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陰濕的地牢,黑的連老鼠都不住。
黑暗中,蜷縮著一個萎靡的身影。
千雲舒的頭靠在地牢的石牆上,頭髮散亂得像一團亂麻,似是許久也沒能打理過。她跪坐在長滿黴菌的地上,一動不動,宛如潛伏在黑暗中的幽靈。
嚇人的是,兩道鋒利的鐵鉤,打她肩旁穿過,從胸前兩邊的鎖骨上透胸而出,牢牢的鎖住了她的一對琵琶骨!
讓她動彈不得!
但鎖她的人卻並沒有因此放鬆對她的折磨,因為她的兩手兩腳,雖然已經形若枯骨,卻仍被一條又粗又長的鐵鏈子捆著,鐵鏈與肌膚相接的地方,早已磨破,一層一層早已乾涸得發烏的血,如同一道又一道的折磨。
原是一身白衣,卻被染得血紅,乾涸之後便層層鋪上新的血跡,整個干黑而腥臭不已。
「噹啷!」
地牢牢門重重的落下枷鎖,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慢慢向裡邊走了進來。
腳步聲輕柔而詭靈,伴隨著一縷縷香風一直到了千雲舒的面前,才停了下來。
「我的好姐姐,都三年了!鳳凰軾,該交出來了吧?」
女子的聲音說不出的陰暗。
她緩緩抬起了頭,慢慢的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眸,那是一雙令人無法正視的眼,充斥著濃濃的恨意和無比的嗜血之色。
她眼睛裡冷到極點的寒光變成兩把利劍,向面前的女人直刺了過來。
面前這個喊她為姐姐的女人,就是她的親生妹妹千雲卷。
她昔日多麼柔順可人,誰會知曉這樣一個乖巧可人的妹妹,竟是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她會淪落至此,就是拜她所賜!
「滾!」如砂紙磨地的嘶啞嗓音像是硬從胸腔裡擠出,滿是詭靈突兀。
千雲卷勾起妖艷的紅唇,對姐姐露出個美麗的笑容,居高臨下的望著一身惡臭的她,冷冷道。
「千雲舒,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那個叱剎天下的絕命殺手影弒麼,呸——你現在就是個階下囚!!被我踩在腳下的一灘爛泥巴!!」
「爛泥巴?呵呵……千雲卷,你是在說你自己麼?」
千雲舒瘋狂的大笑起來,這一笑扯動了鎖住琵琶骨的鐵鉤,怵目驚心的殷紅血跡順著鐵鉤一點一滴的流淌了下來,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痛,依舊大笑著。
恐怖的笑聲如利器刮搔耳膜一般,充斥著整個地牢。
千氏家族所有子孫都是殺手出身,每一任家主都會傳到鳳凰弒,鳳凰弒裡蘊含著上一代家主畢生的功力,然而就在她接任下一任家主的時候,她的好妹妹早已覬覦鳳凰弒,在她的訂婚忙碌之際,用百年奪命蠍毒將她毒暈。
等她醒來,容貌被千雲卷毀了,功力更是被千雲卷全數廢盡。
千雲卷一聽,臉就漲得更紅,惱羞成怒地瞪著千雲舒吼道:「千雲舒,縱然以前的我不如你,身份高高在上,千氏直系子弟,得以傳承鳳凰弒。可現在,大家都以為你千雲舒死了,千氏家主的位置非我莫屬,而且——」
千雲卷故意將尾音拖長了,勾唇深意一笑,俯下身來,眼睛閃射著凶光,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
「你的未婚夫,也非我莫屬了!而且,是你未婚夫在你『死』後,主動勾引我的,要知道,他要娶的是能夠帶給他利益的千氏家主,而不是你,千雲舒!!」
聞言,她滿是血紅的眸子頓時如同嗜血般可怕,渾身上下散發著冷冽的殺氣。
未婚夫,呵呵……
昔日甜蜜恩愛的種種浮現在眼前,如電影倒幕一般,狠狠剜著她千瘡百孔的心。
不過是利益面前的一場戲而已,既然背叛了她,那她就沒有什麼好值得難過的!
惟願他一生苦難,到死也無葬身之地!!
倒是千雲卷,將她囚禁在此三年之久,廢去了一身功力,體內奪命蠍的毒液已經慢慢侵蝕她的身體,這血海深仇的恨,她怎能就此罷休!!
「千雲卷!!!」她揮舞著滿是乾涸血痕的手指,身體一直往前傾,要去抓千雲卷,身上被鐵鉤鐵鏈鎖住的地方因為大力的牽扯,肌膚被硬生生扯開來,不斷溢出鮮血來。
她全然不顧,只憤恨的瞪著刀尖子一樣的目光狠狠地盯剜著千雲卷。
千雲卷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心頭,猛然後退了幾步,見她牢牢被鐵鏈鎖著,她又獰笑了起來:「我的好姐姐啊,你莫要掙扎了,留著氣力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
奪命蠍毒最毒的地方便是命不迅速死,而是在三年之內蠍毒一點點蔓延到心脈,腐蝕骨頭,到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體一點一滴被腐蝕乾淨,化為一攤爛臭的血肉。
「千雲舒,識相的話就趕快說出鳳凰弒的下落,若不然——哼哼!!」千雲卷拿起掛在牆上的皮鞭,一臉獰笑向千雲舒走了過來。
那皮鞭之上佈滿銀針,若是一鞭下去,不但皮開肉綻,而且身上會落下數之不盡的細微傷口,令人痛到無法忍受。
千雲舒淡如止水的瞟了眼閃著寒光的銀針,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一雙眸子裡充斥著滿滿的不屑。
這三年來,千雲卷每每來逼她交出鳳凰弒的時候,只要稍不順心,她就會用佈滿銀針的皮鞭抽打她,好似每次都會被千雲卷打得半死。
「千雲卷,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腦子殘了?我說過多少次了,鳳凰弒你永遠也得不到!!」千雲舒的聲音雖輕靈,卻充斥一股無力空乏的感覺,奪命蠍毒讓她根本提不起力氣來。
千雲卷見她神態倔強鷙悍,雖然知道每次拷打苦刑無用,但她還是忍不住想折磨千雲舒。
她將她囚禁在此三年,在地牢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千雲舒的神情仍是高貴而冷傲,凜然不可侵犯的。
千雲舒,在殺手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代號為影弒。她作為殺手家族的嫡出血脈,一出生便是光環繞身,所有人都只知道千氏家族有個絕命殺手千雲舒。
而她,也是千氏子孫,努力了這麼多年,自己機關算盡,聰明用盡,也不能讓自己變得像姐姐一樣。
憑什麼她就要被千雲舒踩在腳底下,憑什麼她就要在她的光芒下成長,憑什麼?!
千雲卷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瞪著一身狼狽的她,毫不猶豫用盡全力往千雲舒身上狠狠一鞭。
鞭上的銀針頓時刺入她的肌膚裡,千雲舒悶哼出一聲,眼中的寒意更深。
千雲卷並不急於將鞭子揮回,而是奮力一拉,頓時千雲舒的皮膚便被深深的拉出了個口子,血肉模糊淋漓,血腥味瀰漫整個地牢。
「千雲卷,你可知影弒最狠的是什麼?」她垂了目,抬起一張蒼白如雪的臉龐,對上千雲卷的美目,笑得詭異空靈。
「誰管你什麼最狠,若還不交出鳳凰弒,我便要你死!!」千雲卷冷哼一聲,揚起皮鞭直向千雲舒。
皮鞭帶著凜冽的嘯聲,以為這一鞭依然會抽打在千雲舒的身上,卻在下一秒,被千雲舒反手穩穩接住這一鞭,牢牢拽住。
千雲卷瞪大雙眼,滿臉驚駭,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硬生生將手掌從鐵鏈中掙脫出來,削掉皮肉,只露出深白手骨的千雲舒。
「千雲卷,我就說你是個豬腦袋吧?」她此時笑得無比燦爛,乾裂的嘴唇滲出一絲血跡,被削去皮肉的手掌此時正緊緊抓著鞭子的尾端,手中握鞭就像握著長滿利刺的仙人球,連眉宇也不曾皺過一分,絲毫不覺疼痛。
奪命蠍毒令她體力空虛,全身癱軟無力,三年隱忍為得就是這一刻!
「你!你!你!」千雲卷愣愣地看著她硬是從鐵鏈中掙脫而出的手,滿是血肉模糊,露出深白手骨,頓時就呆在了原地。
千雲舒不容她回神,拉住鞭子的尾端,蓄力一拉,鞭子的頂端是千雲卷緊緊拿著,此時被她這麼大力一扯,連人帶鞭整個被她拉到了面前。
她迅速用深白手骨一手扼住千雲卷的白皙脖頸,冷到極致。
「負我之人,殺盡!虛偽之輩,屠滅!千雲卷,能夠喪命在影弒的手中,你該榮幸之至!」她如鬼魅的聲音在千雲卷的耳畔響起,宛若平地一顆原子彈爆破,幾乎讓她肝膽欲裂,雙腿軟麻。
「姐……姐……雲卷……知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她的身體逐漸被千雲舒的手力慢慢提高,那冰冷透徹的深白手骨毫不憐惜的緊緊扼著她的脖頸,不容她一絲喘氣的機會。
深白手骨帶著模糊淋漓的血肉,觸摸在她脖頸上,冰冷透徹。
她早已是嚇得滿臉驚駭,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巨大的死亡恐懼感將她淹沒。
她哪裡會知道,被鎖住四肢,穿透琵琶骨的千雲舒,竟然還有能力反擊她,她真是大大低估了千雲舒。
「姐姐……還記得姐姐以前是如何保護雲卷的嗎?姐姐……不要殺我……」
千雲卷的話語讓她勾起了塵封的記憶,對上千雲卷滿是淚光的眼睛,千雲舒頓了頓,將扼住千雲卷下顎的深白手骨漸漸鬆開。
「好啊,我放過你……」她眸子裡卻是詭奇的冰寒,突然奮力一甩,將千雲卷整個重重的甩在地牢的牆上。
彭——
一聲巨響,千雲卷頓時滾落在地。
突然,她身體猛然一震,半跪伏地,喉中湧出一股腥甜,未等她隱忍就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千雲舒抬起手,漫不經心的抹了把,手指上都是暗紅色的血跡。
她目光有了一瞬間的黯然,奪命蠍毒本會在三日後發作,只因剛才強制動用了氣力,一時之間奪命蠍毒發作了。
滾落在地的千雲卷見此,惡毒的悄然獰笑,伸手往皮鞭上拔了一根最長的針,站起身來猛然衝向半跪在地的千雲舒。
「賤人,去死吧!!」
銀針閃著寒光,適才千雲舒耗費了體力,根本沒來得及躲避,那銀針就直晃晃的刺入她胸口離心臟只有半寸的地方。
「念你是我的親生妹妹,縱然你對我做了這麼多,我還是饒你一命。可是,千雲卷,你太不懂得珍惜了!!」
她蹙著眉,嘴角下沉,對上千雲卷滿是得意的眸子,突然借用鎖住右手的鐵鏈力量,狠狠擊在千雲卷的命門之上。
千雲卷臉色頓時煞白,被千雲舒用盡全力往她命門的一擊,整個身體竟然騰空而起,重重的墜在地上,七竅流血。
她冷寒著臉,看也不看地上連哀嚎都嚎不出的千雲卷。就算她已經武力盡失,可那從小鍛煉出來的體格,可不是白擺在那的。
千雲卷的命門也只有她知道,若不是她硬要觸碰她的逆鱗,她也不會做到這麼絕,畢竟千雲卷是她唯一的親人。
現在,縱然千雲卷死不了,也會讓她五臟六腑移位,功力逆行心脈,等她醒來,簡直比廢人還不如,至少廢人還會說還會動……
留她一條賤命,等千雲卷醒來,便會嘗遍從雲端墜入深淵的痛苦,比死了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影弒最狠的是什麼……」千雲舒低頭看著胸口處插著的銀針,揚起一個明朗嗜血的笑,唇角不斷的溢出暗黑色的血跡來,奪命蠍毒已經發作,正一點點侵蝕她的血肉,眼眸裡面閃過一道寒光,臉上的笑容明明很溫和。
卻在下一秒
銀針精準無比的偏刺入心口,一針斃命!
滿身血跡的身體頃刻陡然倒下。
影弒最狠的,便是對自己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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