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爆炸產生的氣浪將距離最近的劉鎮雄給推得飛了出去,砰地撞在麵包車的車頭上,又滾落下地來,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其餘隊員在爆炸發生的同時,則下意識的雙手護頭,迅速臥倒。
當他們抬起頭來的時候,前方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
「董超!陳博文!」雷洪嘶聲叫喊著跑了過去,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雙臂撐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有淚水順著雷洪的臉頰流下,這些死去的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他們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並肩作戰,彼此之間的感情都是非常深厚的。
身旁的地面上,一把被燒成焦炭的衝鋒鎗還在縷縷冒著青煙,衝鋒鎗的扳機上面,還有一隻烏黑焦臭的斷掌。雷洪伸手摸了摸那只滾燙的斷掌,仰天悲呼:「啊!混蛋……」
隊員們紛紛圍攏過來,看見滿地的殘骸沉默不語。
山風像鞭子一樣的抽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也毫無知覺。
雷洪說的沒有錯,這是他們遇到過最狡猾、最凶狠、最殘酷、也是最無情的敵人。
悲傷在每個人的心中蔓延,它帶著尖銳的疼痛,刺入每個人的血肉裡面,又隨著血液,流遍每一寸肌膚。每個人都緊緊握了握手中衝鋒鎗,他們誓要和這幫狂暴的匪徒血戰到底。
雷洪站起身來,冷冷說道:「這幫匪徒並沒有離開,大家小心一點!」
「救……救我……」一個微弱的呼救聲,斷斷續續的從不遠處傳來。
「還有人活著?我過去看看!」張一鳴循聲走了過去。
「我也去看看!」王華有些不太放心,小心翼翼的跟在張一鳴後面。
在一輛警用麵包車的後邊,兩人找到了那個呼救者。
那是一名刑偵隊員,他身上穿著的警服已經是血跡斑斑。他面朝下趴在血泊中,伸長手臂,發出虛弱的求救聲。
張一鳴放鬆了警惕,走上前去:「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名刑偵隊員痛苦的說道:「我們遭遇了匪徒的襲擊,死傷慘重……咳咳……」
「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張一鳴問。
「小腹……呃……小腹挨了一槍……」那名隊員喘息著說。
「我看看!」張一鳴把那名隊員翻轉過來,伸手一摸,小腹處全是鮮血。
張一鳴道:「我現在先給你止血!」說著,張一鳴從衣兜裡面拿出一根止血帶,正準備幫那名隊員止血,忽然,一件冰冷冷的東西抵住了張一鳴的胸口。
張一鳴驀地一驚,猛地低下頭去,只見一把烏黑發亮的小手槍已經死死抵住了他的胸口。
張一鳴心中一沉,「糟糕!中計了!」
那名假扮成刑偵隊員的匪徒咧開嘴巴,露出殘忍的笑意,然後他砰砰砰地扣動了扳機。
張一鳴雖然身著防彈衣,但是這麼近距離的射擊,就是防彈衣也不起作用。
他的胸口上騰起老高的血花,他的雙手緊緊地抓扯著那名匪徒的衣服,眼睛睜的鼓鼓的,向後倒了下去。他沒有想到,匪徒居然這般狡猾,竟然能夠想出假扮刑偵隊的傷員,趁機襲擊特警隊員這樣的狠招。
「一鳴!王八蛋!」王華憤怒的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王華就像瘋了一樣,直到把整整一個彈夾打完了方才鬆手。
那名匪徒身中數彈,早就死的透了。
王華跌跌撞撞來到張一鳴身旁,無力的蹲了下來。
聽見槍聲,雷洪等人也迅速趕了過來,當看見躺在地上的張一鳴的時候,他們已然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
雷洪咬了咬嘴唇,大聲說道:「那混蛋早就在這裡設了埋伏,我們快離開這裡!」
雷洪的猜測沒有錯,傲天集團的人馬在特警隊趕來之前,早就做好了埋伏,現在特警隊已經完全陷入了這個埋伏圈裡面,就算是插上翅膀,也很難衝出這個埋伏圈。
雷洪剛剛招呼著眾人轉身撤退,後面不遠處的兩具屍體突然「復活」,兩名匪徒一邊猖獗的大笑,一邊端著衝鋒鎗胡亂掃射。
走在後面的劉鎮雄和嚴方石徑直被子彈攔腰掃斷身體,雙雙向前撲倒,連叫喊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
走在前面的雷洪和周凱迅速回身,舉起衝鋒鎗,兩束紅外線瞄準圓點停留在了兩名匪徒的腦門中央。就聽砰砰槍響,兩名匪徒的腦袋瞬間爆裂,濃濃的血漿噴出了老遠。
看著劉鎮雄和嚴方石死不瞑目的屍體,雷洪的眼眶裡面蓄滿了淚水。
周凱還想回身看看兩人,雷洪一把拽住周凱的胳膊:「快走!不能待在這裡了!快走!」,突然,他看見王華竟然一個人與她們背道而馳,繼續往前走去。
「王華!你做什麼?快回來!」雷洪嘶聲叫道。
王華對於雷洪的呼喊置若罔聞,他的心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不甘心就這麼離開,那麼的兄弟死在了敵人的槍下,他要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此時此刻,王華的腦海裡面一片空白,他只有一個念頭:「殺!殺!殺!」
雷洪跺了跺腳,轉身朝著王華追了上去,「別去,快回來!」
雷洪還沒有追上王華,就聽空氣中傳來子彈破空的聲音,倏!
「王華!」雷洪聲嘶力竭的叫喊著,但一切都已經遲了。
一顆機關炮子彈急速旋轉著沒入了王華的眉心,又從王華的後腦勺飛旋而出,在王華的後腦勺上面留下了碗口大小的一個血窟窿。濃烈的血霧從王華的腦袋上噴薄而出,宛若綻放的血羅蘭,格外妖嬈。
溫熱的鮮血噴濺的雷洪滿頭滿臉都是,雷洪張大了嘴巴,眼睜睜的看著王華仰天倒了下去。雷洪就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一動也不動,任王華倒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他的心,已經疼痛到麻木了。
「啊……」
身後忽然傳來周凱的呼叫,雷洪猛地回過頭去,周凱竟然不見了蹤影。
「周凱!周凱!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呀?」雷洪扯著粗獷的嗓門嚎啕大呼,回答他的卻只有冷寂的山風,以及那隨風飛揚的血雨。
「啊……啊……啊……」
周凱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在這沉寂的山道上聽上去格外刺耳。
他的每一聲慘叫,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打在雷洪的心上。
雷洪的背心已經溢滿了冷汗,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恐慌過。
是的,恐慌。
這個連挨槍子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鐵血漢子,現在卻感到害怕了。
狡猾殘忍的匪徒就像幽靈一樣的潛伏在四周,彷彿他們在那些匪徒的眼裡,不過是一群玩物,光是從心理上就已經對特警隊員們造成了強烈的衝擊。對於特警隊員來說,他們每個人都有一種驕傲感,因為他們是警隊的精英,因為他們每次都能夠解決掉最棘手的任務。然而,這一次,他們卻連敵人的套路都沒有摸得清楚,就已經全軍覆沒,這種心理上的打擊從身理上的打擊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一手箍著周凱的脖子,一手握著三稜軍刺,緩緩從麵包車後面走了出來,這個女人正是傲天集團的頭號殺手,美女蛇……林玲。
鋒利的三稜軍刺已經刺入了周凱的胸口,周凱的前胸上面全是血漬。他緊閉著眼睛,血水順著他的嘴角潺潺流下來,看上去氣若游絲。他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就像木偶一樣的被林玲抓在手裡。
嘩啦!
雷洪轉身舉起衝鋒鎗,厲聲大叫道:「放開他!要不然我殺了你!」
「哼哼!」林玲輕蔑的笑了笑,「殺了我?你覺得你有這個能力嗎?」說著,林玲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屍體,「我原本以為特警隊應該會強一點,沒想到還是這麼的不堪一擊,真是令人失望啊!」
「我叫你放開他!」雷洪舉著衝鋒鎗的手臂都在顫抖,他在竭力壓制著內心的怒火。
濃濃的悲傷緊緊的包裹著他,讓他幾欲陷入癲狂的地步。
林玲冷冷的看著他,冷冷說道:「我的軍刺距離他的心臟只有不到一公分,你若是覺得你的槍法能夠快過我,那你儘管開槍!看看到底是我先死,還是你的手下先死!」
雷洪一下子就沉沒了,他不敢去冒這個險,就算他有信心擊斃林玲,但林玲在臨死之前也會把三稜軍刺插進周凱的心臟。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他害死了周凱,他不能這麼做。
雷洪默立了片刻,終於緩緩放下手中的衝鋒鎗:「你到底想怎麼樣?」
「把槍丟掉!」林玲冷冷的命令著。
雷洪當然明白如果把槍丟掉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將沒有任何的反擊之力,如果對方想要殺他的話,簡直易如反掌。但是,如果不丟槍的話,周凱立刻就會死在對方的手上。
思索再三,雷洪還是屈從了林玲的命令,隨手丟掉了衝鋒鎗。
「還有手槍!」林玲說。
每個特警隊員的大腿處都別著一把手槍,聽林玲這麼一說,雷洪只好又把手槍丟在了地上,他的身上除了一把特種軍刀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進攻性武器了。
「快把他放了!」雷洪大聲說道:「有本事衝我來!」
林玲冷笑著說道:「嘖嘖!你好大的本事!我一個弱女子可不想陪你玩,看看你的身後吧,有人陪你玩!」
雷洪轉過身去,臉露驚詫之色:「任英雄,怎麼……怎麼是你?」
任英雄木然的站在悍馬車的車頂上,那滿地特警隊員的屍體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眼前浮光掠影般閃現著以往在特警隊的點點滴滴,這些情同手足的隊友,怎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任英雄硬生生的把悲憤壓制在心底,他不敢流露出自己的心情,只能狠狠地憋著,將眼淚往肚子裡吞。
對於雷洪來說,他並不知道任英雄的臥底身份。所以當他看見任英雄出現在敵人陣營裡面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心目中,任英雄除了有時候性子倔一點以外,不失為一名真真正正的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