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越被蘇春來一番實打實地誇讚興奮地臉通紅眼冒光,自己這一個多月下的苦功總算是沒有白費!
「師父,要不您再教我幾招?」小心思一動,他立馬順桿爬就想認個師父。
「你管我妹夫叫秀才哥,叫我妹妹嫂子,現在又要叫我師父,這是亂了輩分的事情,還是叫我一聲大哥吧。」
蘇春來做事一板一眼,在家裡走路都走直線,雖然心裡也很喜歡高越,但還是覺得他做自己的小弟更合適。
「大哥。」高越有點失望,師父沒認成,倒認了個大哥。也不知道人家還願不願意教自己功夫了。
「這大哥不能讓你白叫,我再教你一招。」
蘇春來說著往兩隻手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也做了個前腿弓後腿繃的架勢:「這招用的不多,但很關鍵。」
「謝謝大哥!」高越見人家蘇大哥是傾心相授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他心裡又高興起來,畢竟是個半大的孩子還沒有完全長大,馬上就站在蘇春來身後認真的模仿者他的動作。
這回蘇春來教給高越的動作與上一次的完全相反。雖然起勢相同,但兩隻手的動作變成了從下往上揮去……
「這是在幹什麼?」雖然知道哥哥的招數都會和種田有關,蘇夏至站在二人身邊觀摩了半天也沒瞅出蘇春來的動作到底是在幹嘛。
用一根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摩挲的閔嵐笙也搖搖頭,表示看不出來。
「動作不要這麼大。」已經做好了示範的蘇春來很耐心地指導著高越:「你想一想,自己手裡拿著傢伙,再揮這麼大的動作好嗎?」
「不好。」高越略略一想就明白了,自己讓楊的手如果揚的太高,那手裡要是真握著一把大刀的話,就是刀背對著自己的腦袋也能把自己砸暈了……
「好孩子!」蘇春來認為高越是和自己一樣聰明的可造之材,不禁又拍了拍他的肩。
「妹妹,娘問你為什麼好久不回家了。」瞅見妹妹妹夫並排看戲似的看著自己,蘇春來忽然想起了老娘讓帶的話。
為什麼?因為杏花村裡死了個難產的產婦,她心裡發毛,幾次去鎮子上路過娘家她都沒敢回村子。
可這話她不能說啊。
「哥,您看看我這裡有多忙?最近事情太多根本就沒得了功夫呢。」蘇夏至只好找了個借口敷衍道:「再過幾天吧,等我這邊家裡家外的事稍稍利落些,我就回去看娘看嫂子。」
「嗯。」蘇春來點點頭,背上已經騰出來的大背簍起身告辭:「你看看娘就成了,你嫂子現在沒啥可看的,人粗的像個大水缸。」
「……」到了秋天楊巧蓮就該臨產,她現在月份已經很大,身材肯定已經變了形,可不會笨重很多麼。
蘇夏至和閔嵐笙一起把哥哥送出了門,瞥見小四兒沒跟出來,她才偷偷地問了一句:「哥,你剛才教高越的那招是幹什麼用的?怎麼還不能揚高了啊?」
「那是撒糞揚糞。」大步走在前面的蘇春來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把鐵鍬舉那麼高,挑的糞不是都扣自己腦袋瓜子上了?」
「……」蘇夏至扭頭看看笑彎了腰的秀才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轉身兒回了院子,高越還再認真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走過他時,蘇夏至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啊……」
……
忙亂了一天,蘇夏至又在大夥兒都回了家後才偷偷地躲在東屋把雞蛋醃上。
院子倒了半面院牆,不知有多少眼睛要盯在這裡,以後醃雞蛋更要小心了。
把東屋的窗戶從裡面鎖死,又鎖好了屋門,蘇夏至把鑰匙收在荷包裡回了正屋。
閔嵐笙正端著油燈仰著腦袋看屋頂。
「別看了。再熬上幾天數伏就過去了,咱家這破房子沒法修,得翻蓋。」蘇夏至才洗了手,手上濕噠噠的,布巾在外屋她懶得去拿,都抹在了秀才的後腰上。
「讓娘子跟著為夫受苦了。」閔嵐笙說得很自責,臉上卻是笑嘻嘻的。
「又扯淡!」蘇夏至白了他一眼,踢了鞋上床,四仰八叉地一躺,就覺得這床的位置一挪和換了房間似的有點不習慣。
眼前一黑,跟著床上晃悠了一下,是秀才吹熄了燈也爬上了床。
「下去。」身上那個臭不要臉的被子一樣蓋在自己身上,蘇夏至被壓得有點喘不上氣,只好伸手推了推他。
「睡著了。」秀才細聲細氣地說道。
「睡著了好!」蘇夏至看他又開始耍賴撒嬌,抬手照著他的屁股就拍了兩下,拍完才想起這傢伙就喜歡這個調調,又嘿嘿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也怕壓久了娘子受不了,往旁邊一側身滑到床上,用一隻手臂支著頭看著她。
「笑你啊,大騙子!」蘇夏至伸手揪了揪他挺直的鼻樑越發笑的收不不住:「然!此乃吉兆!大大的吉兆!」
「呵呵!」娘子一開口,閔嵐笙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也揪著她的鼻子說道:「當時你那麼看著為夫,我也只能這樣說了。總不能拆了娘子的台。」
「你說大伙信麼?」蘇夏至放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信也不信。」
「又說廢話。」蘇夏至這回去揪他的兩片粉唇:「不好好說話就閉上吧。」
閔嵐笙一把握住娘子的手腕,輕啟薄唇,探出舌尖來舔著她的指尖,癢的蘇夏至一下子顫到了心尖兒上:「別……」
聽著娘子呼出的氣息一下子變得急促,秀才壞笑著靠近她:「別什麼?」
「別放屁,要不咱家房子該……」話說了一半蘇夏至自己把嘴巴堵住了,嘰裡咕嚕地轉著兩個亮亮的眼珠子賊似的望著閔嵐笙:「我沒說!我沒說!」
「哈哈!」一項笑的矜持的秀才再沒繃住,雙手拍著床板大笑起來。
砰砰作響的床板嚇得蘇夏至臉都白了:「不要鬧了!一會兒真塌了怎麼辦!」
「真塌了我就擋在你上面,就像我們歡好的時候一樣,我在上面……為你當著落下的一切……」秀才之樂小,輕聲說道。
「秀才……」蘇夏至的小心肝如同坐了過山車,一會兒高高揚起嚇得她沒著沒落,一會兒又穩穩的落下讓她有了溫柔踏實的感覺。
「叫相公……」閔嵐笙眼神幽幽地靠近她。
「噯!」蘇夏至馬上點頭應了。
「……」閔嵐笙先是一愣,隨即才明白自己又被娘子佔了了便宜去,馬上翻身朝著那個牙尖嘴利的東西撲了過去:「相公,奴家要伺候你安歇……」
床上兩個人一陣折騰,如同起了平靜的河面起了風浪波濤洶湧……
閔嵐笙和蘇夏至只是孩子一樣的笑鬧,你咯吱我一下,我摸你一把,黑暗裡夫妻兩個擰成了一個四條腿四隻手的妖怪,鬧得沒心沒肺。
分平浪靜之後,蘇夏至的肚兜繫在了秀才的腰上,而蘇夏至被相公剝成了白斬雞!
「快點給我穿上!」氣喘吁吁的她背對著秀才,示意他趕緊把肚兜給自己繫好:「熱,不鬧了啊……」
身後的秀才很快貼了過來,先把娘子給他繫在腰上的肚兜解了,隨後才吃吃笑著給她套在了脖子上:「小氣……」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說村子裡的人是『信也不信』呢。」蘇夏至舊事重提,顯然還是沒弄懂他話裡的意思。
「鬼神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村子裡的人心裡雖然敬畏鬼神天道,但畢竟誰也沒見過神仙,所以我說單從這點來說,大家是不信的。」
「可我又說了,咱家院牆倒了是上天給的吉兆,正是掛面作坊將來會做成的吉兆,這樣的結論自然是大伙都想聽到的,所以大家便信了。」
「由此可見,山下村裡的街坊鄰居大多還是盼著你把作坊做好的。天時地利人和已經佔全,娘子以後多用點心經營,這個作坊前途無量。」
口中說著掛面作坊光明的前景,閔嵐笙敘述的口氣倒是極為平靜。如同這個作坊的成功在他認為是情理之中的事。
娘子是女人。雖然她比大多的女人心胸開闊了很多,可那日雨夜他背起她的時候閔嵐笙就明白:娘子的心裡也住著一個小女孩兒,她也有膽小和彷徨的時候,所以,那個嬌嬌小小的女孩兒他必須寵著溺著呵護著陪著她能一點點長大……
「你是說,咱們的作坊真會前途無量?」
「當然。」閔嵐笙毫不猶豫地點頭。
「唉……」蘇夏至躺在他的腿上,眼睛望著床頂發呆:「要是這段日子不要再下雨就好了,第一批貨送出去之後,作坊裡的存貨便餘下不多……」
掛面出條後需要晾曬,最怕下雨,現在數伏的連陰天晾曬掛面只能在屋裡,曬不了多少。
「這好辦!」閔嵐笙聽了蘇夏至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之後馬上下了地:「做掛面呢,為夫不會。可為夫可以幫娘子求來一片晴空。」
油燈再次被燃亮,閔嵐笙先把針線笸籮從衣櫃裡拿出放在床上,又在櫃子裡翻出一塊布頭拿著坐到了床邊。
「做什麼?」從未見相公做過針線活兒的蘇夏至也坐了起來,好奇的望著他。
閔嵐笙一條腿盤著坐在身下,瞇起眼睛對著娘子一笑,充滿了孩子氣。
先用剪子把布頭裁成了方形,閔嵐笙把減下來的碎布又包到了布頭裡,他一手攥著布頭一手從針線笸籮裡挑出一卷麻線遞給蘇夏至:「剪一段給我。」
三尺來長的麻線在閔嵐笙白皙的手指間繞啊繞啊……破布頭有了新摸樣。
「晴天娃娃!」蘇夏至輕呼一聲,上一世喜歡看動漫的她一直以為這個東西是某島國的特產呢。沒想到卻意外的出現在了秀才的指尖。
「晴天娃娃?」秀才抬眼看看他,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的忽閃忽閃,嫉妒的蘇夏至總想用手去揪下幾根來。
沒見過那個男人的睫毛能長得像他這麼好看……
「娘子給起的名字也不錯。」用麻線系出了布偶的身子和圓圓的腦袋,他端著油燈去了外屋。
蘇夏至馬上下地跟了出去。
「研一點磨。」他說道,自己則把手裡的布偶底下的裙擺打開擺在書案上。
接過娘子遞給他的蘸了墨的筆,他懸著腕只用筆尖在布偶的臉上畫出了眼睛和微笑的嘴巴,又在它的手的部分畫上了一把小掃帚。
「你叫它什麼?」把這個秀才親自做的布偶拿在手裡,蘇夏至有點愛不釋手,模糊間,思維不斷地穿越在古代,現代……
記憶裡忘不掉的很多片段都用了上來。
打開門閂,推開屋門,秀才搬了椅子到簷下,接過娘子手裡的布偶繫在了簷下的柱子上。
漆黑的夜裡,兩個人都仰著頭望著那個在清風裡微笑的布偶。
「掃晴娘,我娘子不喜歡陰天下雨,你拿著笤帚好好看著天空,若是有了烏雲就要快快的掃走,娘子做的掛面要養活好多人,你一定要幫幫她……」
從椅子上跳下,閔嵐笙雙手合十閉目對著掛在簷下的布偶輕聲祈禱著。
蘇夏至走到他的身後伸臂環住了他的腰身,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也抬頭看著那個笑的溫暖的娃娃,她想:我有秀才,真好……
「回去睡覺吧。」秀才轉過身,牽著她的小手往屋裡走,「明天天氣一定不錯。」
「嗯。」蘇夏至點頭應了,又想起他說的『信也不信』,一個掃晴娘掛在簷下只是掛了個希望在那裡,不管明天下不下雨,都無所謂,她的心裡都會是一片艷陽。
「這房子……」才一躺下,望著牆壁上陰濕一片,蘇夏至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只要不下雨就不妨事。」閔嵐笙關好了屋門也進了裡屋。
「早晨我請高伯父過來看了看,他說房梁屋柱雖已老舊,還不至於就塌了。」
「那就好。」房子破點沒啥,暫時住著就是了。
「明兒我要去平縣的典藏書堂,看看咱們印製的東西好了沒有。」再次躺下的蘇夏至臉朝著閔嵐笙的一邊說道。
「帶上高越。」家裡的院牆塌了,東屋還鎖著好幾缸醃雞蛋,閔嵐笙知道自己必須留下看家。
「要不我去吧,娘子在家正好主事。」腦子轉了一下,秀才忽然提議道。
「不行。」蘇夏至直接拒絕:「我才不給你機會偶遇安家的兩個色胚呢!」
------題外話------
這一章後面的情節俺給掐掉了~
不想讓外人進入這個溫暖的畫面~
總覺得,貧困也罷,潦倒也罷~
兩個人相互支撐的時候才是最溫暖的。
明天我會把今天差的字數補到下一章。
ps晴天娃娃出自中國,它在古代叫做掃晴娘、掃天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