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草原攻略
陳懋率領的軍隊在十多日之後返回了和林，他不但帶回來了數千蒙古牧民，而且還贏得了廣大蒙古同胞的尊重。在他這次的行動中，有上千明軍嚴重凍傷，另外還有百餘人不得不截肢！而他們是為了去營救被困的牧民才會被凍傷的！顯然，這一舉動得到了蒙古人的認可，並且也讓大明，朱祁鈺，以及明軍在蒙古牧民心目中的形象大為改變！
一個月之後，陳豫與鄧茂將戰線推進到了控奎河一帶，並且在此建立起了一座巨大的營寨，朱祁鈺又為他們增援了一批軍隊，並且遣祖百齡運送了一批作戰物資過去！這座營寨就是後來漢蒙城的前身。而陳豫與鄧茂兩人也沒有閒著，在得到了一批騎兵的支持之後，兩人迅速的向北發動了進攻，把也先趕回了瓦剌，明軍甚至打到了阿浦河一帶，將也先的勢力壓縮到了瓦剌堡壘附近！
在陳豫，鄧茂的強大軍事壓力下，也先在蒙古，乃至瓦剌的影響力大為削弱，而朱祁鈺安排的「遊說」人員也取得了成果。當戰爭局勢進一步明朗之後，兩個月之後，至少有三十多個大大小小的瓦剌部落先後轉向，投奔了大明，並且得到了在大草原上放牧的權利，以及朱祁鈺給予的獎賞！而此時，除了部分得到也先極大好處的部落之外，只有馬哈木本部的瓦剌部落仍然支持也先！
朱祁鈺自己的麻煩也被他「拖」了下來。那哈吉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漂亮姑娘，她有草原兒女的奔放，更有一分含蓄。後來朱祁鈺才知道，哈吉的母親是兀良哈部的人，所以她從小就跟母親學習漢語，瞭解漢文化，所以才多了一番別的蒙古少女所不具備的風情！而她的父親對這個小女兒也是百般寵愛，在知道朱祁鈺與哈吉有「染」之後，這個部落首領不但不發怒，反而高興不已，如果自己的女兒能做皇帝的妃子，即使當不成皇后，那也是莫大的榮耀啊！
當然，朱祁鈺並不想去考慮這些頭痛的事情，在讓金英給這位部落首領送去了一份厚禮，讓哈吉住在了自己的營地裡之後，朱祁鈺的精力基本上都用在了西面的戰場上。陳豫與鄧茂兩人確實沒有讓他失望。雖然，兩人年紀都不大，算不上穩重，可他們在前方一番猛衝猛打，反而達到了朱祁鈺的要求。這不但給那些瓦剌部落施加了巨大的壓力，還展示了大明雄師是軍威，更徹底的打亂了也先的作戰計劃，導致也先不得不一退再退！
當然，戰場上的勝利並不代表一切。隨著第二階段的作戰行動進入了收尾階段，戰爭帶來的影響也就越來越小了！朱祁鈺的目的是要征服大草原，自然就需要考慮更多的政治問題！當軍威不能再起到效果的時候，就必須要採取更為實際的政策來贏得蒙古人的信任與支持！這方面，朱祁鈺早就有了具體的想法，而剩下的，只是將這些想法變成事實。為此，他特意將陳豫與鄧茂從前線招了回來，另外讓祖百齡也在和林多留了幾天。等到各路將領都聚齊了之後，朱祁鈺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
「顯然，眼前我們在軍事上的勝利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巔峰，不過，我們仍然沒有完全戰勝也先，只要也先還在，瓦剌還沒有投降，那麼我們就沒有獲得最後的勝利！」朱祁鈺的神色很是嚴肅，沒有半天開玩笑的意思，「這幾個月下來，陳懋，陳豫，鄧茂，祖百齡，羅國棟，梁岳等將領的表現都非常不錯，不僅僅是前方的作戰行動，還有後勤補給，後方牧民的安置工作都讓我很滿意，第二階段的作戰行動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歇息的時候，所謂一鼓作氣二衰三竭，既然我們已經把也先打回了瓦剌城堡，那我們就應該繼續前進，用最後一次進攻來徹底的打敗也先！而在此之前，我們還要做好另外一件事情，即鞏固在大草原上的地位，鞏固我們對蒙古各部的統治！」
「陛下，蒙古各部都已臣服於我大明，我們還需要做什麼嗎？」陳豫有點不解的問了出來。
朱祁鈺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們認為臣服就夠了嗎？當年，瓦剌三部還不是照樣向成祖皇帝稱臣，到後來，也先還是率軍打到了我們的京城來，這叫臣服？臣服是遠遠不夠的，要徹底的消除北方的威脅，除了戰勝蒙古，征服蒙古之外，最重要的，是要讓蒙古人依附於我大明，依靠我大明。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我大明，蒙古人就無法生活下去，他們就過不上好日子，他們就無法獲得必要的生活物資！」
「但是……」鄧茂也有點不解了，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上千年來，北方的遊牧民族就從不依靠我中原，怎麼才能讓他們依靠我大明生存呢？」
朱祁鈺笑了起來。「至少，你們都在思考。也許，在你們看來，這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不過在我看來，這卻很容易！辦法就是，讓蒙古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讓他們享受到更好的生活，只要當他們對這種好生活產生了依賴感之後，那他們今後還會反叛嗎？恐怕，是個人都會在反叛之前三思一下吧！」
「陛下，你的意思是……」陳懋已經有點明白朱祁鈺的意思了。
朱祁鈺壓了壓手，打住了陳懋的話，說道：「大家知道當年，成吉思汗為什麼能夠率領蒙古騎兵打敗強大的金國，最後甚至征服了大半個世界嗎？很簡單，當年，在金國的壓迫之下，蒙古只是一個很小的國家，而且各部落沒有團結起來，蒙古牧民幾乎失去了一切，他們唯一擁有的，就是胯下的戰馬，以及手上的馬刀！蒙古人是在絕境之中爆發的，他們最後用武力打敗了所有的敵人！現在，我們都知道，蒙古人最可怕的其實並不是他們的騎兵，蒙古騎兵並不是戰無不勝的，最可怕的是蒙古人的尚武精神！可以說，任何一個蒙古男人都是戰士，他們上馬就能作戰，下馬就能放牧！而且，他們出了自己的牛羊之外，所有需要的，幾乎都依靠搶奪我大明百姓獲取的！那麼，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蒙古人放下手裡的武器，讓他們不再依靠搶奪來獲取物資，讓他們不再需要通過武力來獲得生存的空間呢？」
朱祁鈺這番話讓將領們都沉默了下來，以往，他們只知道蒙古騎兵可怕，而現在，當朱祁鈺把更深層次的東西說出來之後，他們也猛然明白，蒙古人為什麼這麼好戰，是因為他們必須要依靠戰爭去獲取生活的必須物資，必須要依靠戰爭來獲得生存的空間，必須要依靠戰爭來生存！
「那麼，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不這麼做呢？其實，這個辦法並不難，很容易作到，那就是讓蒙古可以不需要用任何戰爭就獲得自己需要的物資，當然，這只能通過貿易來辦到！」朱祁鈺看了所有在座的將領一眼，「當然，也許有人會說，蒙古人貪婪成性，特別是蒙古的貴族，一直羨慕我大明的富有，這是他們發動戰爭，並且鼓動其他人參加戰爭的理由！確實，這一點我們必須要承認，任何人都是貪婪的，包括你我，如果有機會，你們都能做上大將軍，都能成為一方諸侯，你們會放棄嗎？顯然不會，任何人都有資格追求更好的東西，我們現在就是在追求大草原，在爭取更多的土地！那麼，有什麼辦法來防止這些貪婪的蒙古貴族因為羨慕我中原的富有而反叛，而發動侵略戰爭呢？」
這時候，將領們都沉默了，當朱祁鈺把他們的心裡想的都說出來的時候，將領們的反應也不一樣，不過，見到皇帝並沒有在意他們想獲得更高的地位，想獲得更大的軍功，心裡也都不那麼驚慌。
「這個辦法也很簡單，那就是改變遊戲規則！」朱祁鈺的鼓動能力，口才都可以說是絕佳的，「其實，這個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規則，我們將各個事物之間相互影響的規則就叫做遊戲規則！比如，政府的官吏制度就是政府的遊戲規則，大明百姓都得遵守大明的法律，這就是大明社會的遊戲規則！以往，我們與蒙古之間的遊戲規則就是戰爭，這就如同兩個小孩子打架一樣，打贏了的一方就要搶奪打輸了一方的玩具。那麼，我們可不可以換個遊戲規則呢？不用打架的方式來決定玩具的歸屬，而用別的辦法，比如猜拳，比如公平分配，或者比如其他任何的，不需要使用暴力的辦法呢？有，這樣的規則是存在的，不需要戰爭的規則也是存在的，這就是商業！」
「陛下，我們還是沒有明白你的意思！」
朱祁鈺笑著點了點頭，讓陳懋坐了下來。「成祖皇帝之後，到土木堡慘敗之前，我們與蒙古是有貿易的，當時，主要集中在幾個邊關集市，蒙古牧民用他們出產的皮毛，牲畜來換取我大明百姓出產的糧食，布料，綢緞，鹽巴等等生活必須物資。這原本是一種很好的遊戲規則，這既能滿足蒙古牧民的需要，也能滿足我大明百姓的需要，畢竟，皮毛，牲畜對我們的百姓來說，都是必需品！也正是王振那撕破壞了這個遊戲規則，所以也先才率軍攻打我大明，引發了這場持續了數年的戰爭！那麼，我們可不可以重新把這種規則建立起來呢？」
「陛下，那些蒙古貴族難道就會因此而不再嫉妒我大明的富有嗎？」
「別急，我還沒有說完呢！」朱祁鈺笑著看了鄧茂一眼，「當然，這套新的商業規則與以往不一樣，以往，只是小規模的商業交換，雙方換取的也僅僅是最必須的物資。如果，我們擴大這個商業規模，讓所有蒙古人都可以用他們出產的物資來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那麼，問題是否能夠解決呢？要知道，蒙古最富有的就是貴族，蒙古百姓其實並不富有，如果蒙古貴族知道，今後他們可以用自己手裡的牛羊來換取他們所需要的任何物資的話，那麼他們還會採取武力的手段來達到目的嗎？當然，這種可能是有的，不過，還缺乏一個條件！」
「威懾？」鄧茂一驚，明白了朱祁鈺的意思。
「對，就是威懾！這次，我們把也先打得落花流水，蒙古各部都震驚不已，試想，如果沒有軍事上的勝利，會有這麼多的蒙古人投效我大明嗎？如果反過來，我們被也先打得落花流水的話，相信現在跟隨我們的那些蒙古人恐怕都會落井下石，巴不得上來分上一羹吧！所以，我認為，在保持足夠的軍事威懾，讓蒙古貴族知道，他們打不過我們，只能按照我們制定的遊戲規則參與這場遊戲，並且他們完全有能力從這場遊戲中獲取到足夠的好處時，他們就會放下武器，與我大明修好！也許，在前面會出現一些麻煩，畢竟並不是每個貴族擁有的財富都是一樣多的，他們會相互嫉妒，相互尋找麻煩。不過，這已經是他們內部的麻煩了，只要我們處理的辦法得當，就能壓住這些麻煩！如果這套規則能夠實行下來，幾十年，上百年之後，當新一代的蒙古人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不再熱中於戰爭，不再將戰爭看著是獲取財富的手段之後，大草原上的牧民對我們還會是威脅嗎？」
對於朱祁鈺的這一番理論，將領們雖然都無法立即明白過來，不過這些頭腦並不笨的軍人也都認識到，這也許正是除了戰爭之外，能夠更有效的解決蒙古威脅的辦法！
「好了，該說的我也說了，下面，我們繼續軍事會議，準備進入戰爭的第三階段！」朱祁鈺見到目的已經達到，就不再多囉嗦，開始了軍事部署。
在完成了第二階段的作戰行動之後，第三階段的收尾行動雖然最為關鍵，可也最為容易。在掌握了絕對的軍事優勢，且，大部分蒙古人都已經投效了大明之後，也先已經不再是一個不可戰勝的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