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大戰初起
越來越多的情報顯示夏軍的主攻方向便是大和堡,其左廂神勇軍司動員了三分之一強的兵力,人數近兩萬,由五個軍監分別率領,屯兵在三個川口,他們出動的偵騎已經多次和騰龍、飛虎兩營發生接觸,潛伏在麟州地區的夏國諜報人員也異常活躍,遣人在銀城地區活動,收集有關襄邑軍的情報。趙檉卻一直按兵不動,依然在軍營中練兵、讀書,好像對夏兵的調動絲毫沒有覺察。
五月初五,河東路經略安撫使趙檉在銀城設宴,請沿邊各堡寨寨主、堡主、知寨和藩族部落大小酋長共度端午,並在城中設棚,發放粽子與民同樂。
五月初六,河東路經略安撫使趙檉到神木堡屯田地視察,撫慰蕃漢百姓,解決其生活生產中的困難,並贈送新式農具十套。
五月初八,夏兵出兔毛川進犯新泰,河東路經略安撫使趙檉嚴令麟州知州韓嗣宗並河東第三將折可存調兵增援,嚴守邊界。
五月初十,燕親王親軍騰龍、迅獅、飛虎、捷豹四營全部回師銀城。
五月十二,燕親王率親軍盡數開拔,赴麟州府治新泰督戰。當夜沿邊各堡全線戒嚴,禁止一切人等出行,有私放者按通敵之罪論處,於此同時,各州縣統一行動,展開大搜捕,凡無身份證明,無三戶以上擔保的可疑人員全部收押。
五月十三,燕親王突然出現在大和寨,召見前去新泰赴援的五指揮蕃漢弓箭手,同時調運大批輜重至寨中,決定留親軍都指揮使趙仁統一指揮調度,飛虎營,直屬機炮隊一部,並輜重營大部駐防大和寨。
五月十四,燕親王離寨,前往大和堡,仔細勘察沿途地形,當晚夜宿大和堡,召見堡主保吉,兵馬都監周達鈞。
五月十五,燕親王凌晨帶親軍三營及近衛隊、工兵隊、斥候隊、機炮隊餘部秘密離開,不知所蹤;當日大和堡封堡,只許進不許出,命堡寨附近屯田蕃漢百姓全數進堡,連夜撤離。
五月十六,西夏大隊偵騎出現在佳蘆川,霞蘆川和禿尾河河谷。
五月十七,夏賊號十萬,兵犯大和堡,營寨連綿十里,大和堡守軍難敵兵鋒,用疑兵之計連夜棄堡撤離,大批兵仗、糧草無法攜離,為賊所獲。
五月十八,夏賊克大和堡,佳蘆河軍監野利引兵三千為前鋒兵進大和寨,賊酋雲王李繼奉盡取堡中糧草領中軍緩行,大和堡留後軍三千為應。
......
自大和堡進入川谷,行不到五里,佳蘆河匯入霞蘆河,奔騰向北又匯入黃河,原來的古河道形成一條三十里長的川谷,最寬處可達六七里,谷底便成為一條大路,兩邊黃土塬經雨水沖刷形成一條條溝壑,如同人體動脈上的毛細血管,裡邊生長著茂盛的樹木,谷壁高有百仞,即使猿猴也難以攀登。
野利本以為大和堡下將有一番苦戰,可是沒想到守將望風而逃,留給了自己一座空城,看著大路上不時可見的衣甲兵仗便知他們逃得匆忙,但上次大戰給他心裡留下了巨大的陰影,襄邑軍手中的武器更讓他忌憚不已,他多次派人潛入其駐地,可都未能睹其真容!
「怕什麼,蟻多咬死象,再說襄邑軍已經前往新泰,既便回軍,大軍已到了銀城,兵至麟州腹地,到時只怕他們不敢接戰!」野利回頭看看谷地中望不到頭的行軍隊伍,信心大增。可他也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繩,將偵騎放出十里以外不斷往復偵察,防止被伏,直至傍晚才到達大和寨,那裡已是寨門緊閉,天色已晚不利攻城,野利傳令在寨子外五里下營,中軍在其一里之後紮營,埋鍋造飯準備明日一戰而過。
第二天一早,全軍飽餐,野利提兵至大和寨下,可眼前的情景沒把他鼻子氣歪嘍,寨子不用說,肯定是恃險而建,五百步外的城垣擋在了前進的道路上,這讓見慣了戰陣的野利倒不意外。可氣的是他們在寨子外三百步內不但佈置了數道攔馬樁、麓角和陷馬坑,其後更是是十數道一丈來寬的壕溝,挖出的泥土培成了一道道矮牆。這溝挖的密也就算了,還挖的彎彎曲曲,預留的兩條通路更是曲折蜿蜒,別說馬,就是人不小心也得掉溝裡!
「野利將軍,你又來啦,上次送我們的馬還沒有謝過呢,這次又帶來多少啊?」正當野利生氣的時候,寨門大開,衝出兩隊兵士,在寨前列陣,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騎馬上前隔著重重壕溝大聲問道,不過這年頭沒有擴音器,那軍官怕他聽不清,他說一句,他身後的兵士們就跟著齊聲喊一句,山谷又憋音,往返迴盪能傳的很遠。
「混賬東西」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說話不揭短』,對方的話句句都戳在他心坎上,野利漢語學的不夠好,就這句『混賬東西』還是跟統軍那學來的,覺著罵的不過癮,索性改成了家鄉話。
「喂,野利監軍,謝謝您將小王爺送到我們這裡,現在又把老王爺給帶來了,我們將軍說了,他上次沒趕上,這次擒住那老東西,回頭上報朝廷,為您請功,我們聖上定會封你個大官的…」不管他如何罵,那邊卻文明的很,都與他擺事實講道理,外帶拐著彎兒的問候了他們家的女性長輩。
野利這邊文盲多,會的漢話也不多,說不過人家,直氣得暴跳如雷,正想著是不是向統軍求援,統軍已經派人來了,當著他眾多手下的面一頓臭罵,當然少不了那句『混賬東西』,質問他是不是與宋軍還藕斷絲連,為何只說話不動手,拖延時間。
野利這個憋屈,自己兩頭挨罵,還沒處喊冤去,立刻調兵準備攻城,但是眼前的情況卻讓他高興不起來,要想到城下就必須通過這段障礙區,將壕溝填平,可對面足有一千多弓箭手已經張弓搭箭做好了準備,明擺著要過去就得拿人命填啊!可將令難為,野利讓所有人下馬,放下刀槍,扛起鐵鍬鎬頭,先當起了民工,當真幹起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活兒,盡心盡力的完成一個先鋒的本職工作...
這溝一直填到舉燈也不過填了一半,野利霍然回首,自己帶出來的三千多人已不足一半,這條不到五十步寬,二百步長的路就是自己兒郎的屍體鋪就的!
他突然明白了,統軍這是在借刀殺人啊,他嘴上說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的防區是意外不會放在心上,實際是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再想想附庸自己的那些小部族,忽然蠢蠢欲動欲『改嫁』他人,肯定都是李繼奉在底下搗鬼!即使勝了,自己精銳盡失,回去以後恐怕也是實力大損,那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被從部族首領的位置上趕下來,自己親族被人奴役。想到這裡,野利的心瓦涼瓦涼的,手裡的鞭子也放下了。
當晚,野利至中軍大帳以兵將損失過重,請求統軍派兵增援無果,次日勉力攻擊,卻進展緩慢,午後,左廂神勇軍司統軍李繼奉到前沿督戰,見狀震怒,欲斬野利,眾將求情免死,打了五十軍棍,免去先鋒之職,調往後軍待罪。大家一看就明白了,野利的人是白死了,大家出兵都是墊資的,靠擄掠補貼家用,跟在別人屁股後邊還能有油水,這筆買賣是賠定了。但是眾人卻沒有想到,野利這小子膽大包天,晚上居然領兵重返大和堡,殺了守城的主將,搶了囤積在那裡的糧草輜重,連夜過佳蘆川準備返回自己的老窩。
......
「王爺,野利跑了,我們追不追?」野利大包小包的往回搬東西,並不是沒有人發現,他剛出川口就讓斥候隊的探子發現了,蔣飛急忙回報道。
「野利跑了?是不是他們發現了咱們的企圖!」一邊的趙勇忍不住出聲道。
「看情況不像,探子聽到大和堡中有喊殺聲,然後野利便帶人衝了出來,追兵都被他殺了,應該是野利反了!」蔣飛分析道。
「讓他去吧,他反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趙檉看看天上半拉明月說道,他們在這個與大和堡相鄰的山谷中窩了幾天了,每日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閒了,白天看太陽,晚上看月亮。
「二爺,咱們什麼時候出擊,前邊已經打了兩天了,不知道趙仁能不能頂住?」現在雖然已經是五月了,但是山谷中還是很清冷的,趙勇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挨著王爺躺下問道。
「他手上有襄邑軍一個營,蕃漢弓箭手五個指揮,加上原有守軍近五千人馬,據城而守,如果連兩天都守不住,他還有臉見咱們嗎?」趙檉笑笑說道,「出擊還要等,那個雲王現在還沒有吃到苦頭,等他在大和寨撞得頭破血流,精疲力竭的時候才是我們出擊的時刻!」
「嗯,可我就擔心那老小子被咱們的槍炮嚇住嘍,沒打兩下就往回跑,咱們的計劃就全落空了!」趙勇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
「那事不用你操心,兩天了,你聽到一聲炮響了嗎,咱們的利器還沒用上呢,趙仁沒你那麼笨,趕緊滾回去睡覺,二爺也該睡啦!」這時趙信走過來踢了趙勇一腳道。
「哦!」趙勇揉揉屁股走了,王爺還是有點特權的,大家都是席地而臥,他卻還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小帳篷,趙檉卸了甲,扒掉靴子鑽了進去,「趙信,你也進來睡吧,帳篷能躺下倆人!」趙信剛在一邊鋪上氈墊,展開睡袋,就聽到王爺說話,他猶豫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睡袋鑽進了王爺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