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晨光祭祀
光團將程晉州藏在其中,一直到達30米高空方才停止。
李中神父開始了他的傳統性布道,並向他的聽眾們講解聖教的教義。
更多的人將目光集中在邙山頂上,在雲層以下的白光,又會重新被陽光分解散發著藍綠紅紫等色。
越來越多的牧師,從後方走出來,跟隨著李中神父的語調,大聲的重複他的話,使得更遠的人都能聽到。他們當然也可以使用星陣,但這種方法帶來的回音效果,更令人陶醉。
康德神父又點了卷軸一下,它現在已全是紫色了。
程晉州勉強嘗試著鏈接了第三層的另一顆大甲星,它的引力不小,但趨於暗淡,距離則有些太遠了。
此時,差不多也到了他的計算極限,要用掉兩三分鐘,才能找到合適的星線,至於穩固程度則更是差了不止一籌。
儘管如此,康德主教也是異常滿意和驚訝了。
在他的印象中,能提供10次星力的星術士,可是著實不多。紫色的神跡卷軸別看簡單,卻是真正干擾星線運作的傢伙。便是三四級星術士,也難得在它的影響下鏈接到第三圈的天體。
至於第四環的天體,那實在是偏離了康德的的期望。事實上,能成為神之眷顧者的人,普遍星術士等級低於二級,歷史上甚至有過星術士學徒,經過培訓成為神之眷顧者的,花費巨大。
雲層下,處於白光中的大門,竟然緩緩開啟。
更有萬丈霞光自其中灑落下來。
一種柔狀光滑的絲狀物,從空中降落到地面,但當它們接觸地面時候,就在大家的眼前蒸發消失……
仍在飛空艇上的郭京星術士不能置信的站起身來,變色道:「天使頭髮!」
郭京星術士的話在星術士群中引起陣陣騷動,他們都是熟讀古今歷史的人,天使頭髮便是傳說中的普降甘露,是星神給予子民最好的禮物,可是自從數千年前開始,「天使頭髮」出現的頻率就越來越低了。
李中神父渾厚的嗓音,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偏差,半透明的絲物讓他近乎痛哭流涕。
為了確認情況,幾名牧師帶著手套開始接取絲狀物,更多的民眾也在如此做。聖堂的神職人員並不阻止,他們借此機會宣傳聖教的教義。
神跡之日是最佳傳教日,就像是一次最隆重不過的廣告。
程晉州自卷軸處感受到了陣陣壓力,再看他的星圖,不說前兩環都是暗淡無光的樣子,便是第三環,星線也幾乎全要失去作用。而且之前的星線,帶來的引力的偏轉仍然存在,麻煩的地方是他不能重新改變。
如此一來,程晉州計算的誤差也就越來越大,再加上本身就遙遠的距離,他等不到桑德碰觸,自己就開始連接第四環。
卷軸已經全部變成了純純的紫色。
這才是星洲聖堂,送出卷軸的真正意義。
只要通過適當人選的主持,就能散佈神跡於大陸。
郭京星術士也忍不住接住一片「天使頭髮」,看著它在自己手上消失,歎了口氣道:「大夏其他幾位四級星術士,若是可以的話,盡量延請到夏京來吧。」
星術士的龐大架構,雖然有利於星術士的發展,但仍有許多星術士,不願被納入其中,他們雖然接受星術士協會的物資,卻不會遵從星術士協會的命令,可是說,大量低級星術士,以及由星術士協會衍生出來的龐大勢力賺得的利潤,大部分用來支付給了高級星術士。
而協會對他們唯一的要求,便是在需要的時刻出現一下。即使如此,甚至有人還會拒絕。
伊蘇忽然從程晉州面前竄了出來,頗為疑惑的道:「很熟悉的感覺啊。」
浮在空中數十米處的程晉州赫然的看了一眼下方的康德主教,道:「您真不擔心被發現啊。」
「該擔心的也是你了。」伊蘇笑了一聲道:「等到你成為了神之眷顧者,記得幫我要求一些材料,我要做個身體。」
「做個身體?」程晉州赤身裸體,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現代的年輕人,都是不知廉恥的,人愈多愈興奮。
「難道你以為任何一個人類的身體就能讓我使用?你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人類。」伊蘇卡卡的笑了起來。
程晉州只覺得這廝的笑聲是越來越古怪。
他岔開話題道:「那天上的門看起來真的一樣,康德主教說要延長的時間越久越好,我是無以為繼了,你幫個忙?」
伊蘇哼了一聲道:「以你的實力來說,數理方面難以做到的事情,其他人也難以做到,何必追求完美?」
程晉州一愣,倒真是這樣。經過這段時間的補習,他的智力水平不說提高多少,至少基礎方面不會再欠缺太多。他都只能維持第四環的一個星線,想必其他連萬有引力都不知道的傢伙,也難得增加太多。
他的想法差不多是正確的,除了沒有考慮到,世界上總有一些天才,不用計算和思考,直接選擇就能正確。
在康德下一次飛躍上來之前,伊蘇從程晉州面前再次消失,卷軸的紫色已濃重的如化不開的油布。
「我最多只能再鏈接一次了。」程晉州竭力維持星線,並向滯空中的康德道。
「明白。」主教大人早就滿意了,能將心愛的大頭皮鞋蹬掉,足以表明他的態度。
來自各地的人們,紛紛向聖堂表示祝賀。
大多數人都會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快樂與開心,隨著自高空中傳來的陣陣清音,人的心情也愈加平靜。
適當頻率的聲音能夠改變人的心情,程晉州即使知道,也毫不例外的被感染了。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天色已晚,夜空中的星星似乎比往日更加明亮。
包括郭京星術士,康德主教以及政事堂諸君在內的先生們,都參加了又一次的宴會。
與三天前的宴會不同,此次宴會是小規模,高規格的。
除了皇帝陛下沒有參加,整個大夏最高層的人物幾乎齊聚於此,事實上,政治領導人是否參與,星術士們也並不關心。
在高階星術士動輒200年的壽命裡,政治領導人的任期往往不超過其生命的七分之一。換句話說,三級星術士在他的一生中,往往會歷經六七位皇帝,其中至少一半是他漠不關心的,剩下一半是他不在意的。
皇帝的寶座是星術士們非常關切的位置,但皇帝本人是誰,反而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大夏國君的政治理念從來沒有發生過大的改變,無非是制衡以自強,目前運行的不錯,也能得到星術士們的贊同。
不過,今天的聖堂會如何改變,卻讓政事堂的幾位參政大人,心中沒底。
即便如此,宴會中,大家都笑的很開心,很開懷,彷彿成為「神之眷顧者」的是自己。
李中神父更是當著眾人的面,牽著程晉州的手道:「從今天起,祭祀大人的名字前,將會綴上『晨光』,以表彰他對星神的虔誠,他對……」
於是大家又繼續讚歎。
「晨光」是聖堂最高等的表述和前綴。在聖教的教義中,更是多次出現「晨光」一次,星神是在「晨光」中建立了聖教,聖教的第一次布道是在「晨光」中開始,「晨光」中結束的;第一位走出星洲的使者,自「晨光」中看到了希望,在「晨光」中成功……
如果一名牧師加上晨光,那麼可以遇見的未來,他在神父面前都不用有絲毫的怯弱。正因為如此,每名綴上了「晨光」一詞的聖教中人,都需要有莫大的功績,表現出莫大的潛力。
程晉州對聖教的唯一貢獻,就是一次神跡,雖然勉強足夠,但卻不甚好聽,於是漂亮的筆桿子們,就為他加上了漂亮的功績,特別是心靈的無法考察的「虔誠」,「遵崇」如此等等……
在這個時刻,所有人都表現的欣欣愉悅,只有一群可憐的傢伙,躲在角落中不安的等待著。
吳雙升第101次發誓,永遠不在出勤時喝酒,之前的101次誓言是,永遠不在出勤的時候喝烈酒,再之前的101次誓言則是不喝醉——星神都沒有理他。
和他呆坐在一起的,還有三千七百二十名士兵,多出來的七百二十名士兵,要麼是軍官的隨從,要麼是貴族的護衛。也就是京城的衛戍部隊才有這種事情,若是在其他部隊,吃三分之一的空額都算是不錯。
3000多人,全部都擠在教堂的地下室裡。最開始的一天,他們尚能坐在教堂外的小廣場上,那個時候,士兵軍官猶自在哀號陽光太大,位置太小,人員太多,地方太擠……
於是和意大公就派人將他們送到了沒有陽光的地下室。
吳雙升還好,總算是正牌子的貴族,指揮使也算是准高級軍官,能佔據著兩平方米的位置,享受單人使用的馬桶。他的部屬待遇自然是等而下之,貴族軍官只能互相背靠著背,在漆黑的環境中摩挲一下手相之類的遊戲,馬桶是共用的,臭不可聞且不說,也沒有地方可倒,地下室的門總共就打開了兩次,除了送水,什麼都沒有。
至於士兵,沒有馬桶,沒有水,後面的人連空氣都會感覺不夠用,只能勉強趴在地上,吸些濕氣。
剛開始,大家雖然是有倒霉的覺悟,嘴上卻仍舊罵罵咧咧的,尤其是在酷熱的陽光下,更會讓人肝火上升。進了地下室的第一天,士兵們害怕起來,軍官們卻仍舊大聲說著話,吹噓一下莫須有的功績,以及必然有的身份背景。
京城的貴族,大不過天王,小不過天王僕人,三千人在一起壯膽,很有威勢。
如今,四天的時間過去了,便是吳雙升,都知道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他坐在最靠門的位置依舊呼吸困難,那些在最後面,連單獨的位置都不能保證的士兵,有沒有死掉的都不能確定。
所有人都在徹底的黑暗中等待,努力的聽著頭頂上的腳步聲,以及水滴和呼吸的聲音。
地下室的門,忽然猛的被拉動。
吳雙升一個骨碌從地面上爬起來,貪婪的呼吸著上面傳來的新鮮空氣,眼睛無聲的望著門上的鐵鏈子。
一束陽光突然直射而下。
吳雙升立即閉上眼睛,手指微屈伸到背後,臉上卻露出開心的神色,道:「請問是哪位大人。」
幾日的囚徒生涯,反而喚醒了他的軍人素質。
要是在絕藝館美女的床上,有什麼響動,他第一個舉起來的肯定不是手。
「我是德平男爵,吳雙升出來。」
指揮使大人用遲鈍的腦袋處理了一下信息,待眼睛適應了射入地下室的陽光,方才小心的問道:「男爵大人就叫我一個人嗎?什麼事情?」
他不是傻瓜,眼下情景,最怕的是拖出去斬立決,連做個高級替死鬼的資格都沒有。那樣不單命丟掉了,更會負累家族。同樣都是死,有名有姓有原因的替死鬼就好的多了,除了家族不會受影響以外,妻子兒女更有人照顧,走的也會安心一些。
第四指揮的其他貴族軍官也鼓噪起來,他們擔心的事情不比吳雙升少,前面頂著的主官要是沒有了,那誰來擔責任?
同樣是貴族,德平男爵能猜到下面人的想法,他用頗為同情的語氣道:「上來吧,怎麼處理,尚未決定呢。」
「尚未決定?」吳雙升眼前一亮,咬牙鑽了出來。
剛爬出地下室,濃烈的人味就從吳雙升身上散發了出來。
德平是那種很講究生活情調的貴族,用手捂著鼻子先道:「給他洗一下。」
幾名士兵就提著水桶,使勁的潑了上去。
雖然已是春夏之交,在地下室中呆了三天的吳雙升仍然是渾身冰冷,再被冷水一激,馬上噴嚏連連,眼看著就是風寒感冒。
德平卻不管,自顧自的道:「吳雙升,你知道自己這次得罪的是誰嗎?」
「聖堂的祭祀程晉州。」吳雙升以前是沒將對方看在眼裡的,心想以自己京城大貴族世家的身份,身後又有主謀,一點風險都沒有。哪曾想到和意大公變卦的如此之快。
「他現在已經是晨光祭祀了。」德平男爵歎了口氣道:「你弄壞了他幾百畝地,等他忙完了,你能落得好去?」
「晨光了?」
德平無奈,懶洋洋的將最近兩三天的神跡說了個清楚道:「和意大公的意思,你們要出錢,給程大人將良田賠上,也要給星術士協會將兩天賠上,目前定的數字,就是10倍吧。」
京城良田價格不菲,每畝少說是50兩的要價,500畝的十倍便有25萬兩銀子,再算上星術士協會,一共是50萬兩銀子。
吳雙升算到一半,就幾乎要哭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