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何日成親
森冷的語調,邪魅的嗓音,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敲擊著她的心底,錐心一般的疼痛,直到最後一句,她終是忍不住大叫一聲,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雙目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空曠,天邊浮出的那輪金色讓她確定自己終於度過了這個月最後一個月圓之夜,暫且是無礙了。
可是,昨晚……
難道是他的守候,才讓自己免於死在這裡,又或者這只是一個巧合?
緩緩閉上雙眼,她努力的回想著昨日,甚至前晚的事情,可卻一件也想不起,耳邊迴盪的就只有他臨走時說過的話。
情深不壽,永不超生,生生世世都在痛苦中輪迴……
真的是因為她,蕭景月才會有這樣的劫數?
腦海中浮過他所說的那一幕,桑千雪痛苦的皺起眉頭,努力撐起整個身子,抬眼看著這周圍的一切,終是暗暗咬牙做出決定。
無論如何,她要回去看看,哪怕只是躲在暗處看一眼也好,只要確定他是安全的,那她也就可以安心了。
這裡似是南郊深處的一片樹林,如今林中沒有半個人影,她這副樣子也免於被人發現。艱難的起身,她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勁,更別說運功提氣,看來是傷得太重無法催動真氣。
衣襟上的血跡那麼刺眼,就連她也不想再去多看,用力的擦了擦嘴角那絲絲血跡,她抬起有些沉重的腳,朝著回城的方向走去。
直至,夜幕降臨,那道近乎虛脫的身影才抹黑走到天香樓,從後門進去,她徑直走到葉璟的門前,不等她敲門,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隨後便聽見他輕呼出聲。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桑千雪緩緩抬眼,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葉大公子,看見我這樣,你是不是頓時覺得心裡舒坦多了。」
一瞬的怔楞,葉璟並未回答,只是直直的盯著她,直到確定她的虛脫並不是假裝,這才慌忙的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檢查她的傷勢。
「你的氣息如此混亂,氣血也在體內躥動不安,到底出了什麼事?」普天之下,能夠將桑千雪傷成這樣,恐怕除了天下第一的玉公子,就沒有人能夠辦到了。可是,他們不是……
沒有直接回答,桑千雪已然將整個身子全都壓在了他身上,早就發軟的雙腿不聽使喚的屈起,差點將他整個人撲倒在地。好在葉璟穩穩的扶助了她,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全然將她擁入了懷中,焦急道,「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大夫。」
「不用。」趴在他的胸前,桑千雪輕聲說著話,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冷厲,像是在命令他一般。稍緩了一口氣,她才緩緩道,「勞煩你扶我進去,我休息片刻就好。」那個男人所傷的人,又怎是一般大夫就能治好的,更何況她自己的身體她比誰都清楚,每逢月圓之夜所傷,也只有自己才能調息好。
見她這般虛弱,葉璟也不再多問什麼,毫不猶豫便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裡屋,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皺眉看著桑千雪,他那微微揚起的眼角中有著幾許難以掩飾的心疼之色,「不如我來替你打通經脈,以免你血氣亂走傷得更重。」上一次,她也是這樣重傷,好在當時他在場,而後又救了她,不過他感覺這次她的傷勢更嚴重。
輕輕搖頭,桑千雪微睜雙眼看著他,輕聲道,「都不必,只是借用你的房間休息一下,勞煩你幫我找一套乾淨衣服。」她現在這個樣子,誰見了都會害怕,若是還穿著這滿是血跡的衣服回王府,恐怕她怎樣也解釋不清楚。
看了看她衣襟上已經變得暗紅的血跡,葉璟也不多說什麼,隨即點頭道,「好,你先休息吧,我就在外邊守著。」
如此說著,他也不管桑千雪有何反應,逕直將她平放在床上後還為她蓋上被子,掖好被角後才緩緩站起身來,輕聲道,「有什麼事叫我便可,我就在門外。」
簡短的一句話,看似曖昧卻又如此自然的舉動,一時間叫桑千雪有些呆愣,連回答都忘記了。
怔怔的看著他走出房門,並且將門再次關上,她才稍稍回神,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也不知,他們何時變得如此親密,就好似兩個關係極好的人,不分彼此。
在她無處投靠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而他也總是那麼慷慨,就連上次驅動蛇陣受傷後,他也毫不吝嗇的相救。
垂下眼瞼看了看那被掖得很緊的被角,她忍不住抿唇一笑,低聲道,「不愧是江南的葉大公子,永遠都是那麼的紳士,這一點好像比那個人要稍好一些。」這份情意,她會一直記在心裡。
低喃過後,她終是緩緩閉上雙眼,調息打坐不再分神。
安靜的天香樓內,僅有天字號廂房外還亮著燈,一道挺拔身影直立在門前,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曾說。
今夜,月光皎潔,雖不是滿月,夜空卻比前兩日還要明亮一些,即便是深夜涼氣也不是那麼重。沉默了半晌,他終是輕歎一聲,將側身倚靠在門邊,注意著裡邊的動靜。
明亮的月光照著那張絕美的容顏,將那精緻如刀削一般的五官映在門上,光是那飽滿的額頭與筆挺的鼻樑就足以叫人移不開眼。這世間,仰慕他的女子實在是太多,願意嫁入葉家且又配得上江南少城主的女子甚至快要超過皇上後宮的三千佳麗,可卻只有一個能讓他日夜牽掛,甚至不惜為她做任何事情。
屋內躺著的女子於他到底有多重要,他不清楚,他只知道為了她,自己已經燒掉了爹送來的十三封催回江南的信,若不是他在江南還有要事要辦走不開身,恐怕早都衝到京城將他拽回去了。
來京城已兩月有餘,他總共才見過桑千雪幾次,最後一次,便是在街尾看到她與蕭景月同路。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玉公子並不是她的至愛,而是她的爹,蕭景月才是她心中所想所念之人。
當日,站在街尾的梧桐樹下,他看著那兩張笑顏,看到他們彼此眼中的情愫與默契,頓覺自己萬分的好笑。其實,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罷了,人家從沒對他說過半句曖昧的話,甚至連一個親密的舉止都沒有,僅把他當做豪爽的江湖朋友,僅此而已。
忍不住自嘲一笑,他索性將整個身子全部倚在了門邊,習慣性的將額前的碎發吹起,故作灑脫的嘀咕道,「罷了,江湖好友也不錯,能夠做堂堂烈焰的朋友,能夠做玉公子女兒的朋友,也不失為一件值得吹噓的事,至少回去後爹不會過多的埋怨。」
待他剛剛說罷,隔壁房間的門吱嘎一聲打開,小九從裡邊慢吞吞的走出來,看著正站在門外發呆的主子,不由得狐疑道,「公子,你怎麼還沒休息?」
轉頭,葉璟看了一眼睡眼朦朧的小九,不禁微微皺眉,「我出來看看月亮。」
「月亮倒還皎潔,可是有什麼好看的呢?江南的月亮比這裡的好看多了!」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他家主子了,以前也沒有那麼多愁善感,這一趟京城怎麼讓他脫胎換骨了,從幽默霸氣變成了憂鬱傻氣,真叫人吃不消。
狹長的雙眼一瞪,葉璟無奈的看著他,輕聲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你去睡你的吧!」說罷,他隨手一伸,走廊上放著的花盆便從他手邊飛向了小九。
小九激靈的閃過,避開了這樣的為難,而後便見那花盆穩穩的落在走廊的另一頭。側目抬頭,他再次看著自家主子,正想高聲申訴幾句,卻被葉璟一個凌厲的眼神嚇得不敢再說,只得垂下腦袋低聲道,「我知道了,公子你自己也早點休息吧!」
「站住。」薄唇輕啟,葉璟忽的又叫住了他,見他轉頭才緩緩道,「你現在就去城南絲綢分號,立刻叫人趕製兩套羅裙,如果他們有做好的也可以。」
「羅裙?公子你沒事吧?」該不是看著看著月亮,人也便傻了吧!
「我說做就做,你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說罷,他兩步上前一把推開小九,走進他房中在桌上的白紙上寫下衣服大概的尺寸,那到小九跟前命令道,「按照這個做,要最好的綢緞,天亮之前必須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