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宮中漫話()
已是掌燈時分,宮城中燈火通明,今天是當今皇上壽辰,白日皇上大宴群臣,招待四方使節,晚上皇后在福寧殿擺下家宴,率領眾嬪妃給皇上賀壽。說是家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參加的,除了王皇后,就是貴妃鄭紅梅,淑妃王芙蓉,德妃劉憐憐、崔月娥,加上幾個剛生了皇子的淑婕,還有幾個大點的皇子,公主。
王皇后帶著嬪妃們向皇上賀壽,敬上壽酒,趙佶整個白天都與群臣和外國使節宴飲,已是略顯疲憊。王皇后自從廢後風波後,深居簡出,身子也是一天天衰弱下去,今天雖然略施了脂粉也是難掩病容,施禮後坐在皇上身邊。
「給父皇賀壽,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緊接著大皇子趙桓帶領兩個大點的兄弟和姐妹跪下,給趙佶賀壽,他一直長在宮中,在母親王皇后的教導下,小小年紀做事已是中規中矩,像個小老頭。
「哈哈,好好!」趙佶大笑著說道,自從聽了老道劉混康的話,把皇城西北墊高以後,兒子女兒一個接一個出生,現在他已經有了九兒四女,十多個孩子,「你們都給爹爹帶來什麼禮物啊?」看著一堆兒女,他心情大好,自己這麼多孩子,不會出現他哥死後,連個繼承人都沒有的窘境。
「父皇,我今天寫了一篇賦,記述了今天百官賀壽的盛事!」趙桓一本正經地說道。
「父皇,我寫了首詞,為父皇祝壽!」趙桓的話音剛落,三子趙楷笑著說道,他隨然比趙檉晚生了幾個月,卻以顯露出在藝術方面的天賦。
「父皇,兒子不會作詩,抄了一篇《孝經》獻給父皇!」四子趙楫恭敬的獻上。
「我給父皇繡了張帕子,紮了好幾次手呢!」大女兒趙玉盤急不可耐的說道,她和趙檉是一母同胞,但性格卻是天生活潑。
「我給父皇繡了香囊」二女趙金奴也不甘落後,搶著說道。
「好好,都給爹爹看看,賞,都賞!」趙佶高興地說道,吩咐一邊侍立的小黃門看賞。
「嗯,不錯,這個也不錯!」鄭貴妃和趙佶一起品評孩子們的賀禮,臉上掛著笑,卻心中淒苦,如果檉兒在宮中,也該站在這裡,可是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麼。
「官家,你看三皇子的詞作的多好,很有大家的風範,來日定是狀元之才啊!」在一邊伺候的內省都知楊戩笑嘻嘻地說道。
「嗯,確實,把內庫的金帶賞給楷兒!」趙佶點點頭說道,太宗皇帝登基後曾製作過三十條金帶,每條價值數十萬貫,其中一條自己自用,賞給開國大將曹彬一條,其餘的一直存在內庫,趙佶曾賞給過在西北監軍的童貫一條,現在能賞給趙楷一條,也算是隆恩了。
「多謝父皇!」趙楷看到楊戩的眼色,立刻磕頭謝恩。
「咦,二郎呢,怎麼沒見二郎?」趙佶笑笑,放下手裡的東西,忽然問道。
「官家,二皇子不是出宮避難了嗎!」楊戩趕緊說道。
「哦!二郎出宮快一年了,可能已經忘了我這個爹爹啦!」趙佶想起來了,笑著搖搖頭說道。
「官家,這麼多孩子陪在身邊,難免忘記!」這時崔德妃湊上來,剝了個橘子送到趙佶嘴邊說道。
「官家,二郎沒有忘記聖上,他也上了賀表!」楊戩說道。
「快拿來我看!」趙佶大喜道,楊戩趕緊從袖中取出賀表送到案前,暗暗對鄭貴妃一笑。平常人長八個心眼,楊戩這傢伙長了十個,靠著會來事兒,會想著法的給皇上斂財混到了現在,到了以後連蔡京都對他的手段佩服不已,他知道皇上看不上呆板的王皇后,卻極寵愛鄭貴妃,所以不敢隱瞞。
鄭紅梅也極為驚詫,從楊戩手裡接過折子,展開一看愣住了,裡邊一個字沒有,就畫了幾幅畫:第一幅是一個小孩兒正在吃飯,從腦袋上引出了一個泡泡,裡邊畫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從穿戴上模樣上依稀可以看出是皇上和自己;第二幅是一個小孩兒躺在床上睡覺,同樣泡泡裡是皇上和自己;第三幅是一個小孩兒托著腮坐在台階上看著一隻母狗帶著兩隻小狗在那玩耍,他滿臉都是羨慕;第四幅是小孩兒滿臉驚慌的在跑,後邊一個凶神惡煞般的人物拿著刀在追他,浮起的泡泡裡是一個頭戴皇冠的男人拿著劍把他護在身後;第五幅是一個小孩滿面笑容的捧著個大壽桃跪在地上獻給身穿皇袍的男人。畫純粹是用毛筆一筆筆描出來的,人物形象畫的十分誇張,但是抓住了每個人外貌的特點,畫的十分生動。
「二郎寫了些什麼?」趙佶見鄭紅梅默不作聲的發愣,催促道。
「官家自己看吧!」鄭紅梅把折子遞給了趙佶。
趙佶接過來看了一眼,先是錯愕,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好一陣子才止住了笑,點著折子說道:「二郎,真是有意思,虧他能想的出來」說完又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官家看了折子這麼高興,也讓臣妾們看看,跟著樂呵樂呵!」這時崔月娥扭扭噠噠的走過來,對皇上說道。
「傳給大家看看吧!」趙佶笑著把折子遞給崔月娥。
「呦,二郎畫的這是什麼啊,三郎兩歲的時候比他畫的都好」崔月娥好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笑得花枝亂顫對眾人說道。
折子在殿裡的每個人手裡傳遞著,有點人跟著大笑,矜持點的也是忍俊不止。傳到趙桓手裡,他看了看卻沒有笑。趙楷搶過去只看了一眼就不屑的遞給了傻站在一邊不明所以的趙楫手裡。他還沒看仔細就被趙玉盤搶了過去,不再給任何人,她也明白大家在取笑弟弟。
看著殿裡的人譏笑的神情,聽著她們小聲的議論,鄭紅梅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異常,「官家,二郎還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她輕聲對趙佶說道。
「不礙的!」趙佶擺擺手,又對幾個孩子說:「你們可知二郎畫的是什麼意思?」
「二哥的畫,純係塗鴉之作,兒子沒看出什麼意思來!」趙楷搶先說道。
「嘿嘿,二哥畫的小人穿著皇袍挺像父皇的!」趙楫傻乎乎地笑著說。
「大郎你可看出了什麼?」趙佶沒有理會兩個小的,轉臉問趙桓。
「父皇,兒子只看明白了一點,卻不知道對不對!」
「哦,你說說!」趙佶往前探了探身子說道。
「是,畫中的小孩應該是二哥,兩個大人應該是父皇和娘娘,前兩幅畫的意思兒子認為是二哥想說他吃飯和睡覺的時候都在想念爹爹和娘親,後邊的兒子愚鈍,還沒有想明白!」趙桓拱了拱手,規規矩矩地說道。
「嗯,桓兒說的意思不錯!」趙佶是個藝術上的天才,能夠想出『亂山藏古寺』,『住所橋邊買幾句』這樣意境考題的人,絕不會讀不懂趙檉畫中的意思,他只是覺得趙檉筆下的人物畫的既有孩子的稚氣,又用的誇張的畫法感到十分有意思罷了。
王皇后這時拿過趙檉的折子看了看,婉然一笑,點了點第三幅話對鄭紅梅說:「妹妹,二郎這孩子真是個有心的人!」
「檉兒」鄭紅梅更不是笨人,她不過是緊張自己的孩子,當局者迷罷了,聽了趙桓的話又經王皇后一提醒,已然明白了畫中的意思,他是羨慕小狗可以有母親陪伴,而自己只是孤身一人,聯繫前兩幅畫意思十分明了,鼻子一酸,潸然淚下。
「二郎這幅畫的意思好像是他有危險,想讓我保護他,我的兒子誰敢動他一手指頭,只是他把我畫的像個門神!」趙佶點著第四幅畫說道。
「官家,檉兒畫的是真的,上個月府中的一個管事買通了花園的一個花匠和道觀裡的小道士,潛入內府把檉兒騙到僻靜之處,想行刺他,幸虧跟隨他的小黃門拚死救護,死了兩個人,才殺掉了刺客,檉兒險些喪命!」鄭紅梅抹了把眼淚說道。
「這些人吃了豹子膽,竟然敢行刺皇子,一定要把他們抄家滅族!」聽了鄭紅梅的話,眾人都是一驚,崔月娥忽然惡狠狠地說道。
「哼哼,多謝妹妹關心,那個刺殺檉兒的管事就是崔節度使府中的人推薦的,以後我們的事就不勞煩妹妹操心啦!」鄭紅梅冷笑著瞥了一眼崔月娥說道。
「二郎怎麼也還叫我聲娘娘,我怎麼能不操心呢!」崔月娥本就心虛,見事情被鄭紅梅點破,陪著笑訕訕地坐下說道。
「楊戩,你怎麼辦事的,二郎府中派了些什麼樣的東西,會出這麼大的事情!」趙佶臉色不大好看,居然有人敢對自己的兒子下手,這還了得。
「官家息怒!」楊戩提舉皇城司,負責宮中的安全,就像現在的中央保衛局長,皇子的安全保衛工作是他總管的,他趕緊跪下說:「官家,不是小的疏忽,二皇子遠在襄邑,又未開府,由宮中派殿直護衛祖宗沒有這個規矩!」
「這」趙佶聽了一愣,楊戩說的沒錯,皇子幼年都是住在宮裡,成人後除太子外分府以後才會由宮中派出殿直護衛,趙檉還未成年就出了宮,還真是頭一回,沒有這個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