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秀才及第
歷朝歷代,科舉作為吏治的核心命題,總是受到太多人的關注,以大夏朝為例,其官員十分之九,是經過了科舉的考驗。
到了今天,就算是基層的小吏,要想陞遷也需要秀才的頭銜,六房的長官自不必說,就是典史這樣不入流的官員,至少也得身家清白,說透了,就是要有童生的資格。
當然,貴族們是生長在帝國大廈上的主要枝椏,他們的工作就讓根系的生存更有意義——還有什麼比消費顯的更有意義。再差勁的貴族,也總是擅長消費的。
儘管在大多數情況下,貴族們的生活都要比秀才好上太多,禮院門口仍然有許多貴族僕人翹首以盼,等著給自家主子回報好消息,前些天的血案尚未告破,禮院門前仍然擠的人山人海,貴族少年們大都等在外面。
一些爵位的繼承需要功名,要想在宮廷中謀到悠閒的清職同樣需要功名,秀才及第是一切進步的開始,自然會受到年輕人的重視。
程晉州照樣坐在靠近禮院的酒樓,往前兩三百米的地方,就是上次弓箭手們搭建高台的位置,似曾相識的場景,讓程晉州脖子都感覺是涼颼颼的。
不過,發涼的後頸也讓他回憶起了那支長箭撲面而來時,頭腦清晰的感覺。
很不錯的感覺。
直到呂續龐大的吃喝聲打擾到他為止。
「再來一桌酒菜,快一點。」呂續敞開了衣襟,吃的開懷。
桌上是24盤的席面,味好量足,就是當作10人酒宴也沒有問題,呂續幾乎一個人就吃掉了半桌——之所以是半桌,因為剩下半桌被曹豐吃了個乾淨。
瘦瘦小小的曹豐,竟然有不輸於呂續的飯量,不由的讓程晉州感慨「人不可貌相」。
酒店最不怕的就是大肚客,掌櫃的笑瞇瞇在旁伺候著,指揮人手愣是將幾份精緻的席面操辦成了流水席,而且抓緊了先上各色油水豐富的,諸如鴨鵝羊肉之類的菜式,堪堪能抵抗的住星術士的吃喝——為了維持日常的星陣運轉,星術士們的食量從來都是驚人的。
程晉州如今的身體好了不少,放在家裡,吃整整一碗米飯也算是不錯,但和兩位星術士比起來,簡直就像是螳螂的食量一樣。
呂續畢竟是星術士,吃相仍能維持在普通人範疇內,間中抽空道:「程晉州,你不吃點什麼?」
如果是以前的話,呂續一定是小子小子的叫個不停,現在程晉州是二星術士了,他就只好再叫名字。
「吃飽了。」程晉州稍有些緊張的看著下面,別說他胃口不能和兩位星術士相比,就算是好胃口,在這種時候也吃不下去多少了。
禮院門前的人是越聚越多,很快就連小攤販都被從中間擠了出來,侍墨同樣在其中奮不顧身,衣服被扯開也恍然不知。
許久,前面忽然叫了起來:放榜了。
侍墨湧起殘存的餘力,就想再衝幾米,卻未料到無數人都是這般的想法,反而被推的更遠。
其實在人群中最多的根本不是考試的學生們,除了貴族僕從之外,使勁往前鑽的皆是地面上的青皮,每年的科舉考試,也是他們的一次發財機會。
背下獲得功名的秀才名字,然後找到對方報喜討要喜錢,是既喜氣又有收入的事情,這時候,就算是家境貧寒的學子,往往也會大方起來。
實際上,家境貧寒而能讀書一路到秀才的,也真是不多。而且,一旦獲得了秀才的稱號,不管傳說中的故事是如何記載,和平時期的先生們,生活條件總是要優於普通人的,那些在破草房中度過半生的窮苦秀才,大抵是目標過於遠大,以至於脫離本身能力的結果——這是命運的選擇。
程晉州不明白情況,派了侍墨下去,後者當然不能拒絕。而且再確認一次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青皮無賴們為了錢,編造個名次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同在酒樓中的,除了程晉州一行,尚有十七八名讀書人,都是十幾二十歲的樣子。年紀再大的,多半是在客棧房間裡苦苦等待了。
聽見下面的聲音,大部分人都激動了起來,程晉州也不斷的在那裡喝茶水。
「案首——王忠生!」先掛出來的是頭榜,有禮院的文官在那裡唱名,這也是平民百姓唯一有機會當眾聽到官員聲音的時候了。
不似進士舉人,秀才只有頭名才有專門的名稱,而且價值不大,所謂的連中三元,其實指的就是從舉人試開始的解元,儘管如此,酒樓上的先生們仍然議論紛紛。
當然,比學生們更緊張的是家長,尤其是帶著小孩子的家長更是如此。
20歲以下獲得秀才,在功名路上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國家選士,會對年齡有嚴格的要求,例如最受人羨慕的翰林院職位,就明確要求45歲以下的新晉進士。
侍墨仰長了脖子也看不到前面,副榜很快也掛了出來。
此事,故作鎮靜的先生們終於坐不住了,呼啦一聲,全跑到了窗口位置。
報喜的人群也迅速的運動了起來。
街上彩旗飄飄,一串披著長褂子的年輕人舉著紅紙就衝著酒樓而來,上了門就大聲叫道:「恭喜楊寶先生秀才及第。」
「是我!是我!」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突然高喊了起來,同桌的三四人大約是他的父輩,同樣樂的合不攏嘴,伸手入懷就去拿喜錢。
其他人則垂頭重新坐了下來,直到下一波報信的人來到。按照私下裡的規則,每波報喜的人無論人數多少,都不能一次給兩個人報喜,說是為了喜氣,實則是為了增加喜錢的規模,只不過學生們自己也喜歡,就被保留了下來。
程晉州也微微抬起屁股,然後又懊惱的坐了下來,越是往後面,排名就越靠後,機會自然就越渺茫。
呂續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就笑道:「一個秀才,至於嗎?」
他剛說完,下面就有人高呼「中了,中了……」
其癲狂的聲音甚至將呂續的聲音打斷。
程晉州抿嘴擺擺手,實在是沒心情搭理呂續。
又一串討喜錢的報信人衝了上來,為首的亮著嗓子,就用夏京腔調十足的聲音喊道:「恭喜程晉州先生,秀才及第。」
程晉州猛的站了起來,將椅子都撞倒了過去。
侍硯反應極快,一把將椅子抄在手裡,直接就丟在掌櫃的身上,大聲道:「去取兩貫錢送給各位。」
2貫錢就是1兩銀子,作為賞錢來說非常多了,報信者自然千恩萬謝,他們最喜歡的就是豪客了。
程晉州長吁了一口氣,坐下來的時候,只覺得大腿筋一鼓一鼓的跳動著。
「這位小哥兒請了。」沒有三兩分鐘的功夫,就見同樓的考生開始了互相串聯,程晉州年齡雖小,也不被他們放過。
程晉州輕輕的拱拱手,桌上的曹豐和呂續則連頭都不抬起來。
看出三人的冰冷態度,走過來的考生只說了兩句話就退了回去。反正他與13歲的程晉州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酒樓上的人也越來越多,逐漸有擠不下的趨勢,呂續不耐煩的看著人群逐漸靠近自己,無聊的道:「你都已經是秀才了,還不走。」
「等等侍墨。」程晉州仍想確認一下。
「真沒趣。」呂續用手搓著自己的光頭,眼前忽的一亮,頓時揮手吼道:「快些滾過來。」
聲音大的人人側目,侍墨聽見了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半路上就喊:「恭喜三哥兒。」
哪怕先知道了結果,再聽一遍,仍然是很舒服的事情,程晉州如同母雞一般享受了幾秒鐘,然後睜開眼睛,叫過他,放低聲音問道:「他中了沒有?」
「中了。」侍墨聲音也立時低沉下來。
程晉州托腮沉吟起來。
「你們說的是誰?」呂續嘴上說著,伸手將侍墨從桌子另一邊給提了過來,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
侍墨恍惚的搖頭,不敢說話。
程晉州咳嗽一聲道:「呂先生,您若是再這樣做,就請回島上去吧。」
「你說什麼?」面對程晉州的不滿,呂續先不滿起來。
有曹豐在,程晉州十分硬氣的道:「在這裡,你要麼就聽我的,要麼就回島上去,我自會向劉匡先生解釋。」
呂續登時大怒,將侍墨丟在地上就道:「你敢?」
程晉州一無所懼的與之對視。
須臾,呂續先軟了下來道:「行了,我不問了。」
「不僅是這件事,在你回島之前,你的行動都要聽我的,否則就請回去。」
在出門前,劉匡是交代了許多遍給呂續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配合程晉州。所謂處理事情的經驗,呂續委實不夠成熟,在呆瞪半天眼後,無奈同意道:「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然後,用所有人都注意的聲音呼啦啦的開始吃麵。
程晉州臉色稍霽,又接著低聲問關於趙權負的事情——按照陳傑的書信說法,他已經有八成相信,是趙權負在禮院門口下的黑手,至於證據之類的東西,那時給法官作假用的,不影響當事人的看法。
今年的秀才名額大約會有三四百人的樣子,副榜上的名字很快被人搜刮一空,榜上有名的在酒樓中開始喧鬧,同時將不屬於勝利者世界的人們都趕了出去。
很快,擁擠的考生中,就有人看上了程晉州等三人的大位置,走上前來煞有介事的道:「爺要辦喜宴,你們幾個人挪個地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