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妙影當面對張野說出這番決絕的話,心裡卻有點忐忑不安
她知道張野個性倔強,生怕張野一怒,拂袖而去,可是張野步步緊逼,她自覺已退無可退。張野一直態度曖昧,就令她極為不滿。作為一個初嘗愛果的女人,她當然希望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宣示自己的愛情,而不是偷偷摸摸地做賊心虛。
但是話一出口,她又覺得有點過分,可是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只得立目橫眉,硬抗到底。
張野確實不明白女生的心思,被她噎得半天說不出話,面色逐漸脹紅,吃吃半晌,正待開言,不料門口有人幽幽應道:
「我當然會知道____我已經知道啦你陳妙影身家清白,我花潔也不是來歷不明的野種,更加不會給別人當二房!牧野哥哥,你好狠心,騙得我好苦!我花潔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被你們這樣子糟蹋!我恨你們,恨你們這兩個____狗男女!!!」
她大哭著跑了出去。
陳妙影和張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對視一眼,齊聲驚道:
「花潔
張野一蹦三尺高,拔腳就跑了出去。陳妙影稍稍遲疑,也隨之一邊掩著衣衫,一邊追了過去……
花潔怎麼會跑到張野的「臥洞」來呢?
張野和陳妙影心裡都裝著這一個疑問,可是匆忙中誰都來不及尋根究底。
其實說來也巧,花潔在角落裡鬱悶傷心,柳枝在旁邊勸了半天也勸解不開,急得直轉圈。好一陣花潔才慢慢收住淚,神色卻更加黯淡。柳枝見不大對勁,只好跑去找陳芳、錢小玲、周琪琪等幾個死黨求助。
花潔一個人左思右想,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不相信張野會變心,以前張野對她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還在她腦中迴盪,她終於決定去找張野問個清楚!
她一個人慢慢地走著。由於滿腹心事,情緒不高,她一直低垂著頭,貼著石壁走,來往路過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她。
周莉莉本來確實像陳妙影想的那樣,在張野的「臥洞」外溜躂,給他倆把風。她這回吸取教訓,壓根就不往洞前湊,以免自己尷尬偏巧這時李平找了過來,說機要室收到西山傅長官發來的一封加急電報,可是花潔、錢小鈴都不在,沒人翻譯,所以過來找她。
周莉莉已經在洞外轉了半天,無聊透頂,心情鬱悶,始終不見裡面的人出來。心說這兩口子還真能膩歪!都大半天了,還沒親熱夠啊!
正好李平來找她,她一想這半天都沒什麼動靜,應該不會有事了。再說時候已晚,大家都基本睡下了;何況這麼長時間,裡面那兩個也該收場了____周莉莉雖然是黃花大閨女,對男女之事也並非一無所知____想想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也就放心隨著李平離開。
他倆匆匆而去,一點也沒在意貼著邊慢慢走過的花潔,而花潔也沒注意到他倆。她徑直走到張野的「臥洞」門口,剛好聽到陳妙影大聲責問張野,頓時呆住,隨之又聽到陳妙影那一篇「憤怒的宣言」,忍不住推門進去,果然看到那令她心碎欲絕的一幕!
絕望和憤怒之下,她痛斥了這兩個「不知廉恥」的壞蛋,然後衝出張野的「臥洞」,本能地向屬於自己的角落奔去!只覺得天下之大,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不料傷心之下,腳步踉蹌,還沒跑到地方,就被一隻大手拉住,抬頭一看,卻是張野那張又痛又恨、刻骨銘心的臉!
張野也不說話,拉著她就往外面奔去,不論她如何掙扎也不鬆手。花潔力氣耗盡,只得被他拖出洞去。
洞外一片寂靜,黑得伸手看不見五指。張野熟知地形,拉著花潔來到大樹下一塊光滑的大石旁邊。
初春的夜還有幾分森寒,兩人從溫暖的洞中出來,都不禁打著寒噤。張野一把將花潔摟在懷裡,緊緊抱著。花潔使勁扭動,他就是不鬆手。兩人都累得呼呼直喘,倒是解了幾分寒冷。花潔怒瞪著張野,可是這漆黑的夜,她的怒容張野一點兒也看不見!只聽到張野急促的呼吸聲象鐵匠緊扯的風箱,半天都沒停下來。
花潔疑惑,忽然想起鮑伯醫生說過他受傷不能使力,不禁大急,忙反抱住他,伸手輕撫他胸口,所有的憤怒都忘在腦後。
張野半晌才喘過氣來,嗆咳著說:
「小潔,原諒我。小潔,原諒我!」
花潔含淚緊摟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張野也不說話,只是緊緊地跟花潔抱在一起。他心裡的痛惜無以言表:花潔是無辜的,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只覺得心越抽越緊,然後他就慢慢倒下了。
花潔正在焦急,隱在後面的陳妙影閃身出來衝到近前,見張野全身冰涼雙眼緊閉,趕緊招呼一聲,和花潔一起把張野抬回「臥洞」。鮑伯醫生已經睡了,聽說張野暈倒,立即過來救治。
花潔和陳妙影插不上手,看到鮑伯醫生忙碌不已民,只好訕訕地退了出來。兩人對看一眼就轉開頭去,均覺得無話可說。陳妙影心下歉疚,卻拉不下臉先開口;花潔驚惶一過,悲傷接踵而來。
這時周莉莉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拉著陳妙影嘀嘀咕咕。不久,柳枝錢小鈴等也紛紛跑來,拉著花潔問東問西,花潔愈發心痛,她昏頭昏腦,心裡只念叨著張野那一句「小潔原諒我」,只覺得萬念俱灰。她推開柳枝、錢小鈴等,獨自走開了。
柳枝不放心,悄悄跟在後面,只見她回到自己的「臥洞」,略加收拾,拿出張野送她的鑲金小手槍,檢查了一下,就往自己腦門上頂。柳枝大驚,狂叫著撲過去就搶。花潔被她一嚇,手指哆嗦,「呯」地一響,打在石壁上。柳枝死死抓住花潔拿槍的手,哭叫著說:
「小潔你怎麼那麼傻
花潔沒有柳枝力氣大,槍很快就被奪下來,她只好趴在床上大哭著說:
「讓我死!我不想活了
槍聲驚動了旁邊的人,錢小鈴等人也急急過來,圍住花潔,將其他人趕開。好在槍沒打中,花潔人倒沒事,只是情緒極為激動,鮑伯醫生聞報,跑過來給她打了一針鎮靜劑,又讓柳枝等人看好她。花潔本已筋疲力盡,不久便沉沉睡去,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張野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只不過跑得過急,引動了傷勢,經鮑伯醫生治療,睡了一覺後就沒事了。他一醒來,就看見陳妙影掛著兩個黑眼圈坐在身邊,形容憔悴。
他吃了一驚,隨即回想起花潔和她的衝突,忙問:
「小潔怎麼樣?」
陳妙影忙了一夜。先是照顧張野,後來聽說花潔出事,她心中有愧,忙過去探視,見花潔披頭散髮神情狂亂,更是難受。知道花潔不想見她,忍受著錢小鈴等人的怒視,悄悄退出來,回到張野身邊,緊緊抓住他的手,默默地說:
「你可一定要好啊,我現在只有你啦!」
看到張野醒來,她本來是滿心高興。孰料,張野一開口,竟是問花潔!
她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委屈地說:
「人家守了你一夜,你怎麼一醒來,就問別的女人啊?」
張野歎了口氣,想起她這個冷傲的女人,竟會為自己放下面子做小女人狀,確是深愛著自己才做得到!又歎息自己實在配不上她這份深情。伸手摟住她,輕吻她的臉蛋說:
「傻瓜,小潔性子脆弱執拗,又愛認死理,我怕她會出事呀!」
陳妙影被張野一吻,所有委屈都像被熨斗燙平,甜甜一笑,又轉為憂心忡忡地將花潔企圖『自殺』的經過說了一遍。張野一聽,掀開被子就要下床,一邊對陳妙影說: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是我對不起小潔在先,要是她出事,我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你不要怪我,更不要有其他想法!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陳妙影苦笑著說:
「不會的,之前是我太衝動!一句話差點害了她。昨晚想了一夜,我也想通了,花潔原本就對你一心一意,倒是我橫插了進來,搶了她的情郎,她恨我也理所當然。再說,要是她不愛你,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向來心軟,夾在我們兩個女人中間,一定很為難吧?我既然愛你,就不該令你難做;花潔比我溫柔,和你也更般配,你,你還是和她在一起吧!」
陳妙影淚如雨下!
張野再一次被她感動,緊緊地摟住她說:
「別胡說,我會對你負責的!我也愛你呀!」
陳妙影淒然一笑:
「有你這話我就知足了!你放心,我不會再跟別人,只要花潔同意,我願意一輩守在你們身邊!」
她伸手推開張野:
「快去吧,她現在比我更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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