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國勝結婚的那會兒,鄭國強正在老山地區參加部隊內部進行的作戰演習,根本就沒有時間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當然了,也就沒有機會見一眼自己的嫂子。對於這個嫂子的印象,還是他轉業之後才逐漸有了一些認識。
後來自己就去了外地,很少回家鄉,也很少和家裡的親戚們聯繫。對這個嫂子的唯一的記憶就是長的挺俊俏秀氣,一副很賢惠的樣子。
在鄭國強前世的記憶中,大哥和嫂子當了一輩子的農民,好像從來都沒有走出過塘橋鎮。
雖然自己重生了,可是目前為止,鄭國強還不知道自己能為哥哥和嫂子做些什麼。但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他甚至可以肯定,哥哥和嫂子的生活絕對不會再像自己前世的記憶中那樣,一輩子都在貧窮中度日。
晚上吃飯時的場景和睦而溫馨,老爺子端坐在正堂的位置,哥哥和嫂子坐在老爺子的左側,二小子坐在下首。母親忙著燒菜,沒有上桌子。三小子國輝和四娃子國豪都還沒有放假。
桌子上四個人,三個爺們兒都喝酒,氣氛熱烈非常。鈺蓮嫂子在桌子上坐了一會,似乎感覺有點不自在,去廚房幫婆婆做飯去了。
酒是老明光,白色玻璃瓶子裝的,52度的低檔烈酒。鄭老爺子是酒中豪傑,半斤不上頭,一斤晃著走,村裡的一般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幸好喝酒這玩意兒其實也是遺傳的,老大國勝雖然沒有老爺子那麼能喝,但半斤還是不在話下的。老二國強在部隊那會兒就把酒量給煉了出來,後來在外摸爬滾打二十餘年,哪天不是在酒桌子上度過的,雖然不能算是海量,但一斤老明光還真不放在心上。雖然如今的鄭家老二是重生的,但那酒量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一個小時不到,三瓶白酒見底,爺三兒還四平八穩的端坐在桌子前。
老爺子高興啊,酒後話也多了起來,囉囉嗦嗦的嘮叨個沒完。可惜的是老大國勝喝多了,牙根沒聽清楚老爺子在嘮叨些什麼。二小子國勝倒是沒有喝多,可是心也不在老爺子那裡。老爺子這才五十歲不到呢,就這麼囉嗦,那老了以後,還得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鄭國勝都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老爺子的嘮叨他可受不了,尤其是這些毫無意義的嘮叨。他將面前的空酒瓶子扔在腳下,然後轉身喊母親和嫂子盛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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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對不起,強哥,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你不該走這條路的,既然走了,我也救不了你……」
「你不要走,強哥,我求求你強哥,你走了,祖宗會殺了我的……」
「砰」的一聲,包廂的門被關上了。
鄭國強站在包廂外,抽出香煙深深的吸著。直到包廂裡的哭泣聲越來越低,他才向樓下走去。
「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寶馬會的外面突然傳來了人們的驚呼聲,鄭國強身子有點僵硬的站在寶馬會的大門外,抬頭向上方望去。一扇開著的窗戶在風中搖晃著,窗戶上掛著一縷撕爛了的紅色禮服。那個包廂,正是他剛才離開的那個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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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放棄吧,祖宗那種人物不是你能得罪的。」
「雷廳長,現在已經鬧出人命了,如果你再不查,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他害死。」
「強子,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一個最好的朋友。我勸告你一句,放手吧,不要去惹祖宗,不然你會遭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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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頭兒,聽說你在四處告我狀是吧?」
鄭國強點頭,他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好,有膽氣。」祖宗笑了起來:「我就喜歡有性格的爺們,老頭兒,以後你就跟我混吧。吃香的,喝辣的,美女金錢,絕對讓你一輩子都享用不完……」
鄭國強冷笑,然後扭頭就走。他不缺錢,就算缺錢,也不會跟在這種垃圾的屁股後面求富貴。
「去你媽的,鄉巴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找死啊!小三子,給我做了他。」
「砰!」,是汽車將人撞飛了的聲音。
鄭國強倒下去的那一刻,再也沒有看見那個混蛋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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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一下,鄭國強從噩夢中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漆黑的屋子裡,只有他粗粗的喘息聲在響起。用手摸著自己的臉頰,隔了好長時間,他才確定這只是一個噩夢。可是,這個噩夢,在他前世的時候,卻真實的發生過。
祖宗,雷廳長,還有那個跳樓『自殺』的女子,這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他前世的生活中。
鄭國強不會忘記,也不可能忘記。
自古以來,民不跟官鬥,貧不和富鬥。
鄭國強知道自己前世走的是一條不歸路,可是他依然還是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因為,在他的內心裡,總在希冀著正義的存在!
而真實的情形卻是,他用自己的性命,去驗證了這個似乎有點荒謬的想法。也許,這個社會上根本就沒有絕對正義的存在,只有相對正義的存在。
這也是鄭國強重生之後果斷放棄自己最熟悉的商場,決定踏上仕途的最大原因,他決定去做那官道之上的梟雄,去追求那僅剩的、相對而言的正義。
而要想掌控那僅剩的相對正義,他的手中就必須要擁有足夠的權利才行。
陞官,他必須陞官,必須盡快的陞官。任何擋在他前面的人,他都將毫不客氣、毫不猶豫的的出手,將之斬落馬下。
這個社會上,像祖宗那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那些冤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鄭國強知道,他這新的一生,將走上一個充滿了血腥和殺戮的坎坷之路。
噩夢醒來,鄭國強再也沒有絲毫的睡意。他斜靠在床頭,摸出身邊的香煙,叼在嘴裡,使勁的抽著。煙霧繚繞中,他的大腦開始快速的運轉了起來。
前世那四十年的生活經歷,彷彿一部年代久遠的無聲電影一樣,在大腦中快速的播放著。一個個讓他無法接受,甚至心碎的鏡頭掠過他的腦海,壓抑的他幾乎無法喘息。
「唐偉民!」
鄭國強伸手捏滅手指間的香煙,突然低聲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