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那道聲音,小雨的耳朵終於清靜了。
回想起剛剛說過的話,小雨忍不住想,如果哪天她真的死去了,不知道他是否還會記得自己,是否會給自己立一個墳墓?
小雨曾傷感地認為,她和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卻不能生活在一起。自從小雨在死亡中存活下來後就知道這一點了,她不能違背倫理道德,兩人即使是相愛的,卻只能像牛郎和織女隔河相望。
不,或許對現在的小雨而言連相望的勇氣都沒有。小雨不能以這個樣子去見他,因為小雨害怕一旦見了他後,就有了反抗倫理道德的勇氣。兩人始終是不可能的,就像是現實世界中的兄妹、姐弟,即使相愛卻還是會到顧及世人的目光以及譴責。
小雨,她只是想要隱藏在黑暗中,就像是雨滴。雨滴只能滋潤大地,卻不能滋潤自己。小雨只能蒙上一道黑袍去幫助他,卻不能告訴他,她還活著。
或許在他的記憶中,自己早已變成爆炸中的屍骸隱藏在厚厚的泥土中了。或許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還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而不是現在這位殺人如麻的冷血動物。或許到了某年某月,他還會到自己的墳前送花。
或許……或許……好多或許。
那麼,就說最後一個或許吧。
或許,他的心中已不再存在自己了。
那麼,就這樣吧。
雨,始終只是平凡的,始終只是隱藏在黑暗中的。
雨,從來都不是被人注意或者稱道的存在,卻總是幫助人。
所以,就這樣吧,雨會在黑暗中默默地幫助他、看著他,即使沒有被他注意到。
但這就足夠了,雨,也滿足了。
…
小雨擦了擦眼角落下的淚水,她真的沒想到會因為一句話而產生這麼大的情緒,看來她始終都是細膩而感性的女人。
自嘲一番,小雨將刀子插回腰間,正當她打算離開這間會議室時,會議室天花板上掛著的投影儀忽然朝牆壁射出了一道畫面。小雨不可能不注意到,看去,小雨發現那正是安傑奔跑在樓道中場面。
這時,那道聲音又從會議室牆角頂上掛著的喇叭中傳出:「知道這是哪嗎?」
畫面中,安傑扯斷門把進入了一間辦公室,關上門,小雨明顯看到辦公室中亮起了燈。畫面就定格在了此處,而那個辦公室其實就是檔案室。不久後,畫面上的走廊的另一邊走來了四位身穿警服的女警。小雨的瞳孔一陣收縮,思索了好久,這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音:「警察總部!」
「賓果,沒錯!」那道聲音說:「你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嗎?」
小雨不答,視線始終盯著畫面,此時的安傑已經從那個檔案室中跑了出來,畫面卻隨著安傑的跑動而移動,彷彿一直跟在安傑的身邊。
那道聲音又問了:「你知道他想去哪,想去幹什麼嗎?」小雨始終沒有回答,那道聲音索性公佈答案:「他的目的是去殺你的父親方強方部長的。」
聽後,小雨的臉部一陣僵硬、緊繃,此時投影儀射出的畫面一轉、一變換,映出了安傑正與「方強」面對面站著的畫面。小雨的牙齒在緊咬,可以看出她的震撼,但她還是故作不在意地說:「那又如何,反正我的爸爸已經被你們用病毒給控制了,你剛剛說過的,注射了病毒都會變成屍體。所以我爸爸現在也只是一具行屍,我不認為安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哈哈哈,你這是在裝傻呢。」那道聲音提醒小雨:「沒錯,我的確是說過,但我這句完整的話是指,注射了病毒之後就會暫時死亡。所以的暫時死亡也就是指還有復活的可能,你忘記剛剛在市政廳大門前做的試驗了?我們六葉草公司既然可以將活人變成喪屍,就有辦法將喪屍變成活人,我們有那種藥劑。」
「你說的那種所謂的藥劑,不是叫做d病毒中和劑嗎?既然是d病毒中和劑,那麼就只能對d病毒有反應,你當我只是小孩子耍我嗎?」小雨嗤笑著將其反駁。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落入了說話之人的語言圈套,或者從小雨的回應開始,其實就已經步入了圈套。
「哦,你知道挺多的嘛。」那道聲音說:「你說的的確沒錯,d病毒中和劑確實只能與d病毒有反應。但『惡魔』病毒也是d病毒內包涵的其中一種類型的病毒,我們控制人體的病毒就是『惡魔』病毒的改良型,但從本質上說,它還屬於『惡魔』病毒。d病毒中和劑能夠與d病毒一切相關的病毒產生反應。」
「如果你不明白的話,我需要再指出d病毒中和劑的製作原材料以及d病毒。d病毒中和劑的製作材料來自於d病毒進化者的基因,因為只有d病毒進化者的穩固基因才能夠壓制住被d病毒嚴重損害的人體基因,從而融合、進行中和。d病毒最開始的研究目的就是讓人體開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增加新陳代謝的速度,提高身體修復力以及免疫力、抵抗力。」
「從本質上說,當初研製d病毒是出於一種正義的態度,這些過往歷史就略過去,我直接講重點。完美的d病毒有讓一切復甦的能力,其實這也只是拚命開發出人體潛能而已,人體的潛能是無限大的,d病毒做的就是將這些潛能開發出來,只要還存有基因,就可以無限制地開發,講的簡單點,就是死去的人就可以復活過來……」
講完了,而小雨還在沉默,目光還在牆壁的畫面上。而這時候投影儀射出的畫面再次轉動,牆壁上映出了一條走廊,走廊上郝然倒著數百具屍體,屍體的死狀非常猙獰,像是被某種巨力拉扯成了麻花樣。
那道聲音說:「這就是安傑在進入警察總部後的所作所為,一些無辜的警察就在他殘忍的手段下殺死了。」
畫面又進行了轉換,出現了一個辦公室,畫面上的四名女警全都倒在了辦公桌上,那個辦公室便是安傑之前進入的檔案室。那道聲音解釋說:「安傑在離開之後就將這幾位女警殺了。」
說完,畫面再次進行轉換,在一個樓梯口前,安傑正提著一位青年的後衣領,生生地將那位青年拎在了手中,目光冰冷地瞪著從四周包圍過來的警察。在模糊的畫面中,安傑的樣貌顯得是那般猙獰。而在小雨看來,那位青年郝然已經成為了安傑手中的一具屍體。
那道聲音說:「現在的安傑已經不再是安傑了,他充滿了殺戮嗜血等負面情緒,如果再這樣下去,事情可就不妙了,整個城市的人都會被他殺掉……但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安傑進入警察總部的目標就只是想要殺掉你父親,你知道的,你父親是這個省公安部最高的權力代表,控制著整個省的公安幹警力量,安傑不殺他,還殺誰?」
小雨的腦海忽然出現了安傑的模樣,那是一個披著獸皮的猙獰男人,小雨沒有忘記安傑體內還存在的那一股狂暴基因。在這道聲音三言兩語的欺騙下,小雨便是懷疑起了安傑,她甚至懷疑,安傑可能已經被那股狂暴的基因給佔據了身體。
如果是真的,那麼……這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那道聲音又說了:「有一瓶中和劑就在那位市長的腦袋內,方小雨,劈開他的腦袋,取走那瓶中和劑,去救你的父親吧!但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在注射了中和劑後還能復活的一個重要條件,身體原來的器官必須完好無損,如果缺少了心臟,就算是市注射了中和劑那也只能變成一個死人。你必須加快速度,在安傑沒有傷害你的父親之前……」
小雨的雙眼閃過一陣迷茫,握緊了手中的刀,這才問道:「你為什麼要說些?」
空氣中靜悄悄的一片,那道聲音沒有回答。
這時,忽然傳來了「彭」的一聲悶響,一位官員的屍體竟然發生了爆炸,那副軀體登時就被炸得四肢碎裂,嚇得小雨連忙閃開幾個腳步。
爆炸過後,那道聲音又出現了:「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如果這一分鐘內沒有取出那瓶中和劑,那麼,中和劑就會在爆炸中化成碎片。」
說完,又是一具屍體發生了爆炸,此次由於爆炸的屍體距離小雨很近,所以小雨也被爆炸炸開的血肉糊了一身,血淋淋的極其猙獰。
小雨還沒從恍惚中反應過來,接著第三具屍體在「轟咚」的悶響中爆炸了,這下子,小雨算清楚了屍體的爆炸時間,隔三秒多就會爆炸一具,而且屍體爆炸的先後順序,都是同小雨用刀子先後刺在他們腦袋上的順序一樣,換句話說,市長屍體爆炸的時間最晚,目前應該還有四十多秒的時間。
小雨已經來不及猶豫了,她只能選擇相信那道聲音說的,只能得到那瓶中和劑。就當小雨邁步奔跑的時候,又有一具屍體在爆炸中化成了碎片,小雨也僅僅來得及跑到市長屍體前。正當小雨抬起握住了刀子的手的時候,又是一具屍體在爆炸中炸開了美麗血花、濺的血肉橫飛。
手起刀落,只聽見唰的一聲,小雨一刀就將市長的腦袋劈成了兩瓣,她發現裡面果真藏著一管綠色的試劑。不多想,小雨也顧不上噁心的漿體,直接從紫灰色的腦漿中抓起了那管試劑。
而這時候,會議室中僅僅只剩下了三具屍體尚未爆炸,換句話說,小雨剩下的時間就只有十秒鐘不到了。
將小刀插回腰際的瞬間,小雨立馬朝外跑去,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會議室。
其實這也只是一個念頭而過,小雨也不知道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女人的直覺讓她感覺到,留下來會非常危險!
身後傳來了兩道「咚咚」聲,正當小雨打開大門的時候,一股更加猛烈的爆炸威波從身後傳來,嚇得小雨趕緊關閉大門,然後大步跳躍伏倒在地。可爆炸的餘波還是將大門整個炸成了碎片,就連之前小雨站立的地面都被掀開了好幾塊瓷磚。
小雨從地面站起來,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變成平地的會議室,在裡面,各種雜物都化成了爆炸中的碎片。小雨忽然感到後怕,看了看手中的那管試劑,幸好都完好無損,綠色的液體還在玻璃管子中。
小雨立即將試劑塞進口袋,打開一扇玻璃窗,整個人就從窗上跳了下去,然後朝著警察總部所在的大廈跑去。
而在市政廳大樓的樓頂上,在小雨的視線之外。一位青年人正冷笑地看著離去的小雨,然後才從兜中掏出了一個對講機說:「博士,任務已完成,第三位d病毒進化者方小雨,已經朝警察總部過去了。」
不久後,對講機中傳來了一道充滿磁性的男人聲:「嗯,我知道了,你做的非常好。」
「謝謝。請博士指示下一步的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