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葉天與粱米海闊天空地扯了十幾分鐘,雖然有點漫無邊際,但彼此之間都有了一些瞭解。
對於葉天來說,他當然希望能夠在y縣迅速找到一個同盟者,畢竟張濤要調到y縣來,還需要一段日子。再者他對張套還不是十分的放心,想找一個人來制衡,權力之道在於博弈,在於制衡。而與葉天處於同一個系統的粱米似乎是他最好的選擇。而對於粱米來說,無論怎樣,這個年齡小了他一圈多,級別卻已與他相當的年輕人將會在y縣逗留一段時間,將會與他共事一段時間。無論從團結方面,還是從有利於工作開展,合作配合方面,他都認為應該與這個叫葉天的少爺搞好關係。
兩人就這樣兜著圈子。從談話中,葉天發現粱米屬於從基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農民幹部,學歷不是很高,大概也就中專左右,談吐也很一般,眼界面什麼的也與市裡的幹部相去甚遠。不過這人給人的感覺比較真誠,雖然正和他應付著場面上的話,但葉天就是有這種感覺。
兩人逐漸談到了y縣當前紀檢工作方面的一些問題。說到專業,粱米似乎來了興致,口齒也伶俐了起來,談的問題一套一套的,看得出很多問題,他都是經過深思熟慮,長時間沉澱的,很有一些水準。
葉天連連點頭,讚譽道:「粱書記,您在紀檢這一塊,也算是老法師了。今天聽君一席話,真是甚讀十年書啊!」
被人誇被人讚的感覺的確是十分美妙的,特別是被自己的同級,來自大城市的晚輩讚譽更是極大地滿足了粱米的虛榮心。畢竟歲數上去了的人,在某些方面虛榮心要比年輕人更為厲害。粱米雖然級別不低,但是在這y縣從來就不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在他頭頂上的人物不少,黃書記,趙縣長……甚至幾個和他同級的副書記,副縣長也比他來得牛比。他在下面受到的奉承遠遠沒有前面一些人那麼多,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保證了他絲毫沒有喪失農民那樸素的本性。
「對了,粱書記,今天早上,我們y縣似乎放生了一件大事?」葉天試探道。
「葉處已經知道了?」粱米有些吃驚,這個葉天才剛剛到,怎麼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呵呵。這件事情恐怕在縣城裡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葉天這也不是在胡說,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情很快就會一傳十,十傳百。
粱米想想也對,這麼大一件事情怎麼會是說攔就攔得了的呢!可這又有什麼辦法。按黃書記的意思是想攔下這件事情,另外幾個常委包括趙縣長在內,也幾乎都是這個意思。他們的心理,粱米也瞭解,他們不想出事,也不想得罪人。可是為官一任,不就是為了造福一方?想陞官沒錯,可是為了陞官,有些事情就可以不理不問?為人處世,在粱米這個老「農民」的心理,就是應該規規矩矩,一是一,二是二。這些年,他位於領導位置,有些觀點雖說也發生了一點轉變,但在大方向上,在本質上,他是真正以一個黨員的身份來要求自己。他始終堅持黨員就是為人民服務,是人民的公僕!他也始終是這樣做的,雖然有時候工作方法上有些錯誤,有時候有些問題沒有把握準確,但人無完人,老粱可以說是基層黨員的優秀典範。
在縣委常委裡,趙縣長與粱米共事的時間最長,以前在一個鎮上工作,對於老趙,粱米曾以為很瞭解,畢竟是在一起共事十多年的老夥計了,可是近來,他發覺自己對趙縣長越來越陌生了。
「這件事情,我們紀委插不插手?」葉天問道。
粱米微微歎了口氣,突然又想到不應該在這個叫葉天的年輕人面前表現出這麼一番有心無力的頹廢樣,故重新打起了精神:「查,當然要查!」
葉天微微一笑,心中明白了幾分:「是縣委……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傍晚時分。
y縣縣委書記黃愛國的家。
黃愛國,黃秋,黃英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交談著。黃愛國的老婆和小保姆江隱在廚房裡忙活著。
黃秋:「看來這件事麻煩啊。記者插手,就不好辦了啊。中午在和李寶姑父宋明的電話裡,我可是拍著胸脯答應幫忙的啊。現在……」
黃英點了一支煙,慢慢地吐了一個煙圈:「擔心什麼,這件事情辦好了,宋明要謝我們,辦不好……宋明也怪不了我們。在y縣目前還沒有我們老黃家辦不了的事情,要真是辦不了,那只能說明問題不出在y縣,是出在市裡。這次如果不是有這個孫記者的插入,憑我們在縣委常委裡的力量,要把這件事情簡直易如反掌。」
黃愛國點了點頭:「老三說得很對。老二,你等會兒打電話給宋明,把這裡的事情和他說一下。嗯……讓他叫李寶的家裡去和蔡小光的家裡談一談。爭取賠點錢把事情了了,如果蔡小光的家裡答應私了的話,那我們縣委要擺平這件事情就容易得多了。對了,我下午聽馬戰說,李寶的家裡似乎找了一些道上的人,威脅蔡小光的父母。老二,你把這件事情也告訴宋明一下,提醒他,如果李寶家裡還是這麼胡來的話,那這件事情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黃秋應了一聲「好」。
黃愛國:「那個姓孫的記者,明天由老三去應付。具體的尺寸,我剛才也說了,老三,你自己把握。總之一句話,盡量把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手心裡,如果……我是如果……控制不住了,那就盡早抽身,反正不能把我們自己牽扯進去。拖……盡量多拖一段時間,只要蔡小光的家裡不再鬧,那麼多拖一段時間,就對我們更有利。」
黃英點了點頭,適宜明白。
黃愛國:「這件事情先告一段落。馬上就要年底了,給市裡幾位的禮單都準備好了嗎?」
黃英答道:「差不多都弄好了。按照去年的份量稍微加了一點。」
「胡鬧!今年又豈是往年可以比的。」黃愛國的聲音提高了許多,「你們也應該知道年後的人大對我們黃家多麼的重要!說得嚴重一點那就是生死存亡!難道你們想一輩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原地踏步?搞得不好,我們就是連現在這個位置也未必能夠保住。」
「怎麼會?」黃秋問道。
「怎麼不會。這些年我們的屁股難道真的很乾淨?現在我們還撐得住,當然沒有人來查,可如果上面有人要……那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就算沒人在那種事情上找我們麻煩,可只要把我們調開現在這個位置,安排在其他地方,那我們也就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傀儡。現在真的是生死攸關!」
「老二,下個星期你去拜訪一下叔叔,東西帶足一點。讓老頭子去拜訪一下省裡的一些老領導。他在省裡還是有一些關係的,應該可以幫我們一些。」
「可老頭子已經退下來那麼長時間了啊,省裡的那些領導是不是會給他一些面子?」
「活馬當死馬醫吧。現在也只能希望老頭子在省裡還有一些影響力。畢竟他也當了兩屆市長,人脈方面絕對不是我們能夠完全猜測得到的,說不定會有我們意想不到的收穫。而我就去拜訪一下賀根,我們老黃家與他是否能互惠互利就看這一遭了。你們把料備足一點,現在也到了該下血本的時候了。對了,除那幾個頭頭以外,其他的部門也按以前的量加5成。哎……出點血到是不怕……怕就怕人家不收啊,今時不同往日了!」黃愛國說這話的時候似乎老了許多,這些天的勞心勞力讓他身心俱憊。做官不容易啊,但它的風光無限,它的權柄輝煌又讓無數世人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