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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在揚州 第五十一章 納妾 文 / 淡墨青衫

    第五十一章納妾

    「學生見過將軍。」

    王秀楚雖然看起來滿臉心事,人也消瘦了很多,不過還是依足禮節,向著曾志國一揖到地。

    「先生太過多禮了。」曾志國連忙還了半揖,然後伸手將王秀楚扶起。

    「此來有什麼急事嗎?」

    「倒沒有什麼急事。」王秀楚目光躲躲閃閃,向著曾志國強笑道:「將軍最近辛苦了,聽說最近幾天將軍衣不解甲日夜巡查,學生聽了甚是感念,今日特在家中設了便宴,敢請將軍賞臉前去飲酒歇息一下也好。」

    「這個……」

    曾志國此時一心要去見史可法,只是轉念一想,最近忙於軍務,城中士紳百姓的民心卻又不知道如何,不如去王家稍坐,打聽一下消息也好。

    史可法雖然堅決,不過如果城中士紳都願意要藉著清軍尚未大舉進攻時逃走,那麼史可法也未必就會堅持死守不走。

    既然如此,曾志國就爽快的答應了王秀楚的邀請。他讓親兵讓出一匹馬來,自己與王秀楚騎馬並肩而行,不過走了一段路後,王秀楚就落後了半個馬身,對曾志國的問話王秀楚也只是含含糊糊,並不敢爽直回答。

    曾志國頗感氣悶,不過此人的難處他倒也略知一二,一介書生在如此亂世也只能如此了。想想自己,如果不是有現在這副身體,只怕比王秀楚還要更加不堪的很吧。

    上次王秀楚透了點風給曾志國,結果就親眼看到曾志國冒充建奴殺掉了李棲鳳,到了此時此刻,他自然並不敢多說。

    到了王家,王家全家這一次自然仍是把曾志國奉若上賓,只是這一次那些家僕丫鬟卻是畏畏縮縮,並不敢與曾志國太過接近……想來是上次殺人之時,看到曾志國的並不止王秀楚一人,那些僕人與丫鬟也必是有不少親眼看到曾志國提劍殺人,此時畏懼躲閃,也是人之常情。

    待進了客廳之後,王秀楚卻是納頭一拜,叩頭道:「將軍在上,學生有下情上稟!」

    曾志國皺眉道:「這又是哪一出?」

    眼前此人看起來並不愚蠢,也算得上是大明的精英份子,科舉雖是考的八股,極盡僵化,不過當時有資格讀書並且可以中舉的,應該還是人中龍鳳,最少也不是愚笨之輩,這王秀楚也算工於心計,只是動輒下跪,也著實叫人厭煩。

    當下先將他扶起,盡量和顏悅色道:「本將與先生也算是知交了,先生下次千萬不要如此。若是這樣,本將就絕不會再登門叨擾了。」

    「是是。」王秀楚連忙答應,然後苦著臉道:「好教將軍知曉,自從上次將軍上次救了學生的侄女後,流言蜚語就不絕於耳,說的極是難聽。學生想,於其平白被人猜疑,倒不如將錯就錯,敢請將軍將學生的侄女納為姬妾!」

    王秀楚此時倒也算是涕淚俱下,當真是委屈到了極點。明朝開國之初,武將要麼封侯封伯,要麼也有都督府的世職,地位並不在文官之下,到了土木堡之變以後,勳舊盡喪,武將勳臣領兵的傳統一變,文臣開始逐漸凌架在武將之上,到了明末時候,武夫的地位降低到了谷底,不要說是士紳,就是普通百姓之家也不願將女兒嫁給軍戶。

    王秀楚好賴也是舉人出身,算是大明文官集團的替補隊員,如果不是遇到戰亂,隨時都能進京殿試,或是選官出來,結果居然要懇請曾志國這個武夫將自己的親侄女納為姬妾,也算是當真委屈極了。

    「這……」

    曾志國目瞪口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做答是好。

    他到揚州已經不少天了,每天裡盤算的就是如何逃出生天,整天也是與那些渾身惡臭的軍漢打交道,何曾起過一星半點的色心,結果娶妻的念頭尚未及有,倒是有人送上門來求他納妾了。

    這種事來的太突然,他當真是慌了手腳,一時間真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了。身為一個現代人,曾志國並不算高尚,就算有老婆,他也不敢說自己就不會出軌,男人嘛,如果真冰清玉潔就活見鬼了。不過納妾這種事,還真的是沒有敢想過,事到臨頭,不慌才怪。

    就在曾志國發呆的當口,那天被他救下的小美女已經走了出來,就這麼楚楚可憐的往地上一跪,然後垂首低面,並不言語,曾志國慌亂中瞄上一眼,卻見這小女孩兒的耳朵根都紅的通透了。

    想來明季男女大防極為死板,這女孩子看起來嬌小柔弱,最多也就十四五歲年紀,這般幼小卻如此這般,想來王家事先做足了功夫吧……想到跪在地上的女孩子的心思,曾志國都替她感到難過。

    「本將尚未娶妻啊……」想了半天,曾志國終於正色道:「況且大戰在即,本將身為武人,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納妾,先生此舉太過荒唐了,恕本將不能從命。」

    「這個並沒有什麼啊,可以先納妾,再娶妻,又有何妨?」王秀楚此時倒是鎮定了下來,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大戰在即,怎可如此啊。」

    「可以先寫訂下來,日後揚州得保,或是大伙逃到江南,那時再說也不為遲啊。」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王秀楚明顯的中氣不足,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起來。

    「難道曾將軍覺得學生的侄女不夠資格侍奉左右?學生的侄女溫柔嫻淑,雖算不上是大家閨秀,卻也是知書守禮,且女紅廚藝無不精通,請將軍無需過慮才是啊。」

    ……

    曾志國簡直是無語了,眼前此人推銷自己的親侄女卻是如同在賣保險一樣,令得曾志國頗有滑稽之感,一時半會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就在他遲疑的當口,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卻是耐受不得,女孩子原本就是臉薄,曾志國一再遲疑拒絕,女孩子的臉面也實在是下不來,當下低泣一聲,起身便向著後院而去。

    「快叫人看住她!」王秀楚急急一吼,然後向著曾志國氣急敗壞道:「將軍若不願意,只怕家英她就只有尋死一條路可走了。」

    對明朝的規矩,曾志國倒也是略知一二。明末軍隊的軍紀太過敗壞,女人一入軍中名聲就算是壞透了,這小丫頭既然被傳出來是被自己給救了,那麼名聲已經被玷污,如果不嫁給自己的話也沒有好人家會願意收留,只能老死家中,或是嫁給那些有缺陷的下等人家去了。

    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只怕這小美女也只有尋死這一條路可走了。

    「好吧……」曾志國無奈點頭,答應道:「既然這樣,本將就答應下來也罷。」

    看到王秀楚面露狂喜之色,曾志國若有所悟,不禁問道:「先生這樣著急,只怕不止是令侄女的事吧?」

    「確實。」王秀楚心事一定,整個人都似乎要飄起來一樣,曾志國一問,他便老實答道:「城中都知道建奴又壓過來了,這一次只怕是守不住了。閣部大人一心要守,大伙也沒有辦法,聽說將軍有意撤向江南,學生一想不如與將軍結一門親家,這樣將來上路時,也可以多些照應。些許私心,請將軍不要責怪才是啊。」

    「有人勸過閣部大人嗎?」

    「據學生所知,不少大人都勸過閣部大人,不過閣部大人堅持守土有責,不願撤退,而且閣部大人總拿將軍您做主張,說是有將軍您在,揚州堅若磐石。」

    「磐石……」曾志國罵了一句粗話,竟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他前一段的表現實在是太好了,結果成了史可法堅守不退的最佳借口。

    「以學生部也是太過保守了。」王秀楚與曾志國的關係不同,說話也大膽了許多,當下又侃侃道:「學生看他們東林黨都是這樣,僵化不知變通,其實誰都知道,閣部大人不願意自己的清譽受損,所以才這般堅持。而且,他也是封疆守土,揚州一失,便是大罪。朝中現在還在互相攻訐,閣部也是為了東林考慮,不願意授人以柄。」

    曾志國絕想不到,揚州戰守這樣的大事,居然還是涉及到東林與閹黨餘孽的朝政鬥爭。想來也是,史可法如果不是一個東林黨人他也不會做到現在的這個位子,而相反,他的黨派特性也禁錮了他,使得他只能選擇一條自己也可能不願意走的那條道路。

    悲劇,又是一個典型的明末黨爭的活範例啊……

    身在局中的曾志國心中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都說明朝實在是亡於黨爭,此言誠不欺我啊。

    「好了,大事已定。學生再無憂心的事了,可浮三大白。」王秀楚當真是了了一樁心事,神采飛揚的道:「還請將軍入席,一會學生便請中保來寫訂書。」

    「先生倒是不擔心將來城池失守嗎?」

    「有將軍在此,學生想就是守不住城池,到是讓城別走,也終能保得全家性命,又有何憂啊。」

    王秀楚壓低聲音,又道:「城中不少人都知道將軍正有意先走,只是礙著閣部罷了,其實風聲是瞞不住的,這等大事,幾個軍漢做事有什麼乾淨處?將軍若有所打算,怕是要及早動手的好。再有,上次建奴攻城折損極大,城中現在都擔心建奴破城後一定會屠城,所以人心惶惶,再有戰事,也絕不會有什麼人真心賣力守城了,大伙都覺得是被閣部和將軍連累,不少人都道,他們願意博一個忠名,卻把咱們百姓如何?咱們的性命卻不是性命?人心如此,大局堪憂,到時將軍真是賣力不討好,何苦來哉!」

    王秀楚這一席話卻是說的曾志國滿心冰涼,原以為一心為揚州百姓打出一條生路來,結果卻是如此,當真是令他黯然神傷。而再一思索,百姓此語卻也是並不全然錯誤,亂世之時,當著絕然保不住的城池,卻也怪不得百姓們抱怨。

    最少,沒有軍隊在此,百姓可以選擇當順民來保全家人的性命。

    「放心,本將一定會想盡辦法,多救得一條性命便是一條,如果本將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裡,又何苦與建奴這般苦苦相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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