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時機
「這……」
兩個千總面面相覷,張威到底機靈些兒,立刻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道:「標下知罪,標下知罪!」
楊英明緊隨其後,也是忙不迭的跪下,一併叩頭請罪。
「嘿嘿……」曾志國陰笑兩聲,拔出身上的佩劍,架在這兩個千總的脖子上。
「大人恕罪!」兩個千總嚇的魂飛魄散,叩頭叩的更加用力起來。
曾志國現在也是手握實權的高級武將,從進城開始立功就不帶停的,史可法那裡的功勞簿子估計都快記滿了。現在是參將,沒準過幾天就能升成總兵,這兩千總的地位和他相差實在是太遠了,別的不說,就算是史可法罩著,曾志國凶性一發,立刻就能斬了這兩個丘八!
發覺這兩個二五仔是臥底也是曾志國無意之中所得,那日史德威的話與這兩個千總的表現映證在一起,這兩人活脫脫就在額頭寫了奸細兩字啊……原因則很簡單,史可法對曾志國這個外來的將領並不能真正放心,調撥過去的兵馬雖然不是史可法的嫡系,不過交待兩個千總軍官監視一下他們的上司,得閒匯報一下曾志國的言行舉止,這一點小事還當真算不得什麼。
而且明顯史可法不會親自接見這兩個小軍官的,負責與這兩人勾通的當然是淮揚鎮的中軍副將史德威了……
眼前這兩人其實也算不得奸惡之徒,而且軍中鬧這麼一出也算不得什麼特務招數,只是一個主帥對剛投效的將領有那麼一點提防之意,隨著時間的推移,怕是這兩人自己對都這個任務感覺沒有意思了吧……
曾志國一笑起身,給了眼前兩個鼻涕蟲一人一腳,然後笑道:「起來吧,嚇成這樣,當真沒用。」
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模樣兒……昨日大戰,史德威戰死之後曾志國勢若瘋虎,帶著自己的一隊親兵在城頭上來回指揮迎敵,戰事緊急之時,曾志國劍劈刀砍,當真是殺人無數,到得晚間下城時,他身上的血腥味兒能熏死一頭馬……這樣的一個將軍,有智謀有心機,還有常人遠遠難及的勇力與膽魄,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兩個千總自然是害怕極了。
「大人,標下等再也不敢了。」
「是啊大人,從今兒起,大人一句話,水裡火裡,標下絕不敢有半點遲疑。」
「呵呵,很好!」曾志國誇讚一句,然後便皺眉道:「瞧瞧兩位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做好大的事?真真是笑話了,本將稀罕你們投效?沒事,你們和史閣部說,本將對他極為不滿,現在成天就在想著趕緊著裹挾他老人家過江逃走……去吧,如實回稟,看看閣部大人他老人家怎麼處置本將。」
把這兩個千總好一通排揎,曾志國冷笑一聲,帶著自己的親兵大步而出,這一去卻是到忠貫營裡慰問傷患。這些天來,他與忠貫營中上下軍官也算熟捻的很了,營中上下也對他這個新任上司極為敬重,所以現在從早到晚,曾志國倒有大半時間泡在忠貫營裡,原本自己那半個營頭反而交給了王曉和兩個千總等人料理,他反而甩手不問了。
「大人的意思,你懂了嗎?」
等曾志國一出門,楊英明把房門一掩,向著張威低聲問道:「張兄,這事兒聽著有點兒不對勁啊……」
「是不對……我聽大人那意思,似乎在暗示咱們啊。」
楊英明暴躁起來:「那是暗示嗎?那就是明示。大人的意思很簡單,要麼跟他走,綁了史閣部過江,要麼咱們也甭跟他了,該幹嗎就幹嗎去,讓咱們滾蛋!」
張威盤算道:「老哥,那跟著史閣部好,還是聽大人的好?」
楊英明冷笑道:「你說說看?」
張威撫著額頭想了半響,終於道:「自然是跟大人了。史閣部能幹嗎?這幾天我看明白了,大人才是守城的中流砥柱!閣部大人他只能敲敲鼓……敲鼓算什麼,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就會敲,可守城大計,料敵先機,全是咱們大人的主張啊。現在大人說守不住了要走,我看咱們就跟著大人走,這個準沒錯。」
「你也算是見得明白了。」楊英明先是一笑,然後又發愁道:「大人算是讓咱倆交真正的投名狀了。殺李棲鳳算不得什麼,我看閣部大人也是默許,並不算冒險。倒是裹挾閣部大人棄城而走,失敗了是死罪,成功了也怕有秋後算帳的危險啊……」
「而且大人剛剛根本就沒明說,這意思也明顯了,讓咱哥倆先把事做著,人聯絡著,到時候還得挑頭。」張威說的滿嘴起唾沫:「嘿,大人做的這事忒不地道了啊,這不是把咱哥倆往火裡推嗎……大人那模樣兒,看不出來怎麼這麼陰險啊!」
楊英明橫他一眼,道:「現在算看出來了吧?我看大人從一開始就蒙咱哥倆,現在算好了,咱們有小辮子讓大人捏著。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是誰護著,他想弄死咱們就跟捏死兩隻螞蟻一樣,懂了麼?」
……
此後數日,揚州城內風平浪靜,只是因為守城成功而有些喜氣洋洋,城中百姓自覺逃過一劫,普通的官兵知道建奴一時半會沒有力量再來攻城了,心中自然安定,便是違犯軍紀的行為也少做了幾樁。
城中的游騎膽子大了許多,清軍剛犯境時,游騎遇敵就跑,也不敢離城太遠,如今清軍初敗士氣低落,反而不敢靠近城池太近,而城中游騎卻是經常離城很遠的去偵探敵情,遇著小股的建奴騎兵也敢與之交手,如此一來,清軍騎兵反而越發退縮回去,消息傳回城中,史可法更是歡喜,對曾志國那種畏敵逃走的建議便是更加的不屑一顧了。
城中上下瀰漫著一股自信與歡喜的氣氛,曾志國騎馬巡視城中,只見城中百姓也漸漸活躍起來,窮苦人捱不住,家裡沒有餘糧的已經出來尋些活計做,更有那些挑夫菜戶開始請求出城弄些貨物來,再來做些買賣。
「只能等待時機了。」與旁人不同,曾志國知道來日大難就近在眼前,而他卻偏偏有心無力,只能靜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