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滴打濕了院落中的盆栽,也浸濕了她的心。
穆王府院落的石亭裡
一襲白色的身影撐著頭看著亭子外的雨愣愣有些出神,回想起早上發生的一切,平靜些許的她能明白美人爹爹的良苦用心。
只是當她看著自己的雙手,一絲苦楚依舊爬上了心頭,她苦笑道:「難道我真的只能給爹爹帶來麻煩嗎?」
回想起他那冰冷的目光,不知怎地,她堅守最後一絲的心牆也好似鬆動開去。
從自己幼時到現在,自己每一次都是在給他招惹麻煩,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明白周圍人的好壞,她看見的卻是他為了保護自己一次次受了傷。
早上的宮殿裡
他也是這樣被侍衛帶走了。
「爹爹——」她捂著胸口,心中好似千萬隻螞蟻一般咀嚼著。
一方紙傘,一襲紅衣,完顏奕冉緩緩走到她身側,蹲下身,道:「怎麼一個人在這發呆?」
看清楚來人,水辰舞嫣然一笑,道:「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
注意到她眼眸中深深的酸楚,完顏奕冉緊緊握著她的手,問道:「小舞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穆王爺表哥。」
她垂下頭,努力從臉頰側擠出一絲笑容,道:「他是我爹爹,我當然——」
可話還沒說完,紅衣女子就打斷道:「我不要聽這句話,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意思的。」
臉上的笑容有絲絲醬油,水辰舞深吸一口氣,無力的垂下了手肘。
撫著她的長髮,完顏奕冉含笑說道:「阿冉要走了,可是阿冉沒有遺憾了,因為我已經告訴了李墨希,我喜歡他。」
她抬起頭滿是複雜的看著她。
深吸一口氣,完顏奕冉努力平靜了些心緒,溫柔的說道:「雖然他說他有了心上人,可是我說了,我就不後悔。」
「阿冉」
她靜靜的望著她,望著她眼中那慢慢的苦痛,心中也似乎被其深深感染,好似酸痛。
抹去眼角的淚珠,完顏奕冉強笑道:「不要安慰阿冉,阿冉沒事,我是蒙古草原的女兒,只要說了,就不會太難過。」
抱著完顏奕冉的頭,水辰舞望著石亭外的雨,心中滿是陰霾。
「小舞,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他,哪怕和阿冉一樣會難過,也不要放棄。」
她苦笑,道:「阿冉你比我好。」
完顏奕冉抬起頭,滿是不解的看著她。
水辰舞淺淺一笑,她走出石亭,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好似將她冰冷的心再次推到了深淵,她諷笑道:「從小,爹爹為了保護我,就受盡苦難,我是最沒有權利說喜歡他的人。」
「小舞?!」
她擦去眼角的水滴,此時的她已經分不清眼角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了,站在雨中,她好似回到了那個山谷裡,雖然沒有錦衣玉食,沒有高床暖枕,可是那是她最自由的。
「阿冉,等我想法子救出爹爹後,你帶我去蒙古好嗎?」
「你要離開穆王府?」完顏奕冉瞪大雙眸滿是不解的問道。
她點點頭,蒼白的笑道:「我不想再給別人傷害爹爹的機會了。」
她轉過身,抱著雙肩,朝著前廳方向快步走去,望著她的身影,完顏奕冉咬緊唇,她不知道該怎麼回她。
換了身長裙,她沒有用晚膳就乘坐馬車快速趕去——穆王府別院。
「少主人,郡主來了。」
「讓她進來。」
書房內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琴緩緩站起身,琴案旁香爐依舊炊煙裊裊,男子淺笑,一雙多情的眸子緊緊看著房門。
「吱——」一雙白色繡花鞋映入他的眼簾。
「郡主難得來我這啊。」雲離落幾步走到她身側滿是欣喜的說道。
水辰舞淺淺一笑,她將手中的紙傘遞給一側的染霜,道:「我知道,你雖然是平南的小王爺,可是京都一定會有勢力對嗎?」
雲離落撐著頭,疑惑的問道:「郡主今日來就是問我這件事嗎?」
水辰舞看了眼身後關上的方面,道:「是,我相信你能平靜的生活在這京都,肯定是有自己的手段,我想求你幫我救我爹爹。」
「水穆容?」他邪魅一笑,道:「一個早上的時間,現在京都到處都是穆王爺通敵賣國的事,就算我想救,怎麼救?」
水辰舞看著他,正色說道:「只要你能讓你安插在朝堂上的人,幫爹爹說幾句話,我相信只要那些朝臣鬆了口,憑皇叔對爹爹的情義,他一定會放他出來。」
將琴案上的書信拿起來,雲離落一併遞給水辰舞,道:「你猜的沒錯,這是我的人這些天來收集的消息,聽說朝堂上故意有人和穆王爺做對,估計照這個架勢,只要有心之人再翻出兩三個關於你身世的直接證據,那穆王爺就算不死,這通敵之罪也是落定了。」
「爹爹沒有。」
雲離落淺笑道:「只憑待銘血龍四個字,已經夠穆王爺在天牢住些日子的了。」
水辰舞垂下頭,緩緩開口道:「所以,我相信你有辦法救我爹爹的對嗎?」
「救他?」雲離落饒有趣味的看著她,大笑道:「我憑什麼救他?要不是他,姑姑不會進宮,他們水氏兄弟聯合起來,叫我姑姑進宮給他們當什麼迷惑那昏君的工具?姑姑為了他水穆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最後落下什麼,紅顏早逝,他們水氏皇族有說過什麼嗎?」
水辰舞瞪大雙眸,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關於她小娘親的全部,「娘親是為了爹爹進宮的?」
雲離落冷哼一聲,道:「那個昏君選秀女,姑姑本來可以不用進宮,只要水穆容有勇氣帶姑姑離開,可是他沒有。他竟然叫他好皇弟和好父皇,去勸姑姑進宮?」
「不是爹爹,不是爹爹!」她摀住雙耳,不住搖頭道:「爹爹不會勸娘親進宮,爹爹心裡有娘親的。」
雲離落看著她近乎瘋狂的神情,道:「不管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這件事哪怕你去煙棋姑姑,她也會這麼回答你。」
水辰舞放下雙手,正色,道:「我就是信爹爹,我再問你一次,雲離落你肯不肯幫我救爹爹。」
將被她丟在地上的書信撿起,雲離落一併丟在角落裡,冷笑道:「要我救他可以,除非,你嫁給我。」
水辰舞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看著雲離落邪魅的笑,試探的問道:「你是開玩笑,還是真的?」
「郡主覺得呢?」坐回琴案旁,雲離落一面撫著琴弦一面含笑說道:「可別忘了,你和我有婚約,我說過你及第後會去穆王府提親的。」
「我說過我不是公主。」水辰舞緊咬櫻唇,滿是不悅道。
「錚」琴弦聲聲,他緩緩開口道:「你是誰也好,和我沒多大關係,我娶你,一因為我們有婚約,二我發現我愛上你了。」
他的笑讓水辰舞恐懼,那種帶著佔有慾的眼眸讓她整個人不自覺的顫抖,她身子微微顫動,道:「我有喜歡的人的了,所以我不會嫁給你。」
她轉過身,想要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喜歡穆王爺,對嗎?」琴音剛落,身後男聲悠揚飄過。
「這個和你有關係嗎?」
看著她的背影,雲離落垂下頭,他纖細的手指緩緩撥弄琴弦,琴音裊裊。
水辰舞走出門,染霜看著她的背影,不解的問雲離落,道:「少主人,為什麼不講郡主留下?」
「留?」他淺淺一笑,只是手下的琴音略微顯得狂躁,「彭」
他雙手按在琴身上,邪魅笑道:「留下來她心裡想的也只有水穆容,修書給夏覓,說我想讓我們的穆王爺,在天牢裡過的更有點趣味。」
「屬下遵命。」
他看著木樑,一雙眸子裡滿是深意的笑。
快步跑出別院大門,水辰舞站在府門口,她捂著胸口,方才努力平靜的心緒總還是溢了出來,她看著地上雨窪處的倒影,這是第一次她如此仔細的看著自己。
柳葉眉,鳳眸情,一張俏麗的容顏嬌艷無比,只是看著看著,她有心中好似越加清明,捋去額前髮絲,她無力一笑,道:「我才知道你為什麼看見我的眼睛會如此溫柔,原來,她真的好像小娘親。」
畫軸中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眼,讓她好似熟悉,她站起身,帶著一絲苦楚緩緩走上馬車。
靠在馬車車靠上,她撐著頭,腦子中滿是畫軸上母親的笑容。
「郡主,我們還去哪?」馬伕的話讓她回了神。
水辰舞平靜的說道:「去將軍府吧。」
「是!」
馬車緩緩行動著,天色越加昏暗,陰冷的空氣中帶著蒼白的味道,她瞇著雙眸,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過往人群無奈的笑了。
街道旁的酒館給酒牌掛上新的白綢布,冰冷的空氣衝刺過所有過往行人的臉頰,他們拉緊衣襟,在滿是坑窪的街道上快速奔跑著。
馬車拐過街道,巷口,或許沒人察覺到,一雙冰冷的眸子緊緊跟著馬車後,看著車內的人兒放下車簾,她淺笑,朝著另一個方向快速飛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