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置於死地
時值多事之秋,賈老賊和李璮這對難兄難弟在漣水為了南宋朝廷的瘋狂命令而大感頭疼的時候,其他地方也沒有閒著,或大或小的戰事差不多每天都在打著,南宋、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三方勢力的調兵遣將和軍隊也從沒有停息過一刻。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戰場,其實並不是賈老賊和李璮在漣水那場假戲,而是至關重要的戰略要地京兆府……
圍繞著京兆府這塊戰略要地的基本形勢是這樣,因為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都是倉促登上汗位,聲稱自己是蒙哥的合法繼承者,都還來不及清除異己,這一帶各個城鎮和軍事要塞的守將中既有忽必烈的人,也有效忠於阿里不哥的蒙古官員。京兆府以東各鎮和延安府的守將大都是忽必烈的鐵桿,南面的漢中是蒙哥當初給忽必烈的封地,算是忽必烈老巢之一,兩個方向都是忽必烈的勢力佔優勢——但其中也有不少是不肯臣服於忽必烈的將領。
除了南面和東面,京兆府的西面和北面則是阿里不哥的勢力佔優勢,尤其是西北的六盤山守將渾都海手握萬餘軍隊,是阿里不哥釘在鳳翔路的最穩定釘子,不過北面最重要的延安府卻是在忽必烈的死黨巴春,堵住了阿里不哥派來的遠征軍劉太平部隊南下道路,劉太平部隊要想與渾都海會師於京兆府城下,就非拔掉這個釘子不可……
八月十五,盤踞在六盤山的渾都海接到阿里不哥命令後傾巢出動,領兵八千南下,準備與友軍會師於京兆府。同日,劉太平與霍魯海領一萬五千阿里不哥軍騎兵至延安府,延安府守將巴春僅有七千餘名步兵,自知不敵不敢迎擊,便下令採取死守各處關隘等待援兵的策略,並破壞橋樑道路拖延劉太平軍進軍速度。也不知道是劉太平等人太笨還是巴春擅長打防禦戰,劉太平的優勢兵力在巴春的烏龜戰術面前束手無策,花了三天時間方才攻破延安府北面的碧簪山,並且在延安府城下再度受阻,用了十幾天時間仍然無法攻破城池。另一面已經推進到新平的渾都海怕孤軍深入,不得不停下一路順利的推進腳步,等待延安府戰報再做決定。
交戰雙方一邊是磨磨蹭蹭,一邊卻是進展神速,忽必烈派來增援京兆府的廉希憲軍雖然八月二十三那天才抵達鄭州,卻一路勢如破竹,僅用了八天時間就穿越黃泛區抵達澠池,兵鋒直指潼關——如果不是蒙古軍以前把這一帶屠殺得太過厲害,軍糧無法就地補給的廉希憲軍只得帶著糧草輜重行軍的話,九月以前廉希憲軍就能殺進潼關。所以光從進軍速度這點來看,忽必烈軍在鳳翔路的戰事幾乎已經是十拿九穩。
很可惜的是,雖然廉希憲有十成把握能搶在阿里不哥軍之前抵達京兆府,但交戰雙方都忽略了一件事,九月初二那天,賈老賊入獄前派出的曹世雄八千大宋騎兵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也是已經抵達了鄧州,並從呂文德手中接過了鄧州的防務——本來離開臨安躲避權利鬥爭的衙內軍也應該跟著來的,只是董平高和黃藥師等人嫌鄧州不夠繁華,窩在魚米之鄉襄陽就不肯向北一步,曹世雄拿他們沒辦法,也只好隨他們去了……
……
與呂文德交接了城防後,曹世雄、曹世偉兄弟和黨項籍將領嵬名暢、嵬名揚、高鳴、阿志沙等人一起參加了呂文德為他們準備的接風宴,並聽取了呂文德費了很大力氣才搞到的京兆府情報。大致瞭解了北面的戰況,曹世雄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情況竟然這麼惡劣?這下可不好辦了,如果阿里不哥的軍隊不能提前搶佔京兆府的話,那麼我們這一趟鄧州也算白跑了,想協助阿里不哥斷忽必烈的糧道也沒辦法。」
「沒辦法,和劉太平他們沒法子直接聯繫上,否則我一定建議他們拋棄糧草輜重,輕騎搶佔京兆府。」呂文德的神色陰沉,灌了一杯酒說道:「而且更嚴重的是,賈少傅八月初就被皇上軟禁在家中,雖然我和高達、王堅、俞興他們都上了奏章替賈少傅說話,但至今還沒有賈少傅官復原職的消息。沒有了賈少傅在朝廷裡堅定支持,我們的任何舉動都有可能招來非議,更加得小心行事。」
接風宴氣氛凝重下來,在場的將領基本上都是賈老賊的死黨,賈老賊失勢,他們首當其衝必受牽連;嵬名暢和高鳴等人更是賈老賊頂住無數壓力和非議堅定任用,這才在大宋騎兵中謀到一席之地的黨項族將領,賈老賊如果突然倒台,他們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不過呂文德好歹是封疆大吏,見過大場面和大風浪,很快又安慰道:「雖然情況不妙,但你們也不必擔心,賈少傅是國之柱石,皇上無論如何不可能動他,復出只是早晚的事,你們只要安心完成賈少傅交代的任務就成。退一萬步說,即便賈少傅無法在朝中支持你們,我這京湖路安撫制置大使也還多少有一點份量,只要你們幹得好了,我也會盡全力保住你們。」
「謝呂大人。」嵬名暢等西夏將領一起抱拳,暫時放下擔心。呂文德又交代道:「我明天就提兵回襄陽,留一千步兵幫助你們守鄧州城,你們放。具體的戰術計劃,我就不插手了,你們自己隨機應變的好。」曹世雄大為感激,忙向呂文德道謝,又喝了幾杯酒後便散了宴席。不過心事重重的曹世雄回房後並沒有立即休息,而是在燈下對著地圖沙盤苦苦思索,並叫來弟弟曹世偉商討下一步的行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雙眼熬得通紅的曹世雄兄弟正準備休息時,曹世雄的房門卻被人敲響,黨項將領嵬名暢在門外說道:「曹將軍,你還沒有睡吧?末將等有事求見。」曹世雄揉著眼睛說道:「進來吧,門沒鎖。」房門推開,嵬名暢、嵬名揚、高鳴和阿志沙四名黨項族將領一起進來,整齊向曹世雄雙膝跪下,曹世雄吃了一驚,忙問道:「嵬名將軍,你們這是做什麼?」
「曹將軍,末將等是向你請戰來了。」嵬名暢抱拳說道:「末將等願領輕騎數千北上,深入敵境偷襲忽必烈廉希憲部隊,以完成少傅之托。」
「輕騎深入敵境?」曹世雄又是一驚,驚訝道:「廉希憲那條老狐狸為了小心起見,寧可穿越黃泛區又要走洛陽到潼關那條路,那條路與鄧州相距近千里地,一路上又全是韃子控制的地區,沒有半點糧草補給,你們不怕孤軍深入導致全軍覆沒嗎?不管你們遭遇任何危險,我們都沒有一兵一卒能救援你們。」
「末將等願與韃子決一死戰,雖馬革裹屍還,也決無怨言!」嵬名暢等四名將領異口同聲的答道。但曹世雄還是拒絕道:「不行,孤軍深入敵境千里,地形不熟情報斷絕,危險太大,成功希望根本沒有。即便你們不怕死,賈少傅花了無數心血和錢糧才組建起這支騎兵,我也不能交給你們去冒險。」
嵬名暢早料到曹世雄會這麼說,耐心解釋道:「曹將軍,我等追隨公主流浪中原之時,曾經在南京路(今河南大部)一帶顛沛流離了近一年時間,對地形頗為瞭解,南京路地勢平坦,山丘與河流比較稀少,正是騎兵的用武之地;而且南京路的人口因為韃子屠殺而銳減,大部分城鎮人口不到千戶,現在雖然元氣稍復卻仍然是地廣人稀,便於我軍穿插隱蔽;還有現在秋糧剛下,我軍可就地劫掠補給,大雪封山前戰馬草料更不成問題。綜合以上三點,我軍深入敵境並非全無希望。」
嵬名暢的分析頗有道理,也十分適合騎兵作戰的特點,曹世雄聽得不免有些心動,可曹世雄的兄弟曹世偉卻起了疑心,在曹世雄耳邊低聲說道:「大哥,小心啊,這些黨項人該不會是看到賈少傅失勢,想要騙走我們的騎兵去投降蒙古韃子?」
曹世偉的聲音雖小,但嵬名暢等人還是依稀聽到,四人一起大怒,嵬名暢首先叫道:「曹將軍,二將軍,如果你們認為我們是想投靠韃子,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不錯,堅持起用我們的賈少傅失勢,我們是擔心自己的前途,所以我們才向你們提出這個冒險計劃,想要建立軍功爭取立足之地!但我們向韃子投降,那我們有何面目去見被韃子屠殺的兩千萬西夏同胞?有何面目去見已經嫁與賈少傅的公主殿下?」高鳴也叫道:「如果我們想向韃子投降保命,那這麼多年我們為什麼還保護著公主殿下顛沛流離?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幾位將軍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曹世偉十分尷尬,只得改口否認。曹世雄卻仔細盤算再三,最終還是搖頭說道:「四位將軍,曹世雄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賈少傅把花費無數心血與錢糧的大宋騎兵交到我的手裡,是對我的無上信任,所以我不能拿賈少傅的心血去冒全軍覆沒的危險。你們的奮勇殺敵的心我明白了,但這個危險我不能冒。」
口水都快說干仍然無法打動曹世雄,嵬名暢四人一陣洩氣,可西夏最後一位賢相高良惠的孫子高鳴把心一橫,站起來說道:「曹將軍,末將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回答了,那我們四個今天晚上就算沒來過,一切全聽你的安排。」
「什麼問題?」曹世雄反問道。高鳴大聲說道:「敢問曹將軍,你是想讓賈少傅花費無數心血組建的大宋騎兵打造成一支鐵血勁旅?還是想把大宋騎兵當成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訓練成一支開道護駕的儀仗隊?」
「高鳴,你這話什麼意思?」曹世偉大怒質問道。高鳴大聲答道:「什麼意思?沒有接近過磨石的刀,刃不快;沒有不經過實戰的軍隊,永遠打不了勝仗!大宋騎兵訓練雖然嚴格,但士兵沒有作戰經驗,如果到了戰場上,與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韃子騎兵比拚起來,那也只是死路一條!蒙古的哲別和速不台用兩萬騎兵西征,深入敵境萬里,何嘗有過後勤補給?拖雷以三萬蒙古騎兵借道四川攻滅大理,糧道全在大宋境內,上那裡去找後勤補給?大宋騎兵才進入敵境幾百里路,還是在漢人居多數的南京路行軍,就嚷嚷著孤軍深入,後勤不濟了,這樣的騎兵不是花瓶、儀仗隊是什麼?」
曹世雄和曹世偉都不說話了,只是沉著臉傾聽高鳴的咆哮,而高鳴的聲音越來越大,「自古打仗,那裡有不死人的道理?但死的都是訓練中出工不出力、在戰場上殺敵不夠勇猛、動作不夠迅捷的士兵!而剩下的士兵,都經驗豐富的精銳強兵,有了這些精銳士兵,不僅可以選拔賢才,更能以老帶新,將新補充的兵員訓練成新的精銳部隊!如果不把部隊投入實戰,在殘酷的戰鬥中考驗士兵的戰鬥力,那大宋騎兵就是永遠出了師的三流騎兵!」
「我的話說完了,曹將軍請自己考慮吧。」高鳴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嵬名暢、嵬名揚和阿志沙三將還有些期望高鳴的話能打動曹世雄,可是看到曹世雄仍然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後,三將也只得失望離去。但他們並不知道的是,剩下的半個晚上直到天明,曹世雄房間中的油燈一直未曾滅過……
……
第二天清晨,呂文德領軍撤回襄陽,替換他的弟弟呂文煥調任瀘州,曹世雄正式接管鄧州。在接下來的三天裡,被嵬名暢和高鳴等少數民族將領期以厚望的曹世雄始終沒有表態出兵,也沒有明確表態拒絕嵬名暢等人的提議,僅是派出大量斥候打探蒙古軍動靜,還有就是偵察周圍敵情。就在嵬名暢和高鳴徹底絕望的時候,九月初六的上午,曹世雄忽然在城外校場築台點兵,召集全軍將士訓話。
「各位將士,本將今天把你們召集在一起,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軍隊剛列隊完畢,全身甲冑的曹世雄就在點將台上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們怕不怕死?」
八千宋軍騎兵面面相窺——主將在點將台上問這問題還真少見,不過當兵吃飯就是在刀口上舔血,誰也不肯示弱,雖然有些參差不齊卻也全都大聲答道:「不怕!」
「那你們有沒有勇氣?」曹世雄又問道。這回八千宋軍騎兵回答得非常整齊,「有——!」
「先不要回答這麼快。」曹世雄冷冷說了一句,又大聲說道:「自紹定三年(公元1230年)韃子王子拖雷入侵我大宋陝南以來,僅在第一年,我大宋被韃子屠殺的百姓軍民就達數十萬!三十年來,被韃子屠殺的大宋百姓已有數千萬之多,大宋與蒙古,早已是不共戴天之死敵!為了替無辜死難的大宋軍民報仇雪恨,本將軍決定留曹世偉守鄧州,親自率領五千騎兵深入敵後,殺敵報仇!有誰敢與本將軍一起去的,給本將軍站出來!」
「原來是這樣。」嵬名暢和高鳴等四人又驚又喜,忙一起站出來,異口同聲的大叫道:「曹將軍,末將願與你同去!」
「很好。」曹世雄向嵬名暢等人點點頭,又轉向其他人大喝道:「嵬名暢、嵬名揚、高鳴和阿志沙四位將軍已經願意與本將軍同去了,他們是我們大宋騎兵的創始人,也是大宋騎兵中的黨項人,尚且願意拋頭顱灑熱血為漢人百姓報仇!你們這些漢人士兵,大宋嬌子,難道連其他民族的勇士也比不上嗎?」
「將軍,末將願意與你同去!」一名名叫楊晨煒的漢人騎兵將領站出來。曹世雄向他問道:「楊晨煒,你不後悔?本將軍這一次將要率領孤軍深入敵後千里,在遍地都是韃子的土地上游擊作戰,一旦失利,可是連援軍都沒有,你怕不怕?」
「為什麼要怕?」楊晨煒熱血衝上臉皮,把臉沖得通紅,大聲答道:「大不了一死!殺一個韃子夠本,殺兩個韃子,賺一個!」
「很好,如果你能隨老子回來,老子升你兩級!」曹世雄一揮手,大喝道:「還有誰願意和老子去殺韃子的?給老子站出來!死在外面的,老子請賈少傅給他加倍撫恤!活著回來的,一律重賞封官!在韃子的地方搶到的東西,全部自己留下!讓你們有官升,有財發!」
「我也去!」又一個宋軍將領站出來,大叫道:「殺韃子!我去!」
「殺韃子!我去!」整隊整隊的宋軍騎兵站出來,一起高喊著,「殺韃子!我去!殺韃子!我去!殺韃子!我去!」在賈老賊的特別允許下,能夠被曹世雄挑選出來擔任騎兵的宋軍士兵本來就是原步兵中的最精銳者,在那些特別奮勇的將士帶領下,越來越多的宋軍騎兵也被感染,站出來高呼,「殺韃子!我去!」最後演變成八千騎兵的整齊高呼,「殺韃子!我去!殺韃子!我去!殺韃子!我去——!」
「很好,全都不怕死!但本將軍只帶五千人去,看來本將軍有得挑了!」曹世雄高聲叫道:「本將軍再頒布深入敵後的三條軍令,大家一定要記好——第一,韃子官吏,殺!第二,助紂為虐的漢奸,殺!第三,不管男女老幼,官員百姓,只要是蒙古韃子——一律殺!」
「殺!殺!殺——!」被曹世雄徹底解開手腳的宋軍騎兵一起舉起鋼刀,八千柄鋼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九月五日下午,為了完成賈老賊交給的配合阿里不哥軍隊作戰的任務,也為了訓練出一支經過千錘百煉的大宋騎兵,宋軍騎兵都統曹世雄在僅摸清敵人部分動向的情況下,留宋將曹世偉與黨項族將領嵬名揚守鄧州,親自率領五千大宋騎兵自鄧州出發,帶著一身的血腥氣味北上蒙古軍隊控制數十年之久的南京路中部。為了保證速度,曹世雄軍僅攜帶了極少量的糧草補給,最多只能支持到曹世雄軍抵達南陽北面的魯山——至於接下來的糧草補給,就只能靠曹世雄軍從敵人手裡的搶奪了……
在出發前,嵬名暢和高鳴也曾勸過曹世雄,勸他不要以一軍主將之尊冒如此大的危險,希望曹世雄能將部隊交給他們去完成賈老賊的任務。曹世雄卻一口拒絕道:「高鳴將軍,你說得對,刀不磨不快——士兵如此,將領同樣如此。我如果不隨著你們一起出征,在戰爭學習和熟練騎兵戰術,那麼大宋騎兵的士兵再強,也只是一隻羊領著一群狼,打不了勝仗。」
……
南陽東郊靠近桐柏山的一個小盆地裡有一個叫著放馬村的偏僻小村,村民還不到一百戶,道路也相當閉塞,軍隊行軍一般都不會經過這個村莊,所以放馬村才能在屢次兵戈中倖存下來。但偏僻並不意味著放馬村就是世外桃源,蒙古軍控制南京路後,放馬村裡就來一戶蒙古保長,強奪了放馬村的所有土地,放馬村的所有村民也成了這個名叫阿拉坦的蒙古保長的佃農。
曾經參加過攻打西夏戰役而受傷的阿拉坦是一個瘸子,但他的為人卻比他的腿還要壞,在他控制下的放馬村,村民不僅要承擔沉重的賦稅和負擔他全家的所有開銷,每十戶村民還只能共用一把菜刀,最讓村民無法忍受的是,荒『淫』好色的阿拉坦強迫村民在婚娶之時必須要讓新娘子先陪他睡一個晚上。不是沒有村民反抗,可是阿拉坦背後有南陽的蒙古守軍撐腰,村子裡一些地痞無賴也是阿拉坦的幫兇走狗,自從兩戶村民全家被阿拉坦帶著人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樹上後,村民也就放棄了對阿拉坦的反抗,僅僅是多了一個奇特的風俗——摔頭胎。
開慶二年九月初六的這個早上,阿拉坦很早就帶著兩個半大的兒子和十幾個幫兇走狗挨家挨戶的催糧,阿拉坦不會說漢語,全是走狗在喊,「把今年的糧食交出來,蒙古老爺就要在鄧州打仗了,每戶交公糧三百斤,少一斤都不行。」也有村民哀告,「老爺,今年的田租漲了,公糧也要漲,我們實在沒法活了。」可不管怎麼哀求,換來的卻是阿拉坦走狗的喝罵,「老東西,少廢話!三白斤糧少一斤要你全家的命。」
從村頭叫嚷到村尾,阿拉坦的眼睛忽然定格到曬穀場上——村民張磊正領著他的女兒張小花在打穀,阿拉坦笑著走到張小花身邊,忽然一把將張小花拉進懷裡,嚇得張小花失聲尖叫,阿拉坦的十幾個走狗卻哈哈大笑。張磊忙跪下哀求道:「保長老爺,小花才十三歲,還小,再等幾年吧。」可阿拉坦的一個走狗卻一腳把張磊踢翻,「少囉嗦,阿拉坦老爺是看得起你的女兒,少敬酒不吃吃罰酒。」
「爹,救我啊!」被阿拉坦拖著往外走的張小花慘叫哭喊起來,張磊大哭著苦苦哀求,阿拉坦的十幾個走狗卻把他死死攔住,阿拉坦的兩個兒子則子承父業,跟著阿拉坦一起在張小花身上亂摸。可就在這時候,正在撕扯張小花衣服的阿拉坦突然停主動作,抬起頭像是在聽著什麼。一個走狗用生硬的蒙古語討好道:「阿大爺,要不要我們用稻草在曬穀場旁邊鋪一張床?這裡涼快。」
「閉嘴。」阿拉坦用蒙古語喝道,又把張小花推到旁邊,趴在地上用耳朵貼著地面細聽。聽了片刻,阿拉坦不由納悶道:「怎麼有騎兵過來?難道府裡的催糧隊現在就來了?可又不像啊?方向也不對。」稍微考慮了片刻,阿拉坦命令道:「蠻子沒騎兵,應該是我們蒙古的騎兵隊伍來了,你們兩個回去叫你媽準備酒菜,其他人和我到村口迎接。」
「迎接蒙古軍爺去嘍。」十幾個走狗吆喝起來,隨著阿拉坦一起到了村口列隊迎接。直到此刻,南面才有騎兵的馬蹄聲傳入村中,可是又過了一段時間,在看清南面小路上出現的騎兵隊伍時,阿拉坦和他的走狗不由全嚇得魂飛魄散——南面小路上出現的騎兵,竟然是打著宋軍的旗號。
「村口有個韃子。」衝在最前面的宋軍騎兵將領楊晨煒一眼看到穿著蒙古服裝的阿拉坦,馬上命令道:「衝進村子,把所有韃子全殺光。跟在老韃子旁邊的應該是漢奸,抓幾個活口問情報。」
「大宋!」楊晨煒高呼一聲,夾馬衝到狼狽逃竄的阿拉坦面前,手起刀落,阿拉坦的人頭立即飛上半天,後續的宋軍騎兵蜂擁而上,策馬將阿拉坦踏成肉醬——這也是宋軍騎兵深入敵境後殺的第一個蒙古人,頗有些紀念意義。跑在前面的其他阿拉坦走狗嚇得屁滾尿流,趕緊跪下來大叫投降,「宋人爺爺,不要殺我們,我們也是漢人啊。」
「留兩個活口就行,其他的全殺掉。」楊晨煒連刀都懶得揮,直接策馬踩在一個走狗頭上將他的頭骨踩破,鮮血與白花花腦漿四濺,其他的宋兵有樣學樣,也是練習著用戰馬踩踏敵人,十幾個阿拉坦走狗除了兩個活口外,就這麼成了大宋騎兵基礎訓練的活靶子。楊晨煒又問了那兩個已經尿褲子的阿拉坦走狗村子裡的情況,便命令封鎖村莊並策馬直接衝到阿拉坦家門前,領著一隊宋兵衝進房中將阿拉坦的老婆孩子亂刀分屍,阿拉坦家中的金銀也成了楊晨煒隊伍的第一批戰利品。
又過了兩柱香時間後,宋軍騎兵大隊抵達放馬村,審問了那兩個阿拉坦走狗後,曹世雄馬上汲取了一條經驗,「想不到韃子竟然還有伏地聽聲這一手,看來今後我們的騎兵突襲行動,得把馬蹄先用布包起來,否則就容易被韃子發現行蹤。」說罷,曹世雄命令道:「把這兩個狗漢奸拖到村子正中砍了,把韃子家裡的糧食分給村民。告訴漢人村民,韃子肯定會來這個村子報復,想要活命就帶上糧食趕快往鄧州逃,不想活命也隨便他們了。這裡離南陽比較近,全軍休息一個時辰,繼續北上!」
……
「俗話說得好,不到臨安不知道官小,不到揚州不知道錢少,到了重慶才後悔娶媳婦太早。」曹世雄的騎兵隊伍在放馬村休息的同一時間,襄陽城中,衙內軍的三大巨頭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三人拉著呂文德弟弟呂文煥的手,深情款款的說道:「呂將軍,你這一次去四川上任,請一定把我們幾個一起帶上,讓我們衙內軍保護你去四川。」
「董將軍,黃仙長,你們現在是軍隊,沒有樞密院的命令,我怎麼敢隨便帶你們進四川?」呂文煥為難的說道。董平高把鼻子一昂,得意洋洋的說道:「呂將軍不用怕,你忘了我叔父是誰了?我一封信回去,樞密院的命令馬上就能補過來。」
「真煩人。不過把他們帶去四川也好,省得他們在襄陽禍害——反正他們的目的是去重慶,我是去瀘州,頭疼的人是俞興。」呂文煥轉念一想,便點頭道:「好吧,我帶你們一起去四川。」不過呂文煥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他準備象甩垃圾一樣甩給俞興的衙內軍,在關鍵時刻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