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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掠取(1) 文 / 志鳥村

    第一百五十八章掠取(1)

    在夏京許許多多的豪宅之中,沈宅都是其中著名的一幢。

    它建於200年前,歷經修繕至今天,每年的維修費用都是很大的一筆錢。另一方面,經過百年的積澱,當年用於建造宅邸的一磚一瓦,也都變成了古董——在建造之初,這座宅院用的就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最好的裝飾品,放到今天,就更是了不得。

    特別是掛在門廊間的一排畫作,以及大廳牆上的浮雕,更是沈家最喜炫耀的地方——它們分別出自「年輕的」藝術家曾來德和張金榮,大約100年前,當時的沈家資助了此二人,並幫助他們完成了從「年輕藝術家」向「著名藝術家」的蛻變。留在宅子中的藝術品,即是豐厚回報的一部分。

    如同佛羅倫薩的那些家族們一樣,沈家很資助年輕的藝術家,並用相對「年輕藝術家」高昂的價格購買其作品,放置數年或者數十年之後,攫取數以百倍的回報——拋去利潤的問題不談,對於雙方來說,這都是值得稱道的合作方式。藝術家們不至於餓死,並得以發展,家族得到回報,並擁有吹噓的資本……

    現在的沈家,最常用於吹噓的,就是他們的門廊和大廳浮雕。

    很少有哪個家族,會將價值數十萬兩銀子的東西,掛在牆上。

    程晉州跟在沈家引路的兩個下人身後,一面無聊的聽著介紹,一面向四周打量著。

    沈家的下人們,肯定是被主人們無數次訓練,用於炫耀家族的財富——對於大多數貴族來說,他們的人生就是用炫耀組成的,獲得公職,取得封地,擁有附庸,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炫耀。

    程晉州的的藝術細胞少的可憐,聽著就頗有些無奈,又不好粗魯的打斷對方的敘述,以免給不知哪位貴族留下不好的印象——沈家仍然是極有影響力的貴族世家。

    好在用不了多久,沈聰就將程晉州解救了出來。他趕走兩名聒噪的下人,笑道:「沒辦法,父親最喜歡的就是介紹家族的歷史。」

    說著,他帶程晉州向自己房間走去。一路所見,就連百年石橋上都刻著著名雕刻家的名字,更別說造型各異的亭台樓閣,燈飾塑像。

    程晉州有些不習慣沈聰乖巧的「父親」式語言,聳動一下背部道:「我找你幫個忙,可認識什麼刑名師爺嗎?」

    「誰出事了?還是家裡有人外放了?」在外郡為官,多要僱傭刑名師爺,錢糧師爺等等,用21世紀的觀點來看,就是去異地上任,必須帶著律師和會計。當然,如果家族在本地很有勢力,這些人手就可以省下來。

    程晉州笑著搖頭道:「我就是想問些刑律上的事情,但不想給人知道的太多。」

    刑名師爺的忠誠度還是很高的,要收買他們,往往需要成千上萬兩銀子——比起官員們的朝三暮四,只允許叛變一次的師爺們的洩密成本更高。

    沈聰聽著露出有趣的表情,拍拍自己的胸脯道:「你只是問的話,沈聰大人就能答。」

    「你懂大夏律?」程晉州吃驚的道,那可是有數百萬字的大作,不說字字珠璣,也是句句煩人,17歲的孩子說是看完,都很不容易。

    沈聰很喜歡程晉州隨意的語調,自然的一點頭道:「那你以為我每天在做什麼?要知道,知制誥必通大夏律,和那些風花雪月比起來,讀通大夏律才是第一位的。」

    知制誥是貴族們最羨慕的清貴職務,明面上的意思是草擬詔書,實則在皇帝身邊做常備顧問,要求文辭華麗、身份尊貴、精通庶務。其中最佳者做中書舍人,為門下省長官,可與政事堂諸君分庭抗爭——最重要的是,無論是知制誥或中書舍人,往往年紀較小,不似政事堂宰相,熬資歷老到耀武揚威都沒有精力,實為遺憾而非榮耀。

    程晉州不信,搜腸刮肚提問道:「那你說,什麼人不得被刑訊逼供?」

    沈聰想也不想,流利的答道:「貴族、皇族、有功名者、軍功10級以上,均不得被施刑問訊。」

    「還真的知道啊。」程晉州拍拍腦袋,以他的水平,也想不出其他的問題,乾脆道:「那我有件事情,要你幫忙,看看怎麼做才最好。」

    他說著走快幾步,進了沈聰的房間,又鬼鬼祟祟的將房門關上,如同與律師討論逃稅問題的商人。

    沈聰被他的動作惹的笑了起來,道:「你別以為只有程家是軍法治家,沈家的規矩,主家說的話就不許議論,敢嚼舌頭的,一律仗死。」

    他沒說的是,其父沈哲淙為了保證下人們時刻注意此條鐵律,三兩年就會藉故仗死數人,更常有斃殺妾婢的情況。故而沈家在此方面的運行記錄,比之程家猶有過之。後者畢竟偏南一隅,很難有類似京中世家那種風暴中心的感覺。

    程晉州聳聳肩,繼續關好窗戶道:「今天我說的,出去之後可不承認。」

    他說的無比認真,沈聰也認真起來道:「你說說看。」

    程晉州組織了一下語言,隨之低聲道:「最近這段時間,我花錢特別厲害,你知道,練習星術。」

    「然後?」

    「我老爹任職做倉部主事,這件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沈聰隱隱約約已經猜到程晉州的想法了。

    小程同學看了沈聰一會兒,才道:「我預計,如果把幾個大縣的東西搬空,幾個月內,就不缺錢了。」

    黃津縣的曹祿,雖然是盡其所能的巴結著,但對方是否願意甘冒奇險,程晉州猜不上來,也不想猜。不過戶部倉部管的是整個大夏的倉儲運輸,三個主事權力雖有主次,但在程晉州想來,總是能把幾個人拉下水的,普通的州縣比不上黃津,多拿幾個也許就夠了。而且,距離京城遠一點,倒也安全一些。

    猜到歸猜到,沈聰仍然被嚇了一跳道:「你準備搬哪幾個縣的?搬多少?」

    「這就要看冒多大風險了。」程晉州舔舔嘴唇道:「如果被逮到了,你說朝廷會怎麼做?」

    沈聰聽著一愣,轉而沉吟道:「你是星術士……按說,大理寺對你都沒有管轄權,但程家脫不開,你父親也脫不開……」

    「會牽連到?」程晉州原本都沒怎麼考慮株連的問題。就他所知,除了謀反,株連政策並不經常使用,因為貴族們之間的盤根錯節太過於嚴重,一旦涉及面太大,就算是一個小貴族世家,也會讓皇室頭疼萬分,使得簡單的案件變的複雜。例如程家,理論上程晉州已與京城劉家聯姻,母系家族又是河西鄭家,家族內的其他子弟同樣會向四面八方聯姻,如同蒲公英。

    越是自詡高貴的家族,他們的聯姻對像其實就越少,在男人們的生育能力既不受避孕套和政策的影響,又不受女人們的數量的影響下,其結果是大家族之間的關係愈發密切。面對這種情況,任何針對貴族的法令,都需要左右思量。

    沈聰也不能真的確定是否會有株連的問題產生,不得不繼續問道:「你究竟想搞多大。」

    等了半天,等到這樣一個回答,程晉州不由的笑罵道:「你管我搞多大,還是肯定要還的,但兩三個月的空檔是免不了的。」

    倉儲倉儲,就是放起來不用。看守倉庫的人是如此之少,倉庫內的東西是如此的值錢,受倉人的薪水又是如此之低,巨大的誘惑之下,免不了衍生出無限的貓膩。

    監守自盜這種事情,任何時代,任何地區,隨時都在發生著,沈聰也知道此點,用手拍打著節拍,想著道:「三個不碰,如果數量不是太大,我想不會有大麻煩,但被逮住,脫層皮是免不了的。」

    如果真的擁有星盟等級4,對家族的些許影響,根本算不了什麼。未慮勝,先慮敗,程晉州思量清楚道:「哪三個不碰?」

    「軍械、義倉和金庫。」沈聰吸了一口氣道:「不過,這也只能保證一部分。如果鬧將起來,恐怕最終免不了被政事堂捅到星術士協會那邊,你自己也知道,不是三級星術士,星術士分會有獨斷權,大夏的星術士協會,恐怕承受不住政事堂的施壓。」

    大夏國力強盛,距離極西遙遠。再加上有許多不屬於協會的星術士,使得大夏星術士協會遠沒有極西國家的獨立性,在很多重大問題上,並不總是無條件的支持星術士。

    至於星術士總會,他們雖然極力提高星術士的身份,卻由於鞭長莫及,只能給註冊的星術士,也就是三級和三星以上星術士以全力支持,在此之前,星術士們都不能表現的太過於肆無忌憚。

    聽他說的詳細,程晉州心中一動,道:「你想不想和我做這一票。」

    「我?當然不做。」沈聰嚇的差點蹦起來,道:「你是星術士,最多就是干幾十年的苦力還錢,或者上戰場玩命,我怕是等不到你的消息,就卡嚓一聲了。」

    「出事我來扛,什麼事情你儘管往我身上推,我一概攬掉,不出事之前,給你三成。三個月後,倉庫裡的東西,我自己全額補上。」程晉州想到1400萬星元就頭皮發麻。他又不能用其他貨物填還倉庫裡的東西,通過商行販賣更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先偷了用,至於怎麼還再想辦法。

    如此一來,1400萬星元,就最少要偷600萬到700萬兩銀子,相當於在17世紀的世界裡,籌集價值2.1億美金的物資——要知道,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美國,摩根只用了6200萬美金的債券,就解救了美國股市並抬升了美元匯率,儘管那個時代的美國股市稚嫩小巧,聯邦政府弱勢而貧窮,大夏的原料繁盛也不遜於其,但個人去弄到這個數字,仍然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事情。即使弄到了,免不了要惹人眼饞,戶部和工部本身就是沈哲淙的傳統勢力範圍,拉上沈聰,終究能分散不少火力。

    沈聰不知道程晉州的目的,但不用想,也能猜到大夏的倉庫內存著多少值錢的物資。前面有一個星術士擋著,背後又有沈家和程家,假如僅僅是偷盜物資一段時間,又能得三成,他也不由的動了心。至於因此牽扯到了自己老爹,他反而不是那麼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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