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南喀忽然發出一聲長嘯,箭也似的直插藍天,然後收攏雙翼閃電般的自高空俯衝而下,兩隻利爪探出直奔精疲力盡的嘟嘟後背狠狠的抓來。()在經過了兩三個時辰的飛行之後,幾粒安眠藥的藥效已消散,喜馬拉雅高山兀鷲又重新恢復了體能。
此刻,嘟嘟藍色的羽毛早已浸透汗水,一絲氣力也都沒有了,恍惚中望見地面有兩個移動著的黑點,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頭紮了下去。
這兩個人正是鬼嬰沈才華和墨墨,昨晚夜深人靜之時,他倆偷偷地溜出了小木屋離谷前去尋找嘟嘟。
黎明的太陽刺得墨墨瞇起了眼睛,「瞧,那是什麼?」她手指著頭頂半空裡急速墜下的一道藍光疑惑的說道。
沈才華抬頭望去大吃一驚,那獨特的寶藍色羽毛是如此的熟悉,不由得愕然失聲叫道:「嘟嘟,那是嘟嘟!」
金色的陽光裡,一隻巨大的兀鷲正居高臨下兇惡的俯衝下來,兩隻利爪抓向了嘟嘟
就在這時,墨墨瞬間騰空躍起,腳下的一隻布鞋「嗖」的飛出,與猛撲下來的大兀鷲撞擊在了一起,正是「達摩五式」中的第五式「只履歸西」。
沈才華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接住了墜落的嘟嘟。
「才才華!」嘟嘟驚喜的叫了聲,隨即眼白一翻昏厥了過去。
大兀鷲南喀被飛來的鞋子擊中了左翼,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就已經被強大的衝擊力瞬間折斷了翅膀,半空裡羽毛紛紛散落。
南喀勃然大怒,鋼鐵般堅硬的尖喙閃電般的啄向了這個襲擊牠的小女孩兒。
墨墨見狀張開嘴巴,「呸」的吐出一口粘痰,鞭毛獵獵的大血蚤騎在上面直奔兀鷲腦袋而去,「啪」的聲響,痰塊糊在了南喀的左眼上,尖利的口器已然插進其眼球,隨即身子倒射返回到了主人的口中。
大血蚤乃是當年泰國第一降頭師蒙拉差翁的獨門蠱蟲,毒性匪夷所思,修道者們無不聞風喪膽。此刻,大血蚤已經將毒素注入南喀的眼球,這只喜瑪拉雅大兀鷲即將命喪在梅裡雪山腳下。
南喀畢竟是木裡大寺的鎮寺神獸,當牠覺察到左眼中了劇毒之後,毫不猶豫伸出鋒利的爪子一剜,將眼球抓出扔在地上,眼眶中鮮血湧出染紅了光禿禿的脖頸。
沈才華和墨墨都看呆了,想不到這隻大老鷹性情竟然如此的剛烈。
「千萬不要傷害牠」就在這時,高山杜鵑樹叢後面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個頭戴五佛冠,脖子下面掛著一串「海貝殼」服飾怪異的老者急忙擺手叫道。
沈才華定睛一瞧,認出來是東巴老司,在塔巴林寺的時候見過面。
「這是你家的老鷹麼?」沈才華問。
「不,牠叫南喀,是木裡大寺的鎮寺神獸,」木老司撕下布條將兀鷲的左眼和折斷了的翅膀包紮了起來,一面說道,「你倆是剛從藍月亮谷出來的吧?」
「是又怎樣?」墨墨坦然回答說。
「能不能告訴我入口在哪兒?這些天來,本老司尋遍了梅裡雪山南麓,卻還始終找不到通道,行行好,就告訴我吧。」木老司可憐巴巴的央求著。
數日前,東巴老司沒有跟隨楚大師的直升機離開,賈道長一行又甩開了他,無奈只有獨自在梅裡雪山南麓一帶徘徊尋覓,但始終是一無所獲。
墨墨與沈才華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然後走過一邊照顧著昏迷的嘟嘟。
東巴老司長歎一聲,他心裡清楚這倆孩子的功力遠超自己,根本無法強迫他們帶路前去藍月亮谷,既然天意如此,也只有暫且作罷等以後再說了。他將受了重傷的南喀扛在肩上,然後默默的朝橫斷山中走去,這隻大兀鷲是木裡大寺的鎮寺神獸,自己決不能見死不救。
數日後,他馱著南喀疲憊不堪的走進了木裡大寺。
「南喀怎麼了?」仁波切和扎西老喇嘛吃了一驚。
東巴老司將自己在梅裡雪山腳下所見到的一幕述說了一遍。
「原來那只妖鳥竟然是藍月亮谷中隱士的寵物,怪不得古靈精怪並能識說人語呢,虛空內真的是藏龍臥虎啊。」仁波切不禁長歎一聲。
扎西老喇嘛在一旁鬱鬱寡言,那夜的驅魔半途而廢,他追逐著二丫一直向東而去,但其很快便消失了蹤影,不由得心中納悶不已,這個小姑娘沒理由輕功這麼好,只能理解為她有可能已經「萌屍蛻變」。
一世班禪的罡洞驅魔徹底失敗了,二丫向東逃進了金沙江乾熱河谷,那裡人煙罕至、峰高谷深,遍佈著原始森林,要想找到她可就難了,如果有朝一日有良尋來,自己又將何顏以對呢
黃昏時分,武陵山區的林間小路上走著一個風塵僕僕的青年。自從離開藍月亮谷後,有良始終尋找不到二丫的蹤跡,於是一路東行奔湘西而來,準備先到趕腳村治好羅柱子的脊椎,然後再北上接著尋找。
暮色中,山坳裡炊煙裊裊,趕腳村的農戶家正在生火做飯,有良站在嶺上默默的注視著,清風拂面,一時間心中無限感慨。不過短短月餘,自己經歷了一生中難以名狀的起落,二丫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可她的人卻如同蒸發般的消失在了茫茫塵世之中。
他走進村子裡,引來一陣狗吠聲,孩童們跟在身後一直來到羅家院前。
「柱兒他爹」羅家婆娘看見有良驚喜的叫了起來。
羅老爹從屋子裡衝出來,一把拽住有良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目光朝其身後瞧了瞧似乎有些失望。
有良跟隨著老爹進了屋,羅柱子依舊躺在紗帳之中,「有良哥」他輕聲的呼喚道。
「羅老爹,俺已經找到神醫取來了藥,柱子有救了。」有良說道。
羅老爹夫婦倆聞言頓時淚流滿面,兩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多日來的祈盼終於應驗了。
「快,快去宰隻雞燉了。」羅老爹匆匆催促著婆娘。
「羅老爹,柱子拍過x光片嗎?」有良問。
「有,有。」老爹忙不迭的從箱子裡翻出印有「沅陵縣人民醫院」的紙袋,抽出一張膠片遞給有良。
x光片上清晰的透視出羅柱子的脊骨,其中第五、六頸椎有明顯的橫向裂隙。寒生曾告訴有良,由外傷引起第二胸椎以上的各節椎骨斷裂,均會導致脊髓受損而引發高位截癱,從膠片上看,柱子的情況正是這樣。
有良掀開紗帳和被子,除去柱子的上衣,儘管臥床已久但其身上卻無一絲異味兒,這是羅老爹夫婦精心照顧的結果。
在來湘西的途中,有良買了注射器、針頭以及消毒用品,此刻都從背囊中取了出來。
「這就是能接骨續髓的靈丹妙藥。」有良手裡握著那支青花瓷瓶,聽得到「汗青」在裡面晃動的聲音。
「柱子,或許會有點疼。」他說。
「沒關係,早就盼望著這一天呢。」柱子眼角閃動著淚花。
有良小心翼翼的開啟瓶塞,用注射器抽取了小半管汗青,然後對照著那張x光膠片,伸手摸準頸椎的第五六節斷裂處,皮膚消過毒後便輕輕的刺了進去。
針頭穿過骨縫進入椎管內,「汗青」一點點的被推了進去,在一旁看著的羅老爹鼻尖上沁出冷汗,目不轉睛的瞧著。
「好了,」有良拔出針頭,鬆了口氣說道,「神醫說注射了『汗青』後,柱子幾天後就能下床了。」
「謝謝有良哥,我一點都不疼。」羅柱子咧開嘴樂了,這是自癱瘓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晚飯時,羅老爹心情格外的暢快,有良這些日子以來亦是心力憔悴,兩人頻頻舉杯,不知不覺間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趕腳村是深山之中的一個小村莊,地理位置偏僻而隱秘,生人極少來此,如果誰家要是來了外鄉人不啻於是件轟動全村的大事兒。因此不到一袋煙的時間,羅老爹家裡來了個外鄉的獨眼青年便傳遍了全村。
就在當天夜裡,沅陵縣公安局值班室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隨即值班民警打電話叫醒了正在家中熟睡的屠局長。
「什麼?趕腳村來了個獨眼外鄉青年?此人數月前曾與一講東北方言的老客住在羅柱子家,好的,我知道了。」屠局長撂下聽筒默默的沉思著。
洪毛啊,舅舅終於可以為你報仇了,他心裡說道。
沅水河畔「死屍客棧」縱火案中,證實那具焦屍便是自己的外甥羅洪毛後,所有的線索便集中在了同船的那兩個東北老客身上。沅陵縣公安局隨即佈置警力在全縣範圍內進行暗中排查,結果發現趕腳村的羅柱子家曾經來過一老一少兩個東北人,其中的老者還唱著怪異的小調。經過刑警隊閻隊長親自前去暗訪,村治保主任證實那個骨瘦如柴的怪老頭唱的正是這句「得兒呀呼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