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討曾
「瘋了,真是瘋了。」
十一月底的事情,隔了差不多十天,到十二月七八日左右,鎮江的天雄軍剷除異己,殺害了四千餘江南士紳的消息,傳到了江北的揚州城中。
洪承疇從地方官做起,歷任江西主事,兩浙參議,也曾在部做員外、朗中,後來任陝西督道參議,一戰斬殺三百起義軍,名聲大噪,從此清雲直上。歷任巡撫,總督,一直到松山一役降清,一樣還是大清的重臣。
對明朝的重用他從未忘記,所以儘管他被皇太極的胸襟所感動,又因為貪生怕死而投降,到現在又被多爾袞信任重用,然而在內心深處,他是覺得自己與前明的這些官員士紳階層是一體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睿親王用他,讓他趕到揚州前線,將來渡江後可能讓他來鎮撫江南,用的也就是這一點。由他出面來招撫,可能效果更好,士紳階層也容易接受,這樣以新換舊,統合江南的力量,都會容易一些。
不過,他可萬萬沒有想到,一個藩鎮,居然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諱,就這麼對江南士紳階層揮動屠刀,一天之內斬四千人,其中還有陳子龍和路振飛、顧炎武、顧杲等名震江南的大名士!
這種事情,教洪承疇一時半會都不能理解,也不能緩過勁來。
特別是他有不少門生故吏就在江南,雖然現在具體的名單還沒有搞清楚,不過根據江南的情形來看,恐怕會有不少人遇難。
已經知道的,有他的舊日門生金正希就在其中。
時間隔的太久了,洪承疇戎馬半生,已經不喜文事,當年與這些名士士紳交結論文的往事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他努力的在腦海裡編織著金正希的長相,卻總歸是想不起來了。
「這真是……這真是禽獸之舉啊!」
默然半響之後,洪承疇終於失去了他一向沉穩內斂的相臣風度,忍不住頓足大罵起來:「吾不料今日竟聞此事,竟有此事,曾某豈敢如此,竟敢如此!」
他的簽押房尋常人當然進不來,此時與洪承疇一起商議江南變故的,唯有勒克德渾與葉臣兩人。
聽著洪承疇頓腳大罵,葉臣卻是不以為然,道:「這樣也好啊,省得我們下江南費事了。被這曾某人這樣一殺,江南那裡的人恨死他了,連帶著明廷也要被恨死。這樣我們一過江,投降的還不知道有多少,真省事。」
勒克德渾不想笑,可偏偏也在咧嘴:「這個,江南文氣受此摧殘,當然不是好事。不過,曾某人這麼做事,用你們漢人的話說,這叫親者痛仇者快?」
洪承疇差點就要落淚了,不過,當著兩個滿洲貴胃,他卻是不敢表露出自己對前明士紳階層的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當下也只能悶聲道:「確實是如此。曾賊雖然罪該萬死,不過,這也算是為我大清軍掃平了障礙,也是一件好事了。這樣的話,王師一過江,張榜安民,維持好地方秩序,只要南京、杭州一下,南方半壁,傳檄可定矣。」
「是啊,哈哈!」勒克德渾笑的很開心,揚州與鎮江只隔著一條長江,他視曾志國為大敵巨寇,不容易對付。甚至,他覺得只憑揚州本地的力量,雖然有十幾萬投降的明軍,可是野戰也未必是天雄軍的對手。
前一陣子,天雄軍偷襲瓜洲渡口的戰例,使得他對天雄軍的整體實力有了一個比較不明確的判斷。
其實,那天偷襲渡口的三百士兵全是精挑細選出來,其中還有不少十夫長和百夫長也被當成普通的戰兵來使用。
這樣的一個方陣,其實等於是建奴把白甲兵集中在一起使用的效果了。
儘管如此,其實展現出來的戰鬥能力也夠驚人了。勒克德渾和葉臣等人有所顧忌也是正常。
現在很好,曾志國從一個名聲極好的鎮帥變成了十惡不赦的軍閥,根據洪承疇的判斷,恐怕整個江南已經將曾志國視若仇敵,士紳階層已經與曾志國徹底決裂,再不會有人與他合作,也不會有人說此人半句好話,最多三個月,就連兩廣等地的士紳也會視曾志國為生死大敵。
如此一來,清軍只要渡過長江,打敗曾志國和攻取南京,整個南中國可能在三個月內就會完全歸順。
洪承疇心中不覺有些悲涼,暗想道:「大明氣數已經完了,這果然是真的。不然,也不會出曾某這種妖人。」
悲涼之餘,他倒也有些慶幸。身為投降的前明大臣,如果清朝取不了天下,他的名聲可就臭到沒辦法修補了,現在很好,明朝顯然必亡,還有曾志國這樣的人出來頂在前頭,他洪享九松山戰敗投降的這一點小小不純,恐怕也算不得什麼了吧。
「那麼……」勒克德渾又沉吟著道:「我們可以做些什麼?」
洪承疇道:「曾某濫殺無辜,且都是江南士紳中的菁華。咱們不妨寫出文告,曉諭江南官紳知道,國家已經在京師開科取士,北方縉紳一應如常,國家待之以禮,大清取天下,已經成必然之勢。天命在清,讓江南士紳急速緊降,吾等一定會擇賢錄用的。」
他帶著一點疲憊,把手放在自己剃的發青的額頭上,道:「這也算是先聲奪人吧,王師南下之日,江南士紳,必定來投。」
「很好,那就依先生的意思來辦吧。」
勒克德渾搓一搓手,與葉臣相視而笑。強敵自斷羽翼,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大約真是漢人所說的,天命在清。
他們都是曾經跟隨皇太極身邊左右,對皇太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對漢人的文官武將都竭誠倒履而迎,那種推心置腹的態度與海納百川的氣度都熟悉清楚的很。
祖大壽是什麼人,把太宗皇帝涮了一遍又一遍的小人,就是這樣的人,最終歸降後太宗皇帝都沒有殺他,為什麼?這道理很簡單,要得人心!
現在,對岸的明軍已經自亂陣腳了,大敵當前,只有和衷共濟,團結一切力量對外的道理,哪有就這樣對自己人動刀一說?鬧成這樣,也真是亡國氣像已顯,氣數已盡了。
揚州的清軍將帥彈冠相慶,南京的南明小朝廷卻是驚惶失措,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曾某人自從被捧上位,大家原本以為這是國之良將,就憑他不計自身安危來回衝殺,保得十萬揚州百姓逃出生天的舉動,當真是有勇有謀,而且仁義過人。史可法欣賞他,東林黨也信任他,馬士英一黨也覺得此人可以把守門戶,以此人的武勇來鎮守防長江防線,保住鎮江京口不失,如此,可保半壁江山。
大家齊心協力,給錢給人,曾某南京一行,得到伯爵的爵位,討虜大將軍印、京營提督並鎮江、蘇州、常州、松江提督軍務總兵官。江南一葉,千萬生民並朝廷安危,盡付此人之手。
後來曾志國因著軍餉分發大權在手,地方糧台也歸他掌握,漸漸難以控制。他的天雄營與忠貫營接連擴編,把南京武庫和戶部的倉庫掏了個乾乾淨淨。實力越來越強,也越來越難以控制。
待他殺鄭鴻奎、鄭彩,囚禁史可法,斬閻爾梅、張家烈等人時,已經形若叛亂,最少,也是擁兵自重,跋扈不法。朝廷因此對他有了防範之心,聽著劉宗周與黃澍等人暗中聯絡,復社中人在地方上與馬士英一黨也聯起手來,要剷除這近在肘腋的威脅。結果,事機不密,協同不佳,也是那些書生說大話慣了,自己當自己了不得,結果屠刀之下,無有倖免者。江南士紳的勢力不能說被連根拔起,不過,也是傷了元氣,幾乎是被曾志國一夜之間把脊樑給打折了。
現在的江南,等若是曾志國一手遮天,士紳官吏如同狗一般趴在地上,曾帥還踏上了一隻腳,生殺予奪,已經操自曾帥一手了。
頭天晚上殺人,當夜南京城中就有不少士紳官員知道了。如果說江南各地是整個大明士紳階層力量最雄厚,知識份子菁英最多的地方,那麼,南京城中聚集的便是士紳階層的代表人物,是菁英中的菁英。
聞此消息,南京城中闔城不安,半夜之中,都有人在街道上穿著青衣小帽,只在幾個家僕簇擁下提著燈籠走親訪友,互相打探消息。巡街的御史見了,自然也知道是為什麼事,大家睜眼閉眼,不加過問。偶爾遇著熟人,還會打聽一下,究竟如何了。鬧到下半夜時,各勳臣家裡,閣臣家裡都是燈火通明,徹夜商量,整個南京城都籠罩在一股子惶惶不安的氣氛當中。
天色一亮,驚惶了一整夜的百姓就有全家一起出逃,攜老扶幼,挑著行李推著小車,把全部身家都帶上一起出逃的也不在少數。百姓雖然無知,卻也知道鎮江那邊出了大事,朝中貴人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如果真的曾帥提兵打到南京來,達官貴人們怎麼樣還不知道,一旦圍城,只怕南京城裡要餓死不少人。沒奈何,貧家小戶的只能逃親靠友,趕緊出逃,到了外頭,總還有點辦法,陷在城裡,那可就全完了。
百姓如此想,也如此做。可城中的官員卻是沒有辦法,他們既不能走,也不能躲起來,於今之計,只有乞望上面的幾個大佬,能拿出辦法來。
南京城中官員眾多,六部九卿一應俱全,不過,真正主事的不是皇帝,也不是這些普通的官員們,城中真正有實力左右大局,並且可以幾句話定大事的,只有那寥寥數人。
大學士首輔馬士英當然是實力最強的一位,他有大量的黨羽幫手,有貴州兵護衛為爪牙,有文官班底,有武力護持,馬士英的實力自然最強,朝中大事,也多半由他來決斷。
除了馬士英,便是南京守備勳臣忻城伯趙之龍。京營兵的力量,幾乎全在趙之龍手中,清軍攻克鎮江,南京城中重臣會議,便是由他決定投降,他態度一明確,其餘人已近無話可說。
這兩人之外,還有勳臣伯爵劉孔昭,他是操江總督,手中也有一部分的軍隊。
再其次,便是南京司禮監太監韓贊周與幾個大學士、各部尚書。
而真正能決斷大事的,非馬士英與趙之龍、劉孔昭三人莫屬。其餘的大學士、尚書等,手中無兵,僅憑一張嘴,亂世之中已經無甚用處了。
當然,除此之外,南京城中復社也有不小的勢力,人多嘴多,再加上有劉宗周坐鎮,也算是一股很能搗亂的力量吧。
鎮江的事出來,整個南京城亂成一鍋粥,馬士英很想鎮之以靜,不過,卻怎麼也靜不下來。他不停的派人去鎮江一帶打聽消息,同時有人上門來,他也是來者不拒。
以往出大事,馬士英總歸是能沉得住氣,天大的事,也不過付之一笑。
在南京之初,高弘圖、姜曰廣、呂大器那一幫東林黨人與他過不去,熱冷貼人家的冷屁股,他也不過就是一笑置之。後來東林黨人意欲政變,被發覺後索性慫恿左良玉稱兵犯境,馬士英也是從容佈置,最終將左良玉擊退,他沒事,左良玉倒是憂懼死了。
不過,自從出了曾志國這個跋扈的藩鎮,馬閣老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曾某,不按常理出牌,完全的肆無忌憚。雖然以前的四鎮也是這般,但馬士英至少知道四鎮的鎮帥在想什麼,他可以從容分化,收買,利用。
也不過就是用點銀子和心思的事情,算不得什麼。
可是曾志國卻是不同了。他從朝廷半搶半要過去的銀子糧食,全部用來裝備了軍隊,他的每一分錢,都用來打造鎧甲兵器,他的天雄軍從一千多人的嫡系發展到八千人再到三萬人,每一分銀子都用在了該用的地方。換了別的鎮帥,拿走朝廷的這近兩百萬的銀子和一百多萬石的糧食,最多有三分之一用在鎮兵上就算不錯了,剩下的拿去揮霍,再掏出一部分小錢來養活幾百人的家丁,臨陣之時,就用家丁來打仗,順風打一打,逆風就逃,幾十年來,大明的將領都是這麼做的。
可是曾志國不這樣,他發展的太快了,除了親兵之外,他沒有一個人的家丁,不過,整個鎮江鎮的實力,已經遠在其餘各鎮之上了。
如果不是這樣,朝廷為什麼要忍?他馬士英為什麼要忍?他早就看了出來,京營兵不是對手,黃得功一樣也不是對手,黃帥有三四萬人的戰兵,不過,黃帥的戰兵素質在鎮江鎮面前,真的是差太遠了。
這一次,馬士英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左營和黃得功倒不一定要與曾志國內戰起來,但是江南士紳抱成一團,給曾志國添點噁心,倒是省事不費力的事。曾志國發展太快,胃口太大,朝廷撐不住,地方士紳也撐不住,不拖一下後腿實在是了不得的事。
結果倒也簡單,曾帥做事很粗暴很直接,幾千顆人頭落地,諾大風潮,鬧的沸反盈天的大事,原本以為曾志國不死也脫層皮的佈置,就在對方的屠刀之下,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於今之計,是後事如何,這才是值得真正要好生商討謀劃一下的。
大敵當前,東林黨也好,閹黨也好,總歸要和衷共濟了。
清議堂裡,這一次坐定商討國事的重臣,足有三十餘位。幾個在職的大學士,城中的勳臣,南京鎮守太監,各部尚書,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九卿,還有京營的總兵副將們,濟濟一堂,看起來,倒也熱鬧。
人雖然多,四顧看來,卻是熱鬧中見淒涼,眾人都是泥雕木塑一般,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一言,說一語可能會給自己惹禍的話。
曾志國那麼手狠,誰敢保自己哪一天不落在他手裡?與路振飛相比,座中人也只有幾個名望和官位上更加勝出,可路振飛也不能保其性命,別人又如何說!
向來,只有文官彈劾武將,或是請尚方劍斬武將的例子,而大明時至今日,竟是文官重臣和名士官紳被武將殺雞一樣的宰殺,其中況味,已經讓這些文官重臣們被壓的說不出話來,也是無話可說了!
「今日之下,諸位老先生居然無話可說嗎?」
悶坐了半天,馬士英終於忍不住最先開口,他逼視著坐在自己下首左邊第一位的王鐸,向著這個大學士問道:「老先生有什麼話說?」
王鐸倒是吃了一驚的模樣,呆了半天,才道:「這個,學生到鎮江時,委實沒看出來曾帥是如此手狠的人……這個,真的看不出來。」
「純是廢話!」馬士英在心裡暗罵一句,也知道拿王鐸這個老狐狸沒有辦法,便又向王鐸身後不遠處的錢謙益問道:「那麼,牧老有什麼可以教我?」
錢謙益也是一副受了驚的模樣,萎靡不振。他倒是真的看不出來,怎麼在他府中那個有點謹小慎微,說話行事都很拘束的曾帥,在離開半年多後,竟是突然變成如此模樣。他的老家是無錫,這一次消息傳過來,無錫當地的大名士和有數的幾個富紳都被殺了頭,聽說下一步就是抄沒家產了,消息傳來之後,他嚇的整夜沒有睡覺,一直在想,如果我在無錫,將會如何!
結果當然不是很美妙,於是這位東林領袖禮部尚書已經打定了主意,在這件事上,絕不會說一個字!
絕不!
馬士英問到他,錢謙益支支吾吾,卻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他的心思,馬士英當然也明白的很,於是歎一口氣,自己也不發問了。
又沉悶了一會,倒是刑部尚書高悼向著趙之龍問道:「老先生,若是曾帥移兵來謀留都,京營兵能出戰否?」
趙之龍是勳戚貴胃,二百多年的伯爵世家,他年輕時,很受崇禎皇帝的賞識,因此被授以南京守備的重任,其實大明東南半壁的安危,也在他手中。
此人現在四十出頭,一張臉面團團若富家翁,保養的極好。他頭戴著七梁四柱的伯爵朝冠,穿著大紅朝服,大帶玉珮,革綬,黑鞋白襪,坐在人群之中,猶顯富貴。
不過,現在他的臉上也滿是困惑,他不明白,怎麼就有人敢如此大膽,如此的心狠手辣,朝廷令名不行,鎮帥抗命者甚多,甚至有不少鎮帥在地方上燒殺『淫』掠,這些朝中都很清楚。
不過,敢向幾千士紳揮動屠刀,敢殺朝廷現任官員的,曾志國已經是獨一份了。
他是朝中勳戚,手握兵權,不過到了此時,他也只能極為痛苦的閉眼搖頭,道:「京營兵久不訓練,甲胃不齊,餉銀不濟,上陣擊敵,恐怕敗多勝少。不能打,不能打啊。」
高悼又面向劉孔昭,劉孔昭是劉基劉伯溫的後人,劉家也算世代勳戚,與國同休,現在他為操江總督,手中也有一些力量,如果劉孔昭能奮發,其餘眾人也還有點依仗。
哪知劉孔昭連連搖頭,只道:「吾意與忻城伯一般,絕不能打,一打必敗,一敗可就全完了。」
劉孔昭性格強硬,對東林黨也從來不假辭色,所以東林黨總是說他性格傲慢殘暴,而且還是私生子,照理不應襲爵。
在劉孔昭答話之前,眾人還總對他抱有希望,指望他當真能凶悍強硬一些。誰知道,此人的反應竟是與趙之龍相同,甚至更加的不堪。
京營兵絕望,操江兵用不上,眾人心頭都有種絕望之感。當初用曾志國是要他守住南京的門戶,結果,建奴沒有過江,可是就在臥榻之側,也養起了一隻惡虎,隨時都能衝過來,擇人而食!
「完了,完了啊!」吏部尚書張捷頓足大哭,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他也是不管不顧,只是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道:「國朝出此事,已經與唐末時相彷彿,完了,我大明完了啊。」
如此嚎啕,當然不成體統。不過各人都是心頭沉重,難以開解,不少人已經在偷偷抹淚,覺得大明亡國,確實已經為時不遠了。
外有建奴,內有強藩,還有閹黨為亂,在場諸人,心頭都是亂麻一般,再也無法理順。
「唉,看來只有昭令黃得功、左夢庚討賊了……打,必須打,一定得打。打他,吾輩可能亡於建奴之手,不打他,不僅亡國,還要亡天下,亡我華夏兩千年之道統,要打,一定要打!」馬士英站起身來,轉身便走,他深悔今日一議,朝中重臣,平時袖手之時彷彿一個個腹有韜略,一個個都是武侯再生,大事臨頭,除了嚎啕待死外,真的是一無所用。
要打,必須要打,他會讓黃得功和左夢庚一起動手,他還要調湖南的何騰蛟過來,他要親自帶著自己的貴州兵和京營兵一起出征,他會調浙江的鎮守部隊過來,他要齊聚三十萬雄師,滅此朝食!
曾志國不完,就是大明必亡,這一點,他已經看的很清楚了。而曾志國今日此舉,不僅是讓大明亡國,他的有關漢、儒之爭道統的議論,也是儒家出身的士大夫絕不會容忍的。
今日之前,馬士英已經與劉宗周等人見面商議,從今日起,再沒有閹黨與東林、復社之爭,大家攜起手來,一起討曾!
與流賊,建奴,都有得商量,唯有曾某一人,絕不能與之同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