陸得先撿起奏章草草瀏覽一遍,驚得坐在了地上,這片奏章無論語氣、文風、筆跡皆如出己手,只是內容大為不同,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真的撞到鬼啦!
「父皇,兒臣附議,路侍御史所言不假,梁承旨也與元祐有舊!」正當陸得先百口莫辯之時,趙檉出列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