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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煙只覺得頭疼欲裂,許多奇怪的畫面如電影般魚貫而入。
身體的主人她叫丹醫,西周國皇宮六公主,因為有一個冷宮的母妃而常被兄弟姐妹們冷落。
相傳,雲貴妃是西周國皇帝心尖上的肉,可丹醫一直不懂,既然父皇愛母妃,為何還要將她打入冷宮。
她時常去冷宮看望母妃,這是她的特權。
母妃是個快樂的女子,即便是在冷宮,也總是生活的有滋有味。
母妃有六個師兄,是她的大爹爹到六爹爹,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六個爹爹是做什麼的,只知道他們都武功高強窠。
六個爹爹收了一個義子叫擎蒼。
據說這位少年長相俊美,而且是個極好的武術奇才。
她一直都夢想能夠見見這位小哥哥,直到有一年她的六位爹爹帶她偷溜出宮。
擎蒼哥哥比想像中英俊瀟灑的多,他眉眼間總是淡淡的,看著她的時候右邊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丹醫?」
丹醫很自來熟的拉住他的手:「我早就知道你了擎蒼哥哥。」
擎蒼笑了笑。
「我六個爹爹總是提起你,說你是個武學奇才,說你很孝順,還說了好多好多的優點,最重要的是他們說你很帥,我就想嗎,這個擎蒼哥哥到底有多好,今天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啊。」
「是…是嗎。」一向冷漠的擎蒼也終於遇到了剋星吧。
「擎蒼哥哥,長大咱們成親,我做新娘,你做新郎。」丹醫說著熱切的伸手挽住擎蒼的胳膊:「現在我把你說定了,以後你可不要看上別的小女孩兒了。」
那時候可把六個爹爹笑慘了,說這日後必然是個武林豪傑。
曾經,每個月能夠見到六個爹爹和母妃一次是她最開心的事情。
說起來她生活的一直很快樂,直到一年前,西周國國力不支,邊疆戰事屢屢受挫。
為了使百姓安康,父皇決定與東關國和親。
她不是唯一一位過了及笄之年的公主,可卻是唯一一位被父皇選中的。
她多次去為自己爭取,她不想遠嫁陌生的東關國,可卻並沒能得到父皇的同意。
所以,她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讓貼身丫鬟璞憐代她出嫁,她再找機會兩人一起逃出東關。
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可對璞憐卻是極好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算是親近。
可卻沒曾想,最終她竟被最信任的丫頭設計謀殺。
魚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取而代之,醒來的時候她竟還傻呼呼的對五王妃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魚煙。
多傻,怪不得那個女人當時用那麼驚恐的目光看了她足有一分鐘。
頭痛的快要炸開了,忽然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腦袋。
接著,溫熱又苦澀的藥傳進了口中。
「咳咳咳咳…」魚煙被藥嗆得猛力咳嗽著。
不多會兒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見自己身側坐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而此時她所在的房間只是一棟很簡樸的茅草屋。
少年滿頭銀髮,瞳孔是淡淡的藍色,再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他其實是坐在輪椅上。
「姑娘,你醒來啦,幸好幸好。」
魚煙想抬手揉揉頭,可卻發現手根本就動不了,她驚嚇的忍著脖子上傳來的痛感垂頭看去,只見自己胳膊上綁滿了繃帶,就連臉旁似乎也被繃帶爬滿了。
哇塞,這是千年木乃伊再現人間啊。
「我的手為什麼動不了?」
「你受傷了,摔的很嚴重,雙臂和右腿有很明顯的骨折,臉上多處有擦傷,之前見你受傷那麼嚴重,還很怕你會醒不來,看來姑娘是吉人天相,也虧得你運氣夠好,沒有傷及要害才得以保命。」
男人臉色有些發白,可卻掩藏不住美麗的眸子,他說話聲音輕柔,魚煙喜歡極了,只可惜,現在可不是好(我是可愛的分隔符)色的時候。
「是你救了我?」
「確切來說是我在醫治你,將你從懸崖底下抬回來的是我師傅。」
「你是大夫?」
「久病成醫了而已,」他苦澀的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腿。
魚煙心虛:「對不起啊。」
「沒什麼的,我已經習慣了。」
他給她喂完藥,正要旋轉輪椅向後倒的時候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豪邁的叫喊。
「乖徒兒,師傅我回來啦。」
接著房門被推開,一個年約五十的中年老者手裡提著一隻耷拉著腦袋的兔子走了進來。
見魚煙醒了,老者湊近:「喲,還真是命大呀,都摔成泥人兒了居然還能活過來,徒兒,手藝漸長。」
老者說著拍了拍銀髮男子的肩頭。
「哪裡呀師傅,是這位姑娘命大。」
魚煙看清老者的臉,頓時瞪圓眼珠子
>。
老人身形微胖,小小的眼睛與圓圓的臉有幾分不成比例,看上去十分可愛好笑。
若是平時魚煙不會激動,偏生的現在她又多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這老頭兒她認識,而且還很熟。
可他怎麼會沒有認出自己呢?
「丫頭,你怎麼從那上面掉下來的?總不會是輕生吧。」
魚煙眼珠一轉,打算逗逗老者:「就是輕生,誰讓你這老頭兒多管閒事救我的。」
「喲呵,徒兒,你倒是聽聽這丫頭說的話,你快讓開,我現在就把這丫頭重新扔回去。」
「師傅,人都已經救回來,我們還是聽聽這位姑娘為什麼會如此吧。」
「能是為什麼,一看就是沒出息的為情自殺唄。」老頭兒掐腰:「我生平最痛恨那些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兒的人。」
「噗,哈哈哈哈。」魚煙看到老頭兒義憤填膺非要衝上前抗自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老頭兒不爽。
「你不認識我啦?」
老頭兒仔細看了看魚煙:「我認識你?你這丫頭說啥呢,難不成你認得我?」
「嗯,認識,可既然你沒有認出我就算了。」
「唉唉唉,你吊人胃口是不是?我救你的時候你被摔的臉上全是血,我連你模樣都沒看到我怎麼可能認得你。」
銀髮男子也道:「是啊,師傅背你回來的時候你滿身滿臉全是血,師傅他將你放在這裡就先行離開了,這也是兩天來他第一次回來。」
「兩天?我已經昏迷了兩天了?」魚煙有些激動。
「是啊。」
「這兩天就沒有什麼人來找我嗎?」按理說不應該啊,東關彘不是說愛她嗎,既然愛她怎麼可以不找她。
「丫頭,這裡可是我的世外桃源,外人找不到這裡來的,怎麼,你巴望你的情哥哥來找你?既然這麼想死,你就權當自己已經死了吧,為了男人自殺,沒出息啊。」老頭兒搖了搖頭。
「世外桃源?五爹爹,你不會是又離家出走了吧?」印象中,她的五爹爹是個性子很小的人,就喜歡鬧點小彆扭,從前其他幾位爹爹說過,五爹爹有個自己的世外桃源,一生氣就會回世外桃源去,就跟女人生氣回娘家是一樣的。
「五爹爹?」老頭兒立馬愣住,環視目光打量魚煙,好半響才道:「你這樣叫我,難道你是…丹醫丫頭?」
說完五爹爹立馬拍掌大吼一聲,「哎呀我的天,這雙嬌俏的小眼兒可不就是丹醫丫頭嗎。」
「五爹爹,你也太后知後覺了,怎麼可以現在才認出我。」
「丫頭呀,五爹爹對不起你,上次去見你娘,你娘說你被那個狗皇帝送出來和親了,我們說要來找你,你娘不讓,說這是你的命數。
可是…你說你這丫頭…你好好的為男人自殺什麼?你娘那麼有骨氣,怎麼就教出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現在好了吧,渾身纏滿繃帶舒服了?」
五爹爹說著就已經坐到了床畔心疼的摸著魚煙的小臉兒。
「哈哈哈,五爹爹,你真當我是自殺啊?」魚煙忍俊不禁,五爹爹就是這麼好騙:「我沒有那麼傻的好嗎?」
「你…你騙我?那你怎麼從上面摔下來的?」
「我被人陷害裝進馬車裡推下來的。」魚煙想到玉夫人那副嘴臉就咬牙切齒的恨。
「啥?居然有人敢傷害我閨女,麻麻的,老子要宰了他,誰,是誰。」五爹爹跳腳,看著魚煙真是心疼極了。
魚煙呲牙一笑:「報仇這種事兒你們只要給予我精神和武力鼓勵就好,剩下的我自己來。」
「好,等你傷好了,五爹爹隨你一起回去報仇去。」
銀髮笑了笑問道:「師傅,這位就是你說的丹醫公主吧?」
「是是是,來來來丫頭,爹爹給你介紹,你這救命恩人是我的關門弟子久將,他可是神醫啊。」
「師傅,你言重了。」
「五爹爹,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收徒了?」魚煙說著笑道:「久將,謝謝你救了我。」
「我是擎蒼的同門師弟,按理你也該喚我一聲久將哥哥才對。」久將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魚煙詫異:「你也認識擎蒼?」
五爹爹打趣道:「久將不過是因為腿腳不便所以很少出谷,事實上,他跟擎蒼是最好的朋友,他曾經還救過擎蒼那小子的命呢。」
「哇,久將哥哥你這麼厲害啊。」魚煙很自然的就改了口,「我怎麼感覺你給我五爹爹做徒兒太可惜了呢。」
「丫頭,你說什麼呢。」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記得五爹爹不收徒的啊。」魚煙諂媚的咧了咧嘴。
「從前我是不收徒,可看到這孩子後我改變主意了,這孩子是個學醫的好料子。」
久將
微微垂頭:「多謝師傅誇讚。」
「久將哥哥,你素來就這麼客套的嗎?」魚煙瞅
瞅了瞅五爹爹:「跟我五爹爹這種人在一起你還能活的這麼客套,我挺佩服你的。」
「嘶,你這丫頭。」
魚煙說著又咯咯的咧嘴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啦。」
「怎麼就不把你這個愛說話的嘴摔裂呢。」五爹爹說著就敲了敲她的嘴唇。
魚煙呲牙:「哎呀,好痛。」
「師傅輕點。」久將也跟著緊張兮兮了起來。
五爹爹連忙摀住嘴:「哎喲喂,我有不知道輕重了,丫頭,爹爹對不起你,疼嗎?」
「疼倒是不疼,不過…我好餓啊五爹爹。」魚煙嘟嘴。
久將笑了笑:「你現在嘴角不能動太大,我給你熬了點粥,你等一下,我這就去給你取。」
「那就有勞久將哥哥了。」
久將轉動輪椅出去,魚煙悄聲問道:「久將哥哥長的這麼好,可他的腿怎麼會…」
魚煙欲言又止。
「嗨,這就說來話長了,怪這個孩子命苦,你也知道爹爹我不收徒弟,當初我們幾個遇到這孩子的時候他被他爹賣給了一個佃戶家,誰知道那佃戶老爺不是個東西,把那麼小的孩子送給了他有斷袖之癖的兒子當玩具,這孩子當時要跑,就生生的被打斷了腿。
也虧得那天我跟你幾個爹爹經過,我天生愛好奇,聽到那家院裡發出那麼悲慘的叫聲,一時慈悲心大發我就跳牆去救了這個孩子。
可即便我及時趕到,也就將將只是幫著孩子保了一條命。之後我就把這孩子留到了這裡,這孩子天生聰穎,我教他習醫術,好多別人怎麼也記不住的穴位,藥草名字,他總是看一遍就能記住。
當初我本想像收擎蒼為義子一樣也收久將做義子的,是這個孩子心裡恨透了他那嗜賭成性的父親,根本無法將乾爹這個詞叫出口,索性也就算了。」
魚煙聽著想到當時的境況,不覺竟也為久將捏了一把冷汗。
真沒想到這年頭還真有斷袖啊,久將長的那麼美,那個少爺怎麼忍心下手的,真夠惡毒的。
外面傳來了木輪轱轆的聲音,五爹爹連忙對魚煙擠了擠眼:「別說話了。」
魚煙點了點頭,她還是蠻有眼力界的。
久將把輪椅上擺了塊橫板,粥就放在橫板上:「我剛才試了一下,溫的,你嘗嘗,如果嫌涼的話,我就再幫你去熱一下。」
他在床邊停下,端起碗盛了一湯匙遞到她面前。
魚煙微微張開嘴將粥喝下,咧嘴的時候只覺扯得臉生疼。
「需要熱一下嗎?」
魚煙擺手:「不用,這個溫度剛好,我不喜歡吃熱飯。」
久將點了點頭繼續給她喂。
魚煙其實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到自己現在是個廢人,也就沒有什麼好羞羞的了。
吃完飯魚煙問道:「久將哥哥,我的嘴一開合為什麼就會扯的臉生疼?我的臉傷的很嚴重嗎,不會是已經摔爛了吧,將來還有可能恢復嗎?」
久將笑了笑,愛美之心人皆有:「傷的的確有些重,不過還不至於到摔爛的程度,我會盡量不讓你留疤的,你相信我嗎?」
魚煙想要點頭,可動不了,那就忽閃嘴皮吧:「相信,我當然相信你,五爹爹說了,你可是神醫久將呢。」
俗話不是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嗎,魚煙一直都不怎麼信來著,可自從自己成了肉粽子之後,她便不得不信了。
她身上的繃帶是她在床上躺了四十天的時候被解開的,那時候她的臉上還有幾道很明顯的深紅色的疤痕。
雙臂因為受傷稍輕,夾板在六十多天的時候拆掉了,可是右腿骨折太嚴重,始終沒能拆開夾板。
五爹爹已經離開近五十天了,這所謂的世外桃源一直就只有她跟久將兩個人住著,而她的佔地面積極小,就這一張床和床邊的痰盂那麼多。
久將雖然坐在輪椅上,卻一直都把她照顧的很好,一天三頓有肉有菜。
有的時候她都很好奇,他坐在輪椅上是怎麼打到山雞野兔的?
「怎麼,不合口味嗎?多吃一些。」久將說著就給魚煙夾了兩塊兔肉。
魚煙眨巴了幾下眼睛,其實有些吃不動了,這些日子除了吃吃喝喝就沒有做過別的,現在她已經成了一個白花花的胖子。
「久將哥哥,吃過飯後我想出去曬會太陽。」魚煙也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可她真的已經快要發霉了。
久將往窗外看了看,藍天白雲,碧草成蔭,也不怪她喜歡。「好。」
久將轉動輪椅出去,魚煙就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好是怎麼個好?他又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扶她出去,難不成要讓她像飯碗一樣趴在那塊板子上?
就在她想像自己趴在輪椅上的烏龜模樣時,久將就緩緩搖著輪椅從外面回來,輪椅上橫
著一對枴杖。
魚煙眼睛一亮:「哇,枴杖啊。」
久將見魚煙那麼開心,也開心的揚起了笑容:「是啊。」
「你特地為我準備的?」
「…這是曾經我用過的,從前五師傅以為我可能還有站起來的
可能,所以讓我用這個鍛煉雙腿的力量,只可惜…這腿太過不爭氣。不說我了,來,你不是想要出去走走嗎,快用上吧。」
魚煙費力的在久將的保護下支撐著站了起來,她的右腿還不能用力,所以她只能靠左腿借力蹦躂。
出了茅草屋,外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她半仰頭看向湛藍的天空,餘光之處是柳枝在搖晃,莫名其妙的,腦海中怎麼就蹦出了東關彘的模樣。
不知道東關彘有沒有在同一片天空下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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