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狄總,狄總。」
狄豹的耳邊傳來怯諾諾的女聲。
「老兄,老兄。」賈拓伸出手來推了推狄豹的膀子。
「哦。」狄豹這才回過神來。
「感情你老兄是睡著了啊。呵呵。」賈拓從按摩床上爬了起來。「走,我們再去沖一把。」
狄豹應了一聲,甩了甩腦袋。
賈拓見了笑道:「你老兄不會是睡糊塗了吧。」
狄豹瞅了賈拓一眼,沒有言語。他滿腦子都是下午與劉韻見面時的情景。
今天這一天過得還真不算安逸!雖然正式進入了環世集團的核心,卻碰到了許多以前從未碰到過的問題。
劉韻所說的波濤洶湧,到底指得是什麼?他怎麼就一點味兒也沒覺察出來呢?
狄豹捏了捏鼻樑。劉韻指得究竟是什麼?在黑省,還有什麼是劉韻擺不平的?莫不成是中央方面……
不會吧。狄豹呸了一聲,心中暗道:你個狄豹,別沒事自己嚇唬自己。若真得有事兒,上面也還有劉韻與廖英明頂著,你只要老老實實地辦好了劉韻吩咐下來的事兒就成。
賈拓偷偷打量著狄豹的臉色,心中直納悶,剛剛還好好的呢,怎麼一轉眼……莫不是這次上面真的有什麼動靜……不行,還得再套套這個「老豹子」。
兩個女孩兒也脫光了衣服在一旁陪浴。不過這時的狄豹與賈拓都沒有了什麼興致。
「我說老弟,我再給你透個底,最近這段日子,你這雙招子可得給我擦亮乎了,省裡恐怕會有大動作。把該收拾的收拾一下,該擦的屁股通通擦乾淨。若真碰到什麼……呵呵。」狄豹搖了搖頭。「那就不好說了。」
賈拓有些焦急,「你老兄,別吞吞吐吐的啊,有什麼話就直說,老弟我可就全仰仗老兄你了啊。」
狄豹這麼一呀二呀地吩咐著。
這一晚終究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幕前幕後,各種人物紛紛登場,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演繹著不同的人生。有的似乎光輝,有的似乎齷齪,有的似乎正氣,而有的似乎……
一切一切都仿若是霧裡看花,不到達最後一刻,沒有人敢肯定地說他已知曉了結局。
台前的,未必是最出色的演員,幕後的,也不儘是平庸之輩。
有人演戲靠天分,有人演戲靠努力,有人演戲靠直覺,而有的人靠得僅僅是誤打誤撞的運氣。
葉天在忙碌著,寧小小在忙碌著,劉韻在忙碌著,廖英明在忙碌著,遠在北京的中南海也同樣在忙碌著。
剛從接風宴上下來的廖英明,拒絕了秘書的陪同,一個人在市政賓館前的花園假山中轉悠著。
微寒的空氣,讓他的大腦保持著敏捷的思維,北線三市之行,他知道絕非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在幾分鐘前,他收到了劉韻的短信,說是正在來k市的路上,離進k市市區大約還需半個小時的行程。
劉韻的突然到來,使得事情變得愈加的複雜了。
廖英明點燃了一支煙,吐出一個煙圈。
劉韻一行共是兩輛轎車,前面開道的是一輛豐田,後面那輛林肯則是劉韻的坐車。
「你怎麼也來了?」這是廖英明看見劉韻後的第一句話。
「不來不行啊。」劉韻對廖英明報以苦笑。「上車說話。」
廖英明鑽進了林肯。
「開車。」劉韻命令道。
「怎麼回事兒?」
「京裡來了消息。」劉韻淡淡的一句話,讓廖英明心神一緊。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稍稍平靜了一下心情,這才問道:「怎麼說?」
「上面態度不明。」劉韻皺著眉頭看了看廖英明手中的香煙。
廖英明掐滅了煙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這六個字?」
「對,就這六個字。」
「青海知道了嗎?」廖英明望著劉韻。
「還沒告訴他,我現在琢磨不准,這六個字究竟包含了一種怎樣的意味。」劉韻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如果告訴他,那有很多事情就不得不對他攤牌。我現在還沒做好這個準備。」
廖英明的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難道你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劉韻反問了一句。
這回輪到廖英明苦笑了。「我們這兩年走得似乎是急了一點。」
對於這點,劉韻並不是非常認同。「急的,不只是我們,那些傢伙一個個如狼似虎,比起我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廖英明揮了揮手,「先不說這些。我們談關鍵問題,真有人在上面把我們給告了?」
劉韻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是走得哪條線告得我們?」微暗的燈光下,廖英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吃不太準。」
廖英明一臉驚訝,「那你現在過來幹什麼,這時候你應該去京城!」
發作過後,廖英明才緩過了神,他滿臉尷尬,「不好意思,我……」
劉韻擺了擺手,「女人的承受力通常要高於男人。」說著,她自嘲式地笑了笑。
「過來找你,主要有兩件事情。一是找你合計合計,揣測一下中央下一步的動作。如果他們真得要對東北動手,那會走哪個層面,是官場商場一鍋端,還是單單處理一個層面的問題。二嘛,我要親蒞發包現場。在去京城之前,有些事情我得找那幫傢伙好好商量商量。這些年我們讓了不少吃食給他們,現在也是到了他們出一份力的時候了。」
中南海。
夜半時分,主席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光。
「咳,咳。」主席放下了手中的煙頭,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濃濃的參湯,順著食道,傾直而下。
看著保溫杯上的大頭貼,主席莞爾一笑。那是小孫女糊弄出來的。大頭貼上,他和老伴相偎在一起,霜鬢對著銀絲,歲月的痕跡見證了兩人相敬如賓的一生。
主席的目光慢慢變得深邃,仿若跨過了數十年的光陰……青年、中年,到現在的暮年,這一路走來著實不算容易。
主席的目光重新落回了案頭的文件上,那一行行文字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幾次要集中精神,可思緒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遠方。
看得多了,也就淡了,記得老人在臨終前是這樣對他說的。三十年前,他是老人的機要秘書,三十年後,他是華夏的第一人。只有在這第一的寶座上,他才真正明瞭了老人的一生。
老人那一句句隨口拈來的話語,都飽含著深意。在夜深人靜時,在遇到繁複疑難的問題時,他都會這樣問著自己,如果是老人,那他究竟會選擇怎樣的一種策略。
三十年,世界格局變了,政經層面更是日新月異,但治世本就是治人,從古至盡,權謀方面總是萬變不離其宗。
主席的心思又回到了文件上。
這份文件的份量很重。不說別的,單說這厚厚一疊紙能夠通過層層關卡,直接呈送到華夏第一人的案頭,這就相當的不易了。
主席的心態很平和,眉尖也沒有絲毫的糾結,或許,他也已最終領悟了那句「看多了,也淡了。」
案頭紙和筆,就像可以要人命的刀和槍。主席幾次肅然提起,卻最終又緩緩放下。
東北的事兒,究竟應該如何處理?主席的心頭滿是顧慮。
主席又重新打量起文件來。這份文件是一位在東北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同志轉呈的。
這位老同志,他很瞭解,學識、資歷、氣魄方面都是數一數二的人傑。當年之所以沒有得到重用,全是為了成全一段風流。老同志的夫人是昔日的名門,移落的孽根,亂世之中因丈夫護佑才得倖存。也正因為此,老同志數次與高官厚爵失之交臂。
曾有人問,是否惋惜後悔?老同志一語以道,是非禍福豈能簡單臆測。也是,當年就算位於尊爵之上,能得安然的也沒有幾位。
望著手中的文件,主席輕輕一歎,似乎已有不少人聞到了味兒。東北,似乎有成為眾矢之的的趨勢。
主席知道,這份文件,一共遞上來了兩份,一份在自己手裡,另外一份則是在總理手裡。
這幾日,總理或明或暗地點了這樁事情,請他早下決心。呵呵,下什麼決心?這大家自是心知肚明。
東北根纏枝繞,無論打哪兒,都有可能疼了手心再疼手背,說不準,這巴掌最終還會回到自己的臉上。
但不打似乎又不行,這份文件可謂是言之鑿鑿,各方利弊都有舉證。
難辦啊!
照總理的意思,那自是一查到底。可中南海這個大家,最終還得自己來當!
要給各方面一個滿意的說法。東北一定要動,但必須動得合適,動得恰如其分!
其實真動了東北,對於他,或者說總理這一系其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總理自是看到了這一點。
可自己呢,沒辦法,自己處於風頭浪尖,不是說雙贏,多贏嘛,不僅要考慮到自己的利益,還得顧慮周全。人生這場遊戲,絕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玩轉起來的。
那些遺老遺少,呵呵,你逼得厲害點,他們可是會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