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兒子問題
李璮叛蒙事件前後歷經將近半年時間,總算是告一段落,忽必烈和賈老賊各有勝敗。雖然不是全勝,但賈老賊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下來,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只可惜老天爺怎麼看賈老賊怎麼不順眼,賈老賊剛回到半閒堂準備和老婆們親熱的時候,噩耗傳來,賈老賊的拜把子兄弟大內總管董宋臣病重難治,請賈老賊去囑咐遺言。無可奈何,賈老賊只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趕回臨安城,到董宋臣的外宅去見最後一面。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著名的大奸宦董宋臣在臨終前也動了些真情,先是流著渾濁的老淚把唯一的侄子董平高托付給賈老賊照顧,其後又向賈老賊送上一份大禮——把他多年來利用大內密探掌握的南宋官員貪賄清單送給了賈老賊,至於怎麼利用這份清單,就看賈老賊自己發揮去了。爾後董宋臣又流著眼淚懺悔一番——主要是哀歎一輩子沒真正摸過女人,便悄然撒手而去。雖說明知道董宋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與董宋臣十分投緣的賈老賊還是為之哀哭一通,囑咐董平高好生為董宋臣治喪,又在董宋臣靈位前收董平高為義子,算是了董宋臣的遺願。
噩耗一個接著一個,董宋臣剛死兩天,吳潛也抵抗不住病魔的侵蝕撒手而去,臨終前,吳潛拉著賈老賊的手不斷大叫,「北伐!北伐!」直到賈老賊流著眼淚點頭,吳潛才滿足的合眼逝世。短短三天之中失去兩名得力助手,賈老賊哭得死去活來,多重打擊之下,終究也累倒在樞密院中,被迫接受宋理宗和趙祺的好意回家休養,在家中署理公事。
「老爺,吃藥了。」賈老賊明媒正娶的續絃大老婆梁薇將一碗黑糊糊的湯藥放到書桌上,向正在埋頭疾書的賈老賊柔聲說道。賈老賊頭也不抬的答道:「放那,一會本官寫完了這道奏章自己用。」
「什麼奏章這麼急啊?別忘了,你現在是病休當中,還亂什麼心?」梁薇嘟著小嘴問道。賈老賊隨口答道:「奏請皇上降低對扶桑的白銀和銅礦進口,咱們大宋的白銀和銅礦出產量供不應求,不利於商業繁榮發展,這年代多印紙幣容易貶值又容易被偽造,要多多鼓勵小日本向我們出口銀子和銅礦這些資源。反正咱們大宋的銅錢在海外信用最好,進口進來的銅礦鑄造一轉手就是厚利,怎麼都不虧。」
「聽不懂。」梁薇被賈老賊的一連串新名詞弄得如聽天書,賈老賊也不理她,只是埋頭疾書直到把奏章寫完檢查一遍,這才捧起來小心吹乾墨跡。梁薇忙搶過去,「讓我來吹吧,你快吃藥。」賈老賊確實有些累了也沒推辭,抬起藥來一飲而盡便躺到書房的涼床上閉目休息。梁薇見賈老賊有點空閒,便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聽嬌娘妹妹說,這幾個月來你好像一直在躲她?」
「胡說!我躲她幹什麼,她又不是獅子大蟲?」賈老賊哼哼著隨口答道:「我只是擔心她那個古板頑固的父親李芾誤會,所以她幾次求見都被我拒絕了,我現在和李芾的關係好不容易有些好轉,不能因小失大。還有你也知道,今年從翻過年來我一直忙得焦頭爛額,也確實沒時間和她說話。」
「你太多心了。」梁薇跪坐到賈老賊床邊,輕輕為賈老賊敲著大腿,柔聲說道:「老爺,你可知道李芾這一次返回臨安後為什麼對你態度大變?再也不像以前那麼針對和仇視你?」
「聽吳丞相生前說過,好像是因為淮西的一個地方官牽涉一戶百姓被滅門的案子,李芾懷疑那個官員與命案有關就下令調查,結果那個被調查的官員不僅聯合當地其他官員讓命案查無實據,還派人到臨安吳丞相面前告李芾污蔑同僚。」賈老賊回憶著說道:「因為那個官員實在狡猾,又擅長偽裝,吳丞相派人去複查他的案子,也被他瞞過;李芾不服氣又派人到民間暗訪,結果還是被那個官員做手腳騙了過去,弄得李芾真以為自己冤枉了好人,準備引咎辭職。後來本官不忍心看到李芾這麼一個清官淪落,就親自插手了這個案子,這才幫李芾討回了公道,找到了那個官員是真正兇手的證據,李芾才開始對本官刮目相看的。」
「哼,還真被你說中了。」梁薇哼哼道:「不過嬌娘妹妹和李大人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個姓劉的官員究竟是怎麼把三次查訪的官員瞞過去的?你派翁應龍去怎麼一查就查出了真相?」
「太簡單了。」賈老賊陰笑道:「收買證人,偽造現場,毀滅做案證據,這些本來就是翁應龍的拿手好戲,那個官員瞞得過吳潛和李芾這樣的外行,又怎麼瞞得過翁應龍這樣的大行家?還有很關鍵的一點,翁應龍有本官撐腰敢扣押那個兇手的親眷和心腹,做出假象讓那個官員認為他已經被心腹出賣,派人去滅口就中了翁應龍的埋伏,知道真相的人為了活命,也只好如實交代犯罪經過了。換成吳潛或者李芾手下那幫榆木腦袋,敢在沒有一點證據的情況一口氣關押扣留數十人嗎?敢派人裝扮成盜賊去偷物證嗎?敢把證人綁架回臨安受審嗎?」
「呵呵,怪不得李大人哀歎,一百個清官比不上一個髒官奸啊。翁應龍是公認的奸臣佞臣,結果卻比吳潛和李芾手下那些清官直臣還要能幹百倍。」梁薇嬌笑道。賈老賊微笑答道:「奸佞小人只是放錯地方的能臣,你讓翁應龍去陰人害人坑人那是無往不利,要是讓他署理地方民政財政,那就是把當地百姓往火坑裡推了。如何讓部下揚長避短,這裡面的學問大著呢。」
「是,知道你會用人,就別自吹自擂了。」梁薇打了賈老賊一下,又柔聲說道:「老爺,你知道我現在最擔心什麼事嗎?」
「擔心什麼?」賈老賊反問道。梁薇輕聲說道:「擔心你沒有子嗣,妴姐三年給你生了兩個女兒,我和一刀妹妹也生的是女兒,你現在有五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我們都在背後為你急得跳腳了,怎麼你好像一點都不急一樣?」
「我有兒子,只是你們不知道。」賈老賊肚子裡偷笑,很是得意自己有一個驚天動地的私生子,又隨口答道:「不用急,急也急不來。該有總會有的,就算真沒有兒子也沒什麼,本官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
「你不急我急。」梁薇很難得的對賈老賊用了一句呼喝的口氣,又湊到賈老賊耳邊壞壞的笑道:「我知道你對她沒死心,乘她父親對你印象改觀,趕快去登門求親吧,她對你也有意思,多一個多一個生兒子的希望不是嗎?」
「免了。」賈老賊一口拒絕,又坐直身體盯著梁薇微笑道:「怎麼?還想考驗老爺我?老爺最後告訴你一次,我已經徹底忘記她了——因為我已經發現,你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
「老爺……。」梁薇粉面酡紅,在燭火下格外嫵媚。因病多日未碰女人的賈老賊色心萌動,一把將梁薇抱到懷中,微笑著在梁薇身上亂摸:「好吧,既然你你們急著我的兒子,那何必去求別人,咱們再試一試,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造個兒子出來……。」
「不要,你身上有病。」梁薇面紅耳赤的掙扎,賈老賊卻毫不留情的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去,梁薇也只好紅著臉認命的躺到了床上,準備迎接賈老賊的粗魯侵犯。可就在賈老賊剛壓到梁薇身上的時候,梁薇忽然又掙扎著推開賈老賊,喘著粗氣說道:「等等,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嬌娘妹妹找了你無數次,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對你說,你得答應明天見她一面。」
「成,沒問題,明天你去把她叫來吧。」賈老賊猴急的又把梁薇壓到身下,很快的,房間裡就響起粗重的呼吸聲音……
……
和往常一樣,賈老賊從起床開始就坐到書桌前署理公文,把答應梁薇與李嬌娘見面的事拋到腦後。但梁薇卻沒有忘記這事,到了正午賈老賊吃午飯的時候,梁薇還真把李嬌娘領到了賈老賊的房中,並且很乖巧的沒有在旁邊打擾,嬌笑著把門關上讓賈老賊和李嬌娘單獨相處,直笑得李嬌娘滿臉通紅,在賈老賊都抬不起頭來。
兩年時間不見,已滿十九歲的李嬌娘身上那點稚氣不見了蹤影,身材成熟皎好,容貌卻清麗依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益發鉤人魂魄。不過對曾經為李嬌娘迷得死去活來的賈老賊來說,眼前的佳人卻再也不會讓他有以前那種心跳加速感覺。為了不使李嬌娘誤會,賈老賊連站都沒站起來,只是一邊扒拉著飯菜一邊淡淡的問道:「聽說你一直在找本官?有什麼事嗎?」
「看來他真的把我忘了,不過也不能怪他,我以前對他太冷淡了。」李嬌娘在心底幽幽的歎息一聲,低聲答道:「是的,小女求見大人多次,是有事情需要稟報大人。只是大人公務繁忙,一直無緣得見。」
「是嗎?那李小姐就請說吧,本官吃完飯打算去一趟廟山軍營視察,時間不多。」賈老賊淡淡的答道。賈老賊那冷淡的態度讓李嬌娘又是一陣失落,咬了咬嘴唇後,李嬌娘輕聲說道:「大人,這一件事與你有關,因為事關重大,小女連薇姐……也就是大人的夫人都沒敢說。」
說到這,李嬌娘故意頓了頓想吊賈老賊的胃口,可惜賈老賊並不想上她的當,只是低著頭繼續吃飯,擺出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態度。李嬌娘無奈,只得輕聲說道:「大人,去年年底,小女在淮西廬州見到了孟麗君姐姐,和她長談了一番。」
「你在廬州見到孟麗君了?」賈老賊總算停住筷子,抬起頭來盯著李嬌娘問道:「孟麗君是朝廷懸賞捉拿的欽犯,如果你報官捉拿,不管抓到沒抓到,本官都應該收到廬州知府的匯報,可本官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是你沒有報官?還是廬州知府瀆職未報?還有,你見到孟麗君的時候,另一個朝廷欽犯皇甫少華和她在一起沒有?」
「你好狠心。」李嬌娘幽幽的說道:「你聽到孟麗君姐姐的消息,不但不關心她現在的處境,竟然還……首先關心官府有沒有捉拿她?」
「她是朝廷欽犯,臭名昭著的女漢奸,本官為什麼要關心她的處境?」賈老賊面無表情的反問道。李嬌娘抬頭看了賈老賊一眼,臉上閃給一抹嫣紅,低聲說道:「我沒有報官,是因為孟麗君姐姐已經生下了你的兒子。」
「孟麗君生下了我的兒子?不會那麼巧吧?」賈老賊大吃一驚。李嬌娘粉面更紅,輕聲說道:「看來你是承認了,當時孟姐姐懷疑那孩子就是你的,我將信將疑。現在你聽到這消息,沒有一口否認,看來那天欺負孟姐姐的人,果然就是你!」賈老賊無語,只是後悔剛才沒有一口否認,李嬌娘又羞澀道:「不過大人放心,小女不會亂說的——孟姐姐給孩子起名叫孟疑,意思就是孩子的父親身份存疑。孩子很壯健,也……長得很像你。」
「孟疑(夢遺)?怎麼不叫早洩?」賈老賊哭笑不得,暗暗佩服孟麗君那個女狀元還真會給兒子取名字。考慮了半天後,賈老賊支支吾吾的問道:「那皇甫少華呢?他好像是和孟麗君早就定了親的,他怎麼看那個孩子?」
「皇甫少華心胸很狹窄,已經提也不提他和孟姐姐的親事。」李嬌娘輕聲答道:「聽孟姐姐哭訴,皇甫少華也懷疑那個孩子就是你的,還曾經打算把那個孩子帶到大都去獻給忽必烈做人質,只是沒有真憑實據,加上孟姐姐拚死反對,才沒有讓他得逞。」
「媽的!狗漢奸,賊心不死!」賈老賊一聽大怒,「他們現在還在廬州嗎?本官派人去找他們。」
「這就不知道了。」李嬌娘搖搖頭,悲切道:「孟姐姐現在是大宋和蒙古同時通緝的要犯,天下之大,已無她的容身之所,所以她在廬州也沒敢多呆,很快就帶著孩子離開了廬州,說是要帶著孩子去隱居。」
「隱居好,隱居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賈老賊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說道。李嬌娘有些生氣,嘟起小嘴說道:「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孟姐姐好歹為你生下了一個兒子,你竟然還說她隱居孤老終身最好?你……你是不是男人?!」賈老賊默然無語,半晌才回過頭去慢慢的說道:「皇上病重難治,待到新皇登基天下大赦時,本官會把孟麗君列入特赦名單。」
「真的?」李嬌娘眼睛一亮,脫口問道。賈老賊懶得回答,李嬌娘回過味來,輕笑道:「我還真笨,這關係到你親生兒子的終身前途,你當然不會騙我了。你放心,等到孟姐姐的罪名被特赦了,我會勸孟姐姐帶著孩子回到你的身邊。」
「勸她回來?聽你的口氣,你好像知道她的下落?」賈老賊冷冷問道。李嬌娘眼珠子轉了轉,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賈老賊的狼心狗肺,矢口否認道:「不,我那會知道?只是我和孟姐姐十分有緣,也許還有見面的機會,到時候幫你勸說孟姐姐。」
「不願說也沒關係,隨便你。」賈老賊淡淡的答道。李嬌娘低頭不語,房間中一片寂靜,又過良久後,李嬌娘見賈老賊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只得失望的告辭道:「如果大人沒有其他要交代的,那小女就告辭了。」
「慢走,不送,」賈老賊回答得十分爽快。李嬌娘更是絕望,只好低著頭磨磨蹭蹭的離開房間,剛打開房門時,賈老賊忽然叫道:「等一等,本官還有事。」
「大人請說。」李嬌娘飛快轉身,緊張得心臟快要蹦出胸膛。誰知賈老賊仍然是頭也不回的說道:「李小姐回去後,煩勞轉告李大人一聲,馬上就是秋糧入庫的日子了,請他把監督秋糧入庫的人手準備好,三兩日內本官就要奏請朝廷把他們放出去。」
「這話你自己去說!」李嬌娘差點沒吼出聲來。不過李嬌娘好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官家女子,雖然氣急敗壞倒也能強自忍住,只是緊咬住嘴唇輕聲答道:「大人放心,小女一定把話轉告父親——其實大人也不必如此急於撇明,小女這一次到府上拜訪,是經過父親允許的。」
「小丫頭還挺聰明,馬上就明白我的真正意思。」賈老賊心頭冷笑加奸笑,「只要你不主動開口求我,我就絕對不先提,反正我給你做人工呼吸的事早就傳遍臨安,我就不信還有誰敢娶你?」
和賈老賊猜測的一樣,李嬌娘果然知道孟麗君的真正下落,萬分失落的回到家中痛哭一場後,本性善良的李嬌娘還是給孟麗君寫了一封信,告訴孟麗君賈老賊準備把她列入大赦名單的事情,還有就是告訴孟麗君孩子父親的真正身份已經確定,勸說孟麗君在獲得赦免後帶著孩子回到賈老賊身邊。但李嬌娘做夢都沒想到的是,她這封信竟然又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甚至還牽涉到了宋蒙兩國的外交和戰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