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老兵
「嘁!」薛琣從鼻孔裡噴出一股冷氣來,林之驥如此造謠惑眾,他卻是連解釋也懶得解釋。
況且,為人要有自知之明,這話是曾帥常掛在嘴頭的,當兵吃糧的老粗和這些當官的鬥什麼嘴,自取其辱罷了。
薛琣不反駁,林之驥反而有點一拳打空的錯愕。他尷尬了一小會,又向著薛琣道:「本官守土安民有職,今日與眾父老鄉紳合議,江陰不能再由著諸位的性子亂來,不能再這麼亂下去了。曾帥那裡,本官自會稟明朝廷,把這不合體制的軍管司給取消掉。」
他乾笑了兩聲,終於道:「薛分守,你也是奉命行事,現在似乎也不必硬頂。本官是奉了朝命行事,也是身不由已。我們無怨無仇的,也不必兵戎相見,你帶著你的人,把刀槍丟下,都出來吧。別的不敢說,你和鎮江府過來的人,咱們一定會善待就是。」
他說的倒也是事實。現在朝廷和幾個強藩都與曾帥過不去,不過兵凶戰危,打仗的事誰也不說不準,今年楚鎮提兵來犯南京,號稱五十萬眾,又有整個東林黨做為幫手,天底下誰不說是馬士英必定完了,可最後的結果是左營大敗,連左良玉自己也憂病而死。
所以事情沒有論定之前,還是保險一些的好,沒有必要把曾帥得罪的太狠。
如果薛琣懂事的話,也會理解他的苦心,老老實實的出來。這樣的話,雖然不能如顧杲的願在江陰大鬧起來,不過,這終究是南京朝廷和顧杲他們的事。他一個小小的知縣,還是不要涉入太深的好。
哪知道薛琣哈哈一笑,指著林之驥道:「要麼衝進來,把吾等全部殺了,要不然,就不要想進來帶走一個人。」
林之驥皺一皺眉,還要再勸,他身邊的顧杲冷笑一聲,道:「林大人,不要這麼瞻前顧後的了,朝廷與鎮江鎮是一定要見個真章的,這些賊軍漢鐵了心跟曾賊,大人這麼苦勸,又有什麼用!」
林之驥歎息一聲,知道眼前這三十左右的世家子弟實在是不知道世間險惡。朝廷固然是頂不住鎮江鎮那麼使用庫藏賦稅,也不能坐視一個強藩在江南亂來,幾個強藩也很看曾志國不順眼,朝中的大佬們一個個巴不得曾志國明天就死,看起來曾志國現在就是個千夫所指的獨夫民賊,不過,這種層面的鬥爭極為殘酷險惡,曾志國怎麼說現在也有幾萬強兵在手上,事情沒到結束之前,還真看不出來結果是怎麼樣。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件事最先出頭的,一定是夾在中間的倒霉鬼。
顧杲雖然是顧亭林的孫子,復社的中堅人物,如果當真先鬧起來,在朝廷正式動兵打敗曾志國之前,拿他的人頭來安撫一下曾志國,也並非不可能。
唉,年輕人,事事衝在前面,被人利用也不知道,將來還不知道是怎麼個死法啊。
林之驥為顧杲不甘,顧杲卻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會領情。他與黃宗羲、左國楝、佘懷、沈士柱,還有已經被曾志國殺害的張家烈都是復社中最講君子小人大防的強硬派,當初虎丘大會,候方域與冒襄還顧忌與錢謙益的交情,就是他與黃宗羲等人一意堅持,才挫敗了錢謙益和陳貞慧等人提出來與馬士英一黨先行和解,一致對外的提議。
對顧杲來說,成仁取義,並不是一句空話,是君子處身立世的根本。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家產田地,白銀黃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絕沒有心胸中的信念重要。
有的人,心中的信念可以光耀天地,與日月媲美,顧杲就是這樣的人吧。
就算是他的信念是錯誤的。
林之驥知道顧杲沒有了耐性,而今天的場景,原本就是這些在南京呼風喚雨的人一起公議後的結果,不要看顧杲只是一身生員的服飾,站在他身後的卻可能是某個尚書大人,或是左都御史、府寺正卿,與顧杲頂牛,他一個江陰知縣尚且不夠資格。
別的不說,這些復社的名士到閣老家或是尚書府邸裡如入自宅,說話講笑都不拘禮,當初冒襄連秀才也不是,為了他的父親到南京走門路,一直走到南京本兵熊大人家裡,這樣的活動能量,豈是一個普通的三等進士選出來的知縣可比的!
「好,顧世兄既然下了決心,本官也不是沒有擔當的人。」林之驥咬了咬牙,向著身邊的諸多耆老士紳道:「院子裡不知道有沒有諸位老先生家裡的人,不妨叫一叫,免得一會玉石俱焚。」
耆老中有一人道:「跟著這伙賊配軍的,豈有好人?本家也顧不得了,一概打死算了。」
他這麼強硬,別人也不好說什麼。倒是周茂咳了一聲,道:「自家的子弟,該怎麼教訓是自家的事,無謂讓他們跟著外人一起,去叫一叫,不聽再由得他們也罷。」
他是耆老首領,這麼一說,各人都是上前。
士紳中,有人自己就是族長,也有的輩份不到,然而聲望家資足夠,本族的族長反而不算數。
不過怎麼說來,在這種事上,都是族長上前最為穩妥。於是在數萬人的眼前,查得軍部院裡那些潑皮無賴所在的家族,然後十幾個族長上前,只在幾十步外,向著院內喊話,令本家子弟立刻放下刀槍,出來領罪。
至於其餘拿搏來的投靠軍部的人,也都用繩子捆了,交給各家的族人領回去,是賞一頓板子還是捆了去沉塘,這就由得各家自己去處置了。
到現在這個時候,倒是看出薛琣有先見之明。院裡留的人不多,而且多半是鐵了心的無賴子,平時就因為幹些偷雞摸狗或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不被族中待見,而且出來做流氓無賴的,多半是在宗族中窮困潦倒,族中上下無不討厭,遭盡白眼之後,這才如此自棄。
農業社會,封閉而又消息靈通,一個家族出幾個流氓無賴,整個族中都是臉上無光的事情。在漢朝,一個少年如果無原無故的遊蕩,地方官可以抓起來痛打加以教訓,遇到嚴酷的知縣或是刺史,殺掉也不是不可能。
明朝雖然沒有如此酷法,不過在城市中遊蕩的這些人中,也多半是有其解不開的心結吧。
果然聽得外面亂哄哄的叫嚷,有個青皮起身,衝著外頭啐了一口,罵道:「老子自小沒了父親,族中公議讓我娘改嫁,奪了田地房產,那時候怎麼沒有族長出來說話?想讓老子出去,先吃上一刀!」
這青皮一開頭,眾人也是一起大罵,潑皮無賴,相罵起來自然沒有什麼好聽的,種種污言穢語,不可細述。
顧杲在外面聽的真切,怒道:「不必再說了,打了進去,拿住了全部打死。」
他這種世家子弟,最厭惡這些青皮無賴,莊子上若出了這樣的人,輕則趕走,重則要用皮鞭狠狠抽上一通,再交給族中嚴管,現在當著他面,這些無賴子如此無理,顧杲已經是勃然大怒。
林之驥歎一口氣,揮一揮袖子,幾個衙役頭子已經趕到,林之驥令道:「帶著民壯,衝了進去,把他們全部拿下。有抵抗的,可以格殺。」
江陰的在編衙役有一百多號人,各衙役手底下不在編的幫手自然更多。知縣一聲令下,諸衙差吆喝命令,不一會兒,就是四五百人的丁壯站在一起。有拿刀的,也有人扛著一把飾著紅櫻的長槍,更多的,則是在手中拿著些菜刀、短斧之類的武器。
「賊軍漢,我們要打進去了!」
領頭的是快班的班頭,身形高大健壯,不怒自威,公門中人拿人多了,自然有點子頤指氣使的氣勢,破家縣令,滅門太守,不過,這些事還是由這些小吏來做,時間久了,自然有點普通百姓沒有的氣勢出來。
薛琣冷哼一聲,也不打話,取來弓箭拉開,外面眾人見他如此,哄一聲全部散開,剛剛在喊話的班頭已經躲進了人群中,不見蹤影。
不過總有來不及躲避的倒霉鬼,薛琣沒有射那些普通的壯丁,他瞄著了一個戴著四方平定巾,額角上還插著一支孔雀翎的差役。
箭矢迅速飛了出去,薛琣並沒有失望,箭頭深深的插在了那個差役的後背,薛琣使的是步兵鐵弓,這麼五十來步的距離,他的弓箭還特別加了力,這箭頭顯然是穿透過去,那差役是活不成了。
三箭不如一刀,說的是射在有重甲的重步兵身上,而且多半是仰角拋射,距離也遠。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對方的身上只有一層布衣,射中了要害,不死也難。
這一箭也把林之驥與顧杲等人嚇壞了,他們原本離的就遠,這一下更是又往後退了一些。
看到差役和丁壯們亂跑,林之驥突然大怒,指著衙役頭領罵道:「成何體統,他們五六十人,會射箭的不超過十人,你們四五百人,就這麼被人一箭嚇的亂跑。」
「大人,這賊軍漢實在兇惡。」
「不必多說,拿不下他們,本縣殺你全家!」
那個衙役頭目呆了一呆,大約也是沒有想到平時溫文儒雅的知縣突然變的如此兇惡和蠻不講理。他想辯解一下,想說明他們與軍人的不同,不過看到林之驥惡狼一樣的眼神後,那個衙役打了一個冷戰,他知道林知縣說的是真話。
顧杲也有點意外,從他到江陰這麼久時間,還沒發覺林之驥有這麼殺伐決斷的一面。
林之驥平靜了一下,看著顧杲,微笑道:「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絕。如果拿不下軍部,底下的事就不好著手,留著這根釘子在,江陰的大局我們就不能全然掌握。如果是這樣,就給了曾帥平亂的借口和人證,這對我們太不利了。」
顧杲呆了一呆,他想點頭,不過,到最後卻只是歎了口氣。
被知縣逼迫的衙役們又帶著丁壯沖了這去,這一次他們為了一鼓作氣拿下這個院子,乾脆就沒有廢話,幾百人張牙舞爪,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向著大宅的正門衝了過來。
「聽我的命令……開弓,射!」
射術也是一門學問,如果沒有從軍或是從小練習過,就算有一膀子力氣也沒有辦法用得好軍中的制式鐵弓。好在,跟著薛琣的老兵和新兵都練習過射術,此時所有的人都上了牆頭,院子裡只留一個老兵鎮著場面,其餘的人分別站在院牆兩邊的角樓上,開弓射箭。
一次不過是十來支羽箭,不過,就是這樣只射了幾輪,下面衝過來的丁壯們的士氣就已經跨了,他們開始放慢腳步,不少人躲在同伴的身後,祈禱著箭頭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除了幾個幸運的傢伙,兩輪箭雨下來,又是十來人扶著箭桿倒在了地上。
流出來的鮮血不多,不過,也足夠震懾住這些沒有經歷過戰爭的菜鳥了。衙役們不管平時怎麼兇猛,在發現有人比他們更狠之後,他們的膽子比普通的百姓還要小。
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的人,比一般的人要惜命很多。
潮水般湧上來的人群又一次落了回去,比剛剛衝上來的時候要快許多。
薛琣放下手中的弓箭,他剛剛連射了五箭,雖然遠沒有到他可以射出弓箭臂力的極限,不過,膀子也真夠酸的。
一個老兵向他笑道:「這一下,他們可能沒膽子再衝了吧,這幫兔子,在咱們面前也敢逞強,我們天雄營的人,連建奴也不怕。」
他的話引起了其餘幾個老兵的共鳴,自從天雄營正式成立以後,這支軍隊已經把所有的人團結在了一起,成為了一個極具向心力的集團。這些從集團裡出來的人,卻從來沒有忘記他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就是幾個新兵的臉上,也都露出了驕傲之色。能成為天雄營的戰兵,是他們一生的驕傲。
薛琣伸了一下腰,掛在他胸口的揚州阻擊戰的勳章與鐵甲的甲葉撞擊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這一下,所有的老兵新兵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天雄軍現在戰兵和輔兵七八萬人,有勳章的不超過百人,這個薛琣,實在是太幸運了。
伸過懶腰之後,薛琣微笑道:「他們只是一時腦子轉了筋,一會就會明白過來的。沒有盾牌和鎧甲,拆幾面門板就是了,哈哈。」
眾人面面相覷,委實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薛琣道:「烏合之眾,可一不可再,一會就算有門板讓他們衝到門前,我們殺出去就是了。」
幾個新兵顯的有些不安,外面有武器的壯丁人數就是他們的十幾倍,再加上那些隨時可能幫手的百姓,這樣衝出去,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你們不要怕。」薛琣面色陰沉的說道:「當兵的,吃糧的時候嫌少,拚命的時候就想不起吃糧的時候了?我們天雄軍平時糧餉那麼多,就是要在緊要的時候給大帥賣命,不然,還成個人嗎?」
「是,是這個理!」一個口吃的老兵漲的滿臉通紅,手中長刀一揮,眾人眼睛一眨,一根小指已經脫離了手掌,帶著鮮血和肉色的指頭似乎還有生命一樣,在望樓的木板上不甘的蹦跳了幾下,又把乾淨的木板染上了觸目驚心的血痕,這才完全不動彈了。
「有,有,有,敢對不起大帥的,有如此指!」切指的老兵瞪大雙眼,瞪視著眼前的幾個新兵。
望樓下的流氓無賴們也看到了整個過程,剛剛還有些鬧騰緊張的院子,一瞬間變的墳場一般的寂靜。
薛琣笑了一笑,猛然抽出自己的腰刀,刀身反轉,在自己手掌上一抹,一顆手指也掉了下來,他笑一笑,道:「王兄弟,我陪你。」
刀聲響成一片,一會功夫,十幾顆小指一起落了下來。
薛琣舉刀叫道:「今日之事,有死無生,慫的,不是漢子!」
底下的青皮無賴們想有樣學樣,不過刀子在自己手上橫來劃去,卻是落不下去。
大約曾志國也想不到,自己苦心孤詣練出來的兵,用斯巴達的做法與大秦的鐵血澆灌出來的老兵,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對敵人殘酷,對自己也極端殘酷的地步。
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面的衙役與壯丁們果然又鼓起餘勇,再一次來攻門。這一回,他們倒真的是學了乖,隊伍並不是一窩蜂一樣的衝了上來,而是排成了稀稀拉拉的隊列,居然還有點了軍隊的樣子。
同時,第一列的壯丁們扛著大塊的木板,卻是不知道從哪家門戶上摘下來的。
這一次,他們遭遇到的箭雨也不猛烈,只有十來個落在後面的壯丁被遠射射中了,因為距離遠些,箭頭力道不大,倒也並不致命。
在受傷者的哎呦聲中,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既然這些鎮兵的弓箭已經不構成威脅,那麼只要衝到軍部的大門前,撞開大門之後,一切就結束了。
人多的一方,膽氣總是要壯一些的。按常理來說,十倍左右的優勢,也就是十個打一個,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大門就近在眼前了,沖在第一列的衙差和壯丁們呼吸急促起來。這一次他們是徹底學乖了,不但扛了門板躲箭,還有幾個人抱了一根房梁。如果那些軍人把門堵上了,也可以用這個大梁把宅門撞開。
「殺,殺殺,大人說了,事成之後,每人五兩銀子,能取到鎮兵首級的,二十兩,一會就兌現,絕不食言!」
眼看大門就在眼前,帶隊的衙差開始拚命的鼓勵著這些平時老實巴交的壯丁們。這些壯丁多半是些農夫,平時老實巴交,看到血都會驚叫,這一次如果不是耆老族長們下令,這些人是不可能來做這種殺人放火的勾當的。
聽到有賞銀,這些農民立刻都變的精神百倍。他們再忠厚老實,一想到交一顆首級就是家裡兩年的用度,這種誘惑再老實也是經受不起的。
到了近前,扛著大木頭的幾個人搶上幾步,衝上石階,各人吐氣開聲,準備拿木頭去撞宅門。
不過,他們的力氣卻是使了一個空。就在撞門前的一瞬間,大門突然自己打開了。
「娘個比,啥個事體……」撞門的壯丁們一時回不過味來,就這麼站在原地發楞。不過,他們很快就把手中的木頭往地上一拋,回頭就跑。
身著鎧甲,頭戴櫻盔,手中拿著腰刀和圓盾的薛琣第一個衝了出來,一刀過去,正砍在一個轉身逃走的壯丁背後,鋒銳的刀鋒切豆腐一樣,把那人的後背砍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狂噴而出,隱約已經看到內臟。
「官兵殺人啦!」一刀之威,就把最前面的壯丁嚇了個屁滾尿流,眾人拋下手中的門板,轉身就逃。
有幾個膽大的提刀弄槍的衝上來,薛琣一個人便迎了上去,幾招一過,又砍中了一個人的手臂,整個手臂被砍到了半空中,淋漓而下的鮮血淋了那些壯丁一頭一臉,各人這一下真的是魂飛魄散,再沒有人敢停留半步。
「殺!」
薛琣殺氣騰騰,他知道這一次必須得大開殺戒,不把這些壯丁的氣勢徹底打沒有了,過一陣子,又得是一場苦戰。
雖然壯丁們沒有上過戰場,已經在他手下吃了大虧,不過,人越打越精,越打越聰明,膽子也會越打越大,這麼打下去,軍部守不住是必然的事情。
他現在也沒有別的想法,能多拖一些時間,也是好的。
在薛琣的帶領下,一群鎮兵已經最先衝了出來,追著這些衙役和壯丁砍殺,身後再有幾十個無賴子弟揮刀弄棒的跟著沾便宜,不過,他們殺掉的壯丁人數,加起來也不如幾個鎮兵砍死的人多。
一群鎮兵如此惡虎一般,在幾百人的壯丁隊伍大砍大殺,剛剛還要攻打軍部的壯丁們已經潰不成軍,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得由人這麼來回的衝殺。
片刻功夫,已經是血染長街,到處都是被砍死的人,還有殘腳斷體。
看熱鬧的百姓已經逃的蹤影不見,只留下了滿地的鞋子。
薛琣站在幾具屍體旁邊,鮮血在地上沽沽的流淌著,已經把他的軍靴染紅,他卻是絲毫不覺。
「這一次過後,怕是要過很久,他們才會鼓起餘勇再來攻擊吧。不過,如果知縣聰明的話,就會知道這些衙役和壯丁屁用不頂,他大約會想辦法調守備兵馬過來攻打吧。」
站在原地,薛琣暗自思忖,良久過後,他才歎了口氣,把長刀上的鮮血抹盡,輕聲道:「大帥,我已經盡力啦,殺這些人,心裡可真夠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