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血肉磨坊
已是正午,陽光灑在河谷中炙烤著大地,流淌的鮮血很快被蒸發,地上只留下一灘灘炫目的猩紅,趙仁在城頭審視著整個戰場,硝煙正在慢慢散去,露出了大戰後的崢嶸,城牆前邊的挖出的阻擋夏軍衝鋒的壕溝已經被填的七七八八,但是整個防禦體系依然完整,百步以內基本看不到夏軍的屍體,說明他們的腳步就止於此。
大和寨的防禦體系按照趙檉的吩咐在城前設置了三道防線,以槍炮對付中遠程的敵人,以弓箭為補充,對付闖過火力封鎖區的漏網之魚,城牆才是最後的陣地。但是為了實現王爺讓自己吸引敵人,讓其二而衰,三而竭,像上鉤的魚似的溜累了,折騰不動了再留給他收拾的目標,趙仁一直沒有動用飛虎營,而是以各蕃漢營的弓箭手與他們周旋。現在看到火炮的巨大威力,趙仁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擔心敵人被打怕了,調頭跑嘍!
「都指揮,我們是不是趁機沖一衝,夏軍被我們打怕了!」銀城鄉兵指揮使陪著笑說道,勝利者是不需要鼓舞的,趙仁身邊聚集著增援大和寨的各寨寨主、領兵的指揮使,他們興奮的議論著,討好著這位年輕的將軍。
「不必,夏軍雖然折損了些兵馬,但是未傷其筋骨,貿然出擊恐難以奏效,現在你們馬上將各自的兵丁撤進寨子,等待反攻命令,前邊暫時有飛虎營即可!」趙仁笑著說道,他想起王爺說得一句話『戰場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軍人要想贏得尊重,就要拿命來換,不論是你的命,還是對手的命』,現在一頓炮火就讓這些桀驁不馴的蕃族首領們明白了誰才是強者。
「都指揮,兒郎們士氣正旺,還能抵擋一陣,現在撤回來怕影響士氣!」神堂寨鄉兵指揮使媚笑著說道,他們早就知道了,大和堡巡檢兼鄉兵指揮使保吉手下就二百多人,跟著王爺打了一仗,分了偌大的功勞,不但自己升為堡主,連兒子也有了官身,賞賜更是頂得上地裡幾年的收成,他們心眼裡早就癢癢的難受,現在撤回來,到手的功勞豈不沒了。
「呵呵,放心吧,底下這些人早就是王爺桌上的菜,到時恐怕你們割人頭都要割的手軟,數錢數的手抽筋!」帶兵撤到大和寨的保吉好像明白了他們心思似的笑著對眾人說道,同時下令讓自己的兵丁先行撤入堡內。
「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大家看著志得意滿的保吉嘟囔了一句,也紛紛下令退兵。
......
李繼奉瞅著滿地的屍體忽然覺得口乾舌燥,坐下的戰馬不安的跺著蹄子,打著響鼻,似乎也想逃離,他想不明白,往日這些守衛堡寨的宋軍見到夏軍大隊攻城,都是緊閉大門躲進險要的城寨,讓開大路眼看著他們通過,從不敢弒其鋒芒,今天卻是見了鬼啦,不但敢於憑借弱勢的兵力與數倍於己的大軍硬抗,還搞得自己損失慘重。
李繼奉他也發愁,考慮是走還是打,打好像不那麼容易過去,不打,自己帶著這麼多人跑這又不是旅遊來了,正猶豫不決的時候,看看周圍沉默的將士,驚慌的眼神,覺得自己要是不說些什麼,給他們打打氣,恐怕就要一哄而散啦,於是他們立在馬鐙上,準備向周圍的士兵們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鏗鏘激昂的演講,可卻被打斷了。
「統軍,宋軍好像在撤退!」一個虞侯指著正列隊進寨的弓箭手們喊道。
「不會是疑兵之計吧?」李繼奉被宋軍的行為弄的有點膽兒突,疑惑地問。
「統軍,宋軍剛才用的不過是梢砲,他們將石塊換成了霹靂火射了過來,才導致我們損失慘重,只要我軍奮勇向前,衝至城下即可破之,現在宋兵疲倦退卻,疏於防範,我軍緊隨宋兵侵入破城正是時機!」虞侯出主意道。
「兒郎們,前邊的寨子不過是河灘上的一塊石頭,怎麼能擋得住我們大夏國勇士前進的腳步,用我們手中的刀劍、駿馬的鐵蹄將他踏平,讓宋狗們在我們的大笑聲中呻吟,讓美麗的女人在我們懷中哭泣吧,衝啊...」李繼奉想想也對,夏國也有炮兵名為『潑喜軍』,而且是自行『火炮』,可以陟立旋風炮於駱駝鞍,縱石如拳,可惜人數太少,自己的部隊還沒有裝備,看著宋軍正列隊進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刻派出兩隊騎兵衝了出去,想趁機奪門。
夏軍騎兵五十騎為一排,相互間隔五步,縱列間隔三十步,千餘騎兵形成一個移動的陣營向前飛奔,攪起的塵土鋪天蓋地,他們高舉著站刀,騎士們把馬鐙踏直,彎著身體,吶喊著往前衝,這是一種決死的狀態。不過五十步,馬匹已經進入了衝刺狀態,用不了幾息眼前的敵人就會化作他們刀下之鬼!
『滴滴噠噠噠』,突然一陣淒厲的號聲響起,夏兵眼前的矮牆後出現一排人頭,他們沒有像其他宋軍那樣起身列陣,而是將身子伏在地上,騎士們臉上露出了殘忍的微笑,這些宋軍太傻了,趴在地上雖然刀砍不到,但是鐵蹄一樣會把他們踏成肉泥。
『砰』一聲沉悶的槍聲想起,衝在前邊的一匹全力衝刺的馬一個趔趄,失了前蹄,馬背上的騎士在慣性的作用下飛了出去,一聲槍響在如雷的馬蹄敲打大地的聲音中,不過就像迪廳中震耳欲聾的音樂中開了瓶啤酒,並沒有引起他們的警覺,後排的騎士試圖提馬跳過倒霉的同伴,但是已然來不及,落馬者的腦袋瞬間被馬蹄踹成了爛西瓜,不過也許落馬前他就死了,只是大家沒有發現罷了!
可這一聲槍響就像落到鞭炮堆裡的火星,引燃了整堆的鞭炮,城下那些低矮的胸牆下火光閃閃,騰起的硝煙瞬間又遮擋住了夏軍的視線,如果野利還在,他肯定會撥馬就逃,但是這些人卻還不知道厲害,他們只知道勝利就在眼前,只要坐下的駿馬衝到近前,那些宋兵就是待宰的羔羊,利刃下的冤魂,可連續不斷的爆響很快敲碎了他們的夢,熾熱的彈丸撕裂了他們的胸膛。
「兒郎們,衝啊,砍掉他們的腦袋...」一個領隊衝鋒的不知道是軍使,還是教練使,只喊出了半截,就被一串子彈連人帶馬齊腰斬斷,無頭的人馬又向前衝了幾步便撲到在地,在同伴的幫助下塵歸塵,土歸土了...
「快,快,換彈鼓...」陳聰大聲沖眼珠都不錯的彈藥手喊道,眼前的情景太讓人震撼了,他們這挺機槍和二組佈置在了陣地的右翼,與左翼兩個機槍組作為整個防禦體系的火力支撐點。
「哦,哦...」不知道被眼前的場面嚇傻了,還是被槍聲震聾了耳朵,彈藥手在被踹了一腳後,如夢方醒般的哆哆嗦嗦摘下了打光了子彈的彈鼓,換上了個新的。
陳聰現在顧不得跟他計較,搖動機槍手柄,如雷的槍聲再次響起,看著噴火的槍口,如鐮的彈道,他忽然有種在田間收割稻穀的快感,而區別僅僅在於此時收穫的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可這並不影響陳聰的興奮。
他也算是個好戰分子,一心想到府中當兵,但老天似乎對他有意見,王府招兵,因為年紀小被拒之門外,長大了點,便想進社當個社丁,好賴也算是預備隊啊!可當個社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弓最少也要有一石的拉力,說白了就是需要有身體條件才能拉開的,不夠高和臂力不夠的人要想使用門都沒有。壯懷激烈的陳聰再次落選,極度失落之中,他進了義學想著學個手藝,當個安分的工匠,沒想到卻出現了轉機,組建機炮隊的趙孝到義學中招收『知識青年』發現了這個苗子,於是他便成了機炮隊的一名機槍主射手,他也喜歡上了這個巨大的鐵傢伙!
隨著槍管轉動的『嘩嘩』聲,子彈擊發的爆響聲,子彈瓢潑似的灑向衝過來的夏軍騎兵,他和左翼的機槍形成交叉火力,子彈不斷的擊中衝過來的人馬,人脆弱的**外雖然裹著皮甲、鐵甲,但是卻如同皮球似的被擊穿,成批鑄造的鉛彈的穿透力和精心打磨出的箭簇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只要在射程之內,其產生的殺傷力、穿透力和對敵人的震懾力也絕非弓箭可比,兩條搖擺的彈帶如同一把巨型剪刀將一個個彪悍的黨項騎手掃落,兩軍的陣列就像兩塊磨盤將人馬擠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整個戰鬥就像前一次的升級版,人數多了,級別高了,自然也激烈了許多,李繼奉此時就像賭輸了的街頭無賴,將一批又一批的人馬送了上去,每次都好像只有再加一點力就可踏破宋軍的防線,衝進敞開的大門,但是卻每每碰的頭破血流。這次李繼奉真瘋了,將擒生軍、撞郎令這些不值錢的炮灰兒排成十數個波次,不間斷的進攻,他不信自己數倍於他們的兵力就耗不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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