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又是離間計
如雷的歡呼吶喊慶祝聲中,宋軍的正義之師帶著堆積如山的戰利品——主要是象肉、押著密密麻麻的蒙古俘虜,凱旋回到金堂大營。進到大帳,賈老賊先是獎勵了有功之臣和處罰了個別的臨陣逃脫之徒,剛剛宣佈散帳,劉黑馬之女劉安鳳就找上門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治療,加上自幼習武體質強壯,劉安鳳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卻也恢復了往日的嬌艷動人,而且對賈老賊的態度也有了些轉變,在賈老賊面前扭扭捏捏的說道:「何……那個,聽說你今天又打了一個大勝仗,恭喜你了。」
「多謝。」賈老賊微笑回答,心中早知劉安鳳來意。果不其然,見賈老賊不主動詢問她的來意,劉安鳳很快就漲紅了臉,羞澀問道:「那個,你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做到?」
「你是說打成都給你爹報仇吧?」賈老賊笑瞇瞇的問道。劉安鳳紅著臉點點頭,低聲說道:「你答應了我的,要殺了熊耳夫妻和汪良臣叔侄這些狗賊,給我爹報仇。現在兀良哈台已經被你打敗了,你可以開始打成都了吧?」
「還不是時候。」賈老賊搖搖頭,又微笑說道:「兀良哈台只是被本官打敗,並沒有被打垮,也沒傷到他太多的筋骨,這個時候向成都發動進攻,我軍的後方就危險了。所以在徹底殲滅兀良哈台之前,你還得耐心等上一等。」說到這,賈老賊猛然想起一事,忙補充道:「對了,劉姑娘,為了讓我軍早些殲滅兀良哈台軍騰出手來為你爹報仇,你能不能幫本官一個忙?」
「幹什麼?不會又是想讓我去給你騙開那座城的城門吧?」劉安鳳打了一個寒戰,瞪著賈老賊警惕的問道。賈老賊苦笑道:「劉姑娘不要胡思亂想,本官一向品行端正,上次利用你騙開綿州城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事後本官也很內疚。」劉安鳳滿臉不屑的撇撇小嘴,問道:「那你說吧,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盡力幫你。」
「那好,你過來。」賈老賊站起身來,拉著劉安鳳的小手走到沙盤旁邊,指著沙盤上的簡州位置說道:「你看,你三哥劉元興就駐守在這個位置,大宋從普州過來的軍隊必須從你三哥的防區通過,倘若你三哥願意借路讓道的話,我們的軍隊就可以對兀良哈台形成兩面夾擊之勢,盡最快速度解決兀良哈台,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熊耳。」賈老賊奇怪的看一眼劉安鳳,問道:「劉姑娘,你臉怎麼這麼紅?發熱了嗎?本官的話,你明白沒有?」
「明白。」劉安鳳紅著臉答應一句,飛快抽回被賈老賊握著的小手,又紅著臉問道:「那以你的意思,是想讓我一趟簡州,說服我三哥借道讓路了?」
「聰明!」賈老賊打個響指,微笑道:「只要你三哥劉元興願意借道,我軍就可以全力西進,讓本官有充足的兵力吃掉兀良哈台,解決熊耳叛軍也更容易得多。」劉安鳳漲紅著臉點點頭,答道:「好吧,我馬上去簡州。」
「好,本官這就安排騎兵保護你去。」賈老賊大喜,又笑瞇瞇的說道:「劉姑娘,如果你能說服你三哥歸順大宋,那對你們兄妹和我們大宋來說,更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做夢!你沒替我報仇之前,休想讓我去張這個嘴!」劉安鳳白了賈老賊一眼,沒好氣的哼道:「你也別派騎兵了保護我,以我三哥那個脾氣,看到你們宋國的人,哼!所以,還是像以往一樣,讓張通保護我去就行了。」
「又是張通。」賈老賊也哼了起來。劉安鳳聽出賈老賊話中的醋意,心中不由一甜,難得露出笑容說道:「當然是他,最起碼他為人正派,品行比你強百倍。讓他保護我去,我自己安心。」
「那你先去叫張通吧,本官還有公事。」賈老賊沒好氣的答道。劉安鳳嫣然一笑,當真如牡丹綻放,動人無比,又白了賈老賊一眼這才離開大帳。而賈老賊也沒閒著,又馬上傳來時任四川副提點的王世昌,任命他為使者出使成都,並向這位被歷史埋沒的歷史英雄面授機宜。好不容易交代完一切,賈老賊親自將王世昌送到大帳門口,在大帳門前拉住王世昌的手叮囑道:「王大人,你這次到了成都城後,務必要以保護自身安全為前提,千萬不能隨便冒險。總之你只要讓熊耳相信我們的話,你就為我們大宋立下了大功。」
「下官明白,太師請放心。」王世昌向賈老賊鄭重行禮,這才領著從人離去。誰知王世昌前腳剛走,劉安鳳就衝進了大帳,紅著眼睛向賈老賊吼道:「賈似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背信棄義的老賊,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背信棄義?我又怎麼背信棄義了?」賈老賊被劉安鳳罵得滿頭霧水。劉安鳳則氣得差點沒撲上來把賈老賊撕了,被賈老賊的親兵攔住後,劉安鳳哽咽起來,向賈老賊落淚道:「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剛才還說要殺了熊耳狗賊,給我爹報仇,現在又派王世昌去成都城裡招降,你說的話都是放屁嗎?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原來是這樣。」賈老賊鬆了口氣,笑道:「你的耳朵還真好,從帳門到柵門有三十步,隔著這麼遠都能聽得到,看來以後本官得小心說話了。」劉安鳳哽咽著答道:「是張通,是他聽到了你的話。真沒想到你會無恥到這地步,剛剛才騙我去勸我三哥,背過身來就把我給賣了。」
「傻丫頭,你誤會了。」賈老賊大笑,起身走到劉安鳳身邊,替劉安鳳擦著眼淚說道:「好了,別哭了,聽我告訴你原因。」安慰著,賈老賊低聲在劉安鳳珍珠般柔潤的耳垂邊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待到賈老賊說完,劉安鳳頓時破啼為笑,向賈老賊埋怨道:「那你早說啊,我以為你又來欺負我,又把我當猴耍。」
「這是軍中機密,怎麼能隨便告訴別人?」賈老賊愁眉苦臉的說道:「也就是你了,換成別人,本官寧願被人誤會,在事成以前也絕不會對他吐露一句。」劉安鳳心中一甜,低下了頭,汕汕說道:「如果熊耳那幫狗賊真向你投降呢?你會不會饒了他們?」
「當然不會。」賈老賊心說我傻啊,接納熊耳叛軍就會激怒田雄和夾谷龍古帶,那兩個傢伙來一個大宋版吳三桂打開劍閣關引阿里不哥入川,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不過賈老賊當然不會把真正打算說出來,而是拉著劉安鳳柔軟的小手,色瞇瞇揉弄著說道:「他們是鳳妹的仇人,也就是大哥的仇人。為了鳳妹,大哥當然不會輕饒了他們。」
賈老賊的話還沒說完,劉安鳳的俏臉就已經紅得像熟透了的柿子,抽回手羞澀說道:「別這樣,你的人看著呢。」賈老賊一笑,低聲說道:「那好,等你從簡州回來,我們再找沒人的地方單獨談這些事情。」劉安鳳的臉更紅,低著頭半晌才說道:「不理你了,我去簡州了。」說罷,劉安鳳轉身飛一般逃出大帳。
「呵呵,嘿嘿,哈哈。」劉安鳳前腳才剛走,大帳中就響起一片會心的笑聲。子聰正要拍賈老賊幾句馬屁時,劉安鳳忽然又跑了進來,紅著臉向賈老賊說道:「你剛才說的事,我可以說服我三哥也幫你,把你這齣戲唱得更像一些。」說罷,劉安鳳又飛一般跑了出去。
……
不說賈老賊在金堂大營裡盤算如何把敵人的女兒連皮帶骨吞了,也不說劉安鳳在張通保護下連夜趕往簡州去勸說劉元興讓路,單說肩負重拖的王世昌領著十餘名隨從快馬趕到成都城下後,立即打出白旗要求熊耳叛軍首腦接見。因為宋軍白天才大勝熊耳叛軍的新主子兀良哈台軍,向來首鼠兩端的熊耳夫妻不敢怠慢,趕緊打開城門,親自將王世昌一行迎進城中設宴款待,態度萬分親熱——當然了,期間唐笑少不得向英俊儒雅的王世昌大拋媚眼,暗送秋波,只可惜賈老賊用人得當,派來這個王世昌是個絕對的大宋主義者,對賣國又賣身的唐笑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聲氣,唐笑的媚眼算是白做給瞎子看了。
宴會的氣氛頗為尷尬,雖說熊耳夫妻和梅應春都對王世昌百般奉承,格外討好,可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卻是與大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鐵桿漢奸,又不放心熊耳夫妻不得不參加這個宴會,所以在席間少不得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對王世昌冷嘲熱諷,弄得賓主兩難。不過王世昌也懶得和這些兩面三刀的漢奸廢話,酒過三巡就直接向熊耳說道:「熊將軍,本官今天奉賈太師之命前來成都,是為前日之事而來。」
「王大人請說,末將洗耳恭聽。」熊耳的肥臉上儘是媚笑,討好的答道。王世昌沉聲說道:「前日你們的使者曾言,大宋一旦擊敗牽制你們的兀良哈台,你們就無條件向大宋開城投降。今日大宋已然重創兀良哈台老賊,賈太師特派本官前來詢問,你們何時遵守諾言?」
「這個?」熊耳苦起了臉。唐笑則又向王世昌拋個媚眼,搶著說道:「王大人,不是我們不想早日重回大宋懷抱,只是兀良哈台兵強馬壯,今日雖然被大宋擊敗,但未傷其筋骨,我們如果貿然開城,只怕兀良哈台即刻提兵來攻。這成都乃是四川糧倉,倘若落入他手,後果不堪設想,這點還望王大人理解。」
唐笑的鬼話也就去騙騙三歲小孩——是個人都知道熊耳叛軍在打隔岸觀火的主意,但王世昌也沒有當面揭穿,只是冷冷說道:「不用擔心,不出三日,我軍定取兀良哈台人頭!」那邊汪良臣忍不住了,冷笑道:「王大人好大的口氣,今日在戰場上,你們雖然佔盡優勢,仍然拿兀良哈台大王的騎兵毫無辦法,甚至連靈泉城都不敢乘勢攻打——還想三天就拿到兀良哈台大王的人頭?」
「不攻打靈泉城,是因為我們沒有攻打的必要。」王世昌冷笑道:「汪將軍可曾知道,城池從那裡攻打最容易?」
「當然是城內。」汪良臣順口回答。唐笑卻猛然醒悟過來,忙向王世昌媚笑問道:「王大人,難道賈太師已經和兀良哈台大王的那位部將聯繫上了?他準備向大宋獻出靈泉城?」
「不是部將。」王世昌搖搖頭,又看看從剛開始就一直語氣不善的汪良臣叔侄,汪良臣和汪惟正當然明白王世昌這是在趕他們走,立即裝著沒看見,繼續端坐不動。熊耳夫妻和這對叔侄只是同盟關係,也沒辦法趕走他們,熊耳只得厚著臉皮說道:「王大人,汪將軍他們都是末將的心腹,有話請但說無妨。」
王世昌疑惑的又看一眼汪良臣叔侄,遲疑片刻後才說道:「事關重大,我軍在兀良哈台軍中的內應是誰,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今日賈太師是派本官來警告你們,倘若事變後兀良哈台僥倖得逃,定奔成都而來,你們如果開城接納兀良哈台入城,賈太師將認為你們這是向大宋宣戰,即便毀了成都糧倉,我軍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們殲滅!如果你們取下兀良哈台人頭獻與大宋,那麼你們的一切投降條件,賈太師都可以鄭重考慮。」說罷,王世昌站起身來說道:「我的話說完了,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告辭。」
「王大人,別急啊,再喝幾杯酒吧。」熊耳夫妻和梅應春趕緊盛情挽留,想再從王世昌嘴裡掏出些什麼來。王世昌卻搖頭說道:「王某不勝酒力,多謝了。總之熊將軍請記住本官一句話——只要拿下兀良哈台的人頭,大理軍隊縱有百萬,也不足為懼。告辭。」說完,王世昌不顧熊耳夫妻和梅應春再三挽留,逕直出城而去,汪良臣叔侄雖恨他恨得牙根癢癢,卻也不敢隨便阻攔扣押。
……
「兀良哈台的部下中出了叛徒?」王世昌走後,熊耳叛軍的幾個頭目就開始疑神疑鬼的琢磨王世昌的話中含義了。親爹被王堅干死的汪惟正首先提出質疑,「這可能嗎?兀良哈台精明過人又統兵有方,自大理建國以來就從沒有過叛徒,王世昌這個狗蠻子是不是在吹牛?」
「怎麼不可能?現在宋蠻子大兵壓境,兀良哈台又遠離後方,部將之中出現叛賊也不是沒有可能。」汪良臣否決了侄子的意見——其實汪良臣也沒有把話說完,劉黑馬治軍何等嚴謹,可賈老賊的大軍一來,熊耳、劉思敬和汪良臣叔侄還不是接二連三的叛變,甚至還發動兵變殺掉了劉黑馬。有汪良臣叔侄這樣的榜樣,還怕沒有兀良哈台軍中的效仿者?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畢竟兀良哈台剛剛吃了大敗仗,軍心不穩也是當然。」唐笑以己度人,自然也相信兀良哈台軍中出現了叛徒。唐笑又皺著蛾眉說道:「而且還有很關鍵的一點,王世昌如果是在騙我們,對宋蠻子又有什麼好處?如果宋蠻子是想用反間計,王世昌怎麼不說出叛變那人是誰?所以我認為,王世昌很有可能說的是真話,所以才沒有告訴我們那個叛徒的名字是誰。」
「夫人言之有理。」熊耳一向對唐笑言聽計從,唐笑認為是真的,熊耳自然也認為是真的。不過熊耳還有一個疑問,「不過兀良哈台軍隊裡那個叛徒是誰呢?聽王世昌蠻子的口氣,那個叛徒應該地位很高。」
「不錯,地位高才能接近兀良哈台,才能在兀良哈台死後控制軍隊。」汪良臣附和熊耳的意見,汪良臣又分析道:「王世昌蠻子曾經說過一句——那個叛徒不是兀良哈台大王的部將,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莫非這個叛徒是個文官?」
「文官?王鶚那個老東西?」熊耳驚叫道。唐笑白了熊耳一眼,呵斥道:「動動你的豬腦子吧?如果是王鶚發動兵變,兀良哈台死了還有阿術繼承大理王位,接替兀良哈台控制軍隊,那輪得到他?」說到這,唐笑猛然驚叫起來,「阿術!莫非是阿術?!」
「有可能!」汪良臣也驚叫道:「阿術從一開始就反對和宋蠻子開戰,所以才被兀良哈台發配到了眉州,他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會幹出勾結宋蠻子發動兵變的事來!」
「而且阿術是兀良哈台的長子和世子,兀良哈台如果死了,他就可以順利成章的接管大理軍隊,重新和宋蠻子締結盟約!」唐笑緊張分析道:「更關鍵的一點,阿術因為反對和宋蠻子開戰,已經在兀良哈台面前失寵,所以不排除他在戰後被兀良哈台廢除世子嫡位的可能!為了王位,阿術想殺掉他的親爹提前繼位,也是順理成章!」
「兒子殺老子,可能嗎?」熊耳驚訝問道。那邊一直沒機會開口的梅應春出來賣弄學問了,「熊將軍,為了皇位弒父殺兄,這在歷史上太常見了。當年的玄武門之變,唐太宗李世民就殺掉他的哥哥和兄弟,逼著他父親李淵退位,後來李淵死得不明不白,就很有可能是李世民殺掉的。就是在我們蒙古,拖雷大汗還不是被窩闊台大汗毒死?」
「我們得立即稟報兀良哈台大王,如果讓阿術得手,我們幾個還不得死無葬身之地啊?」汪惟正跳起來大叫。恰好就在這時候,傳令兵飛奔進來稟報,「啟稟諸位將軍,兀良哈台大王派遣使臣入城,要求面見諸位將軍。」
「來得好,我們正好可以把阿術準備發動兵變的事稟報給兀良哈台大王。」汪惟正歡喜答道。唐笑則提醒道:「我們的結論只是猜測,不能背上挑撥兀良哈台大王父子相煎的罪名。所以,我們只能把王世昌蠻子的原話轉告給兀良哈台的使者,讓兀良哈台自己去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