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得失
「二郎,你怎麼啦?」眾道士都被侍衛們帶出了大殿,趙佶忽然發現兒子還拄著刀傻愣愣地站在那裡,急忙問道。
「爹...」趙檉可憐兮兮地樣子惹人憐,「我把關公給打了,他晚上不會來找我報仇吧?」他不安地問道。
「不怕,不怕,爹爹都把他們抓起來,關進天牢了!」趙佶摟過兒子,拍著他的背安慰道。
「嗯,他們不是神仙嗎,不會化陣風逃走吧?」趙檉吸溜吸溜鼻子又問道。
「呵呵,二郎剛才你打他們的時候怎麼不怕呢?」趙佶看著兒子的樣子好笑地說道。
「剛才那關羽對爹爹無禮,做兒子怎麼能答應,當時我心中只有爹爹,就一點也不怕啦!」趙檉仰著臉擺出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說道。
「好孩子,那些都是妖道耍的把戲,召來的根本不是什麼神仙,爹爹要好好拷問他們,到底是何居心!」趙佶憤憤地說道。
「剛才他不也說看到神仙除妖了嗎?」趙檉指著站在一邊的李彥說道。
「哼,倒把他忘了,來人將這狗東西也綁嘍,把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打死!」趙檉這麼一提醒,趙佶也想起這個剛才給他講故事的傢伙,想想自己身邊的人都夥同外人騙他,更是怒氣衝天。
「大官救命啊...」那李彥看到張天師都被綁了出去,早就嚇破了膽,這會兒一聽,立刻撲上來跪在楊戩的腳下抱著他的大腿哭喊道。
「你這奴才,居然傳統外人欺瞞聖上,饒你不得,拖出去杖死!」楊戩也是心中發毛,踢翻李彥吼道,趕緊跟他摘清了關係,兩個力士聽到命令立刻上前一拳打掉李彥的下巴,將他拖了出去,一陣『辟啪』聲後,外邊就沒了聲息。
「娘的,大的老子整不死你們,先把小的弄死,省的將來禍害人!」趙檉嘴角露出絲冷笑。
「楊戩,你將此事查清回報,眹累了,先回宮了!」趙佶經這麼一折騰早沒了興致,沮喪地說道。
「皇上起駕回宮!」內侍高聲喊道,趙佶拉著趙檉的手同上了步輦走了,留下一副愕然的楊戩,皇上還從未對哪個皇子這麼親近過,包括從前最寵愛的趙楷也沒享受過同輦的待遇,自己對他過去百般刁難,今日他在皇上面前幾句話就殺了自己一員親信大將,這可如何是好呢?
幾天以後,『寶菉宮降神案』有了結果,張繼先欺君枉上,被取消一切封號,皇上念及舊情,免了死罪,驅逐出京城遣返原籍,由當地編管;兩位『大神』沒能挺過第一輪刑訊,李彥欺蒙聖上已經伏法,免了一刀之苦,天正教一眾道士全部被罷官驅逐出京,寶菉宮發出諭旨,各處道觀不准收留天正教徒!雖然已近新年但是往日風光無限的張繼先在衙役的押解下冒著風雪離開了京師,那情景好不淒慘,臨行前看看巍峨的宮城他說了一句:「蓬萊水淺,滄海又要變桑田!」可卻沒人能解其中之意。
王老志失意,張繼先被貶,京中大神就剩下了王仔昔,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逃過了這劫,依然聖寵不減。他變成了一個超然的巨頭,國家法令、等級尊卑,都不放在他的眼裡。他在皇宮裡閒逛,在大臣家出入,給權錢交易輸通關係,參加各種政要集會,徹底變成了國家的一分子,再不是隱世界裡的幕後名人了。
......
隨著春節的臨近,趙檉府上也熱鬧起來,襄邑莊子中冬菜已開始進京銷售,莊客們都會都兗王府上拜訪,王爺也每每會抽出時間與大家相見,留他們吃飯,一如既往,和以前並無不同。誰在京裡有了難處,只要說話,王爺也會出手相助從來不推脫,給大家感覺就是進京之後的王爺還是以前的王爺,還是大家的貼心人,保護神,並沒有拋棄大家。
但是朝中上下凡是明眼人都會發現,二皇子應詔進宮的次數多了起來,皇上接見外賓、出席典禮、接受朝賀時,他的身邊往往會出現他的身影,已不是過去的寵兒趙楷。今年春節的賞賜,兗親王得到的明顯比其他皇子多了兩成,賞賜的物品中居然有一把太祖皇上征戰時曾經用過的寶刀...皇上對趙檉態度悄然的改變,在朝野內外引起了騷動,各種傳言也開始在官員中流傳,便是皇上準備在來年兗親王行冠禮後立為儲君。
「老天為何如此待我?」定王府的暖閣中,一個臉色憂鬱的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一隻碩大的瓷缸中自在的游弋著的各色的金鯉魚,忽然他探手從缸中撈起一條肥碩的金鯉魚,不顧它拚命掙扎,收緊手指。他手掌越攥越緊,魚大張嘴,雙眼都迸了出來。
「王爺,您怎麼啦?」王府贊讀耿南仲看王爺神色不對,急忙問道。
「沒什麼,心中有點煩躁!」趙桓鬆開手,魚從手中滑入缸中,卻翻了白,它努力的掙扎著,想翻過身來,卻一次次的失敗了,他嘴角露出絲殘忍的笑意說道。
「王爺可是為儲位之事煩惱?」耿南仲歎口氣說道,這件事從一開始他們就處於劣勢,出了沒有表態的蔡京,朝中重臣幾乎一邊倒的反對立定王為儲,早些時候一個嘉王已讓他們應接不暇,難以招架,現在兗王又突然殺出,將整個局勢扭轉,把他們推入了谷底,前景黯淡,讓人看不到一絲前途。
「哼,你看那邊車馬塞街,出入如流,還談什麼儲位!」趙桓苦笑著推開暖閣的窗戶,指指隔壁的兗王府,各色人等抬著禮物在門外排起了長龍,而自己的府門前別說如流,連『車馬稀』都談不上,只有兩個門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向那邊張望著。
「王爺要淡定,您是嫡長子,沒有人能動搖你的地位,咱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會有人按捺不住的!」耿南仲捋捋頜下的幾根鬍子笑笑說道。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趙桓看看西邊的嘉王府,臉上露出了笑容,瓷缸中那隻金鯉終於翻過了身,卻好像失去了平衡,歪著膀子在缸中兜著圈子,漂浮在水面的魚食怎麼也吃不到嘴裡。
......
「扔出去,把這些東西都扔出去!」嘉王府中趙楷怒氣沖沖吼叫著,像一個發狂的潑婦,地上散落著被砸碎的琉璃鎮紙、筆洗、筆架、玻璃碴子在燭光下一閃一閃的,像一隻隻譏笑他的眼睛。
「王爺息怒,這些都是皇上賞賜的,傳出去恐怕對王爺不利!」嘉王府內府總管常貴讓小黃門將屋子收拾乾淨,又給趙楷上了杯茶說道。
「呵呵,皇上的賞賜,不過都是那妖孽討好父皇的把戲!」趙楷氣極反笑冷冷地說道,這些東西確實是趙檉進貢的,只是他爹覺得這東西挺好,便賞賜給了三兒子,沒想到被失意折磨的快發瘋的趙楷將這些看成了對他的嘲諷。
昨日趙楷拿著自己的兩幅新作求見,想向父親求教,卻被以事務繁忙為由拒之門外,給了他點東西把他打發回來了,可和他『相熟』的小黃門分明告訴他兗王一早就被召進宮中,正在後殿中陪皇上蹴鞠。這更加讓趙楷忌火中燒,他雖然不缺錢,但是與千萬富翁的二哥相比那還差著幾個檔次,想想從前的自己與父皇談詩論畫,那是如何的高雅,可現在父皇被趙檉的美食、美器所迷惑,對自己越來越疏遠。
「王爺勿惱,大內中楊大官、梁承旨已經與幾位執政碰過面了,讓咱們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正想辦法阻止各方議論立儲之事,現在雖不知道蔡相的意見,但他也曾私下裡對兗親王收留王老志表示不滿,咱們只要等待時機即可!」常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哼,他們這些人不過是牆頭草,一旦讓那妖孽坐大,恐怕就會被他們拋棄,我已經做出了安排,不用他們操心!」趙楷冷笑著說道。
「難道王爺已經派出...」常貴忽然看到伴隨王爺左右的道士長風不見了。
「不錯,今晚他就會命喪黃泉!」趙楷面色猙獰地說道,几上的一張皇上親繪的《蒼鷹圖》被他揉成了一團廢紙。
......
臘月十五,趙檉奉諭陪母親到大相國寺祈福,他一早進宮隨同皇后儀仗出宣德門,沿御街至汴河大街入相國寺,因為隨母親同行,護衛儀仗人數眾多,趙檉也只帶了見喜和旺福、來福兩個小黃門,一眾親衛都讓他打發回府了,留話讓趙忠等人午後到宮門外接他。
這相國寺在州橋之東的臨河大街上,地處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有意思的是,皇帝信封道教,但是到了祈年、消災、慶典、賞玩這樣重大日子時候,還去佛教那裡求好處。有宋以來歷代皇帝都盡力擴建該寺,建築宏麗,規模闊大,有『皇家寺』之稱,是京都最大的寺院,一直都在用。
不知道是皇后心疼兒子還是也想讓他散散心,上過香,施了香油錢,又在寺中用過齋飯,鄭紅梅沒有著急回宮,而是在趙檉的陪伴下在寺中遊玩直到申時才起駕回宮,等趙檉送別母親後,宮外卻沒有看到趙忠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