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的陰眼中瞧見那具肥胖男屍週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青氣,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此人好似介乎於生死之間的中陰之軀,如同在修行一般。
寒生與沈才華都見過客家嬤嬤煉製的汗屍,所以並不感到意外,只是這具老年男屍實在是肥碩的很,比起當年的李地水大了好幾圈,估計汗青的產出量也會相應的增加不少。
「好胖啊。」墨墨沒見過汗屍,覺得十分的好奇。
沈才華目光掃視墓室一遍,並未發現客家嬤嬤的身影,口中說道:「嬤嬤一定是出門去了。」
此刻忽聞「噗噗」數聲響動,一股濃烈的腥臊之氣迎面撲來,有良瞧見汗屍的背後突然露出三四隻黃鼠狼的屁眼兒,正在對著他們釋放毒煙。
墨墨見狀勃然大怒,嘴巴一張便要放出大血蚤。
「獸獹獺獻獼獽獾獿玀玁玂玃……」鬼嬰這時已經將兩根小手指插入了鼻孔,同時口中喃喃細語,使出了「豬油神功」的第十六式「人面獸心」。此巫咒源自遠古時代的先民與動物之間溝通的口技,加之獨特的肢舞而俘獲牠們的心,經一代易學宗師郭璞發掘與提煉,越是哺乳動物越容易受其蠱惑。
黃鼠狼們的肛門關閉了,親暱的轉過身來瞪著友善的大眼睛溫順的依偎在沈才華腳下,這一情景令有良愕然不已。()
「牠們是來這裡守護汗屍的。」沈才華解釋說道。
「客家嬤嬤並不會『人面獸心』,怎麼會招來這些黃皮子呢。」寒生略感吃驚。
「不是嬤嬤,好像是被什麼人下了禁制而拘來的。」
這時聞得甬道裡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先前的那只暗褐色的老黃皮子返回來了,見到其他的同類圍繞在鬼嬰身旁不由得大惑,口中隨即發出了「嗤嗤」的警告恐嚇聲。
「獸獹獺獻獼獽獾獿玀玁玂玃……」沈才華再次念動「人面獸心」巫咒,老黃皮子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最後輕輕的搖晃著尾巴也湊到了他的腳下。
「才華,試著與牠溝通,能否打探出客家嬤嬤去哪兒了?」寒生吩咐道。
鬼嬰手指插著鼻孔,嘴裡咿呀咿呀的誦著巫咒。
「寒生爸爸,嬤嬤前幾天被人抓走了!」過了片刻,沈才華突然面色遽變,驚慌的說道。
寒生聞言大驚,忙問:「什麼人抓走了她?」
「是這座古墓的主人。」沈才華撓了撓腦袋,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
難道又是一具屍變?寒生心中暗道。
「墓主人是誰?」寒生追問。
沈才華與老黃皮子又溝通了好一會兒,最後比劃著自己的褲襠說道:「墓主人是個老頭,有六百多歲了,沒有蛋蛋。」
「這麼說是太監了,」寒生繼續問道,「客家嬤嬤現在下落何處?」
沈才華搖搖頭,道:「老黃鼠狼也不清楚,只知道客家嬤嬤給抓去了東北方向八十里的大牢。」
「大牢?」寒生自語道,「那不就是監獄麼?」
既然客家嬤嬤出事兒了,看來『汗青』也就沒了,有良失望的想著。
「墨墨,來幫下手。」沈才華上前用力的推那具肥胖的男屍,入手皮肉滑膩膩、軟囊囊的。
兩人用力將其放倒,沈才華隨即使勁兒掰開其肥嘟嘟的屁股瓣,果然發現在屍體的肛門內塞著一隻青花瓷瓶。
「找到了。」沈才華叫了聲,但無論怎麼用力都拔不出來,屍體的括約肌強而有力,死死的咬住了瓷瓶。
客家嬤嬤製作汗青的方法極其獨特,先是物色到剛剛斷氣兒處於中陰身的肥胖男屍,然後通過一種古老的巫術觸發其屍變。汗屍需呈坐禪之態,每年的八月十五那一天,肥肉褶會向外滲出點滴津液,收集起來便是世間罕見的斷肢再生良藥「汗青」了。
沈才華知道客家嬤嬤除了八月十五那一天之外,盛有汗青的瓷瓶都藏匿在汗屍的肛門內,必須要保持著同樣的溫度與濕度來發酵。
「好噁心。」墨墨厭惡的撥開幾簇長長的護腚毛,與鬼嬰合力終於將那只青花瓷瓶拽了出來。「啵」的一聲脆響,汗屍腸道內的負壓釋放出來一股酸臭之氣,與「汗青」那種淡雅的清香有著天壤之別。
鬼嬰搖了搖,瓶內空空如也,一滴汗青也沒有。
寒生接過手裡,試試晃了晃,失望的說道:「是空的,客家嬤嬤出谷好幾年了,竟然一滴汗青也沒弄到,難道說這具汗屍製成還未滿一年麼?」
沈才華仔細的端詳著男屍,口中以巫咒繼續與老黃皮子交流,隨後說道:「牠說這個胖老頭剛來不久。」
如此說來還未經歷過八月十五,自然產不出「汗青」了。
「把瓷瓶塞回去吧,我們去設法營救客家嬤嬤。」寒生吩咐著。
沈才華朝著瓶身吐了幾口唾沫,有了潤滑後「滋溜」一聲便輕易的塞進了屍體肛門內,然後將其僵直的身子扶正,依舊是坐禪的姿勢。
「哈哈,朱神醫如此雅興,竟然千里迢迢的鑽到八寶山廢棄的礦洞裡。」此刻洞中驀地響起了楚大師陰森森的笑聲,他的身後站著衛道長、茅山二寶以及峨嵋老尼等人。
寒生淡淡說了句:「原來楚大師一直在跟蹤我們。」
楚大師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答道:「楚某向來不屑打探他人的**,但朱神醫既然來到了京城,我們無論如何也要一盡地主之誼才是嘛,楚某地頭熟絡,若是能夠幫得上點忙的話,不勝榮幸。」
寒生點點頭:「楚大師既然如此說,寒生倒有些事兒要請教。」
「請說。」
「八寶山是座墓地,楚大師知道這裡六百年前可曾埋葬過一位太監?」寒生問。
「不錯,明永樂初年這兒確實葬下過一位位高權重的司禮大太監,朱棣並賜建了一座『褒忠護國祠』。」
「那太監叫什麼?」
「此人原名鋼炳,因在靖難之役一戰中有功,皇上特賜名『鋼鐵』,後來在與北番女將肖玉梅打仗時陣亡,朱棣親自下旨將其葬於此地。」楚大師解釋道。
「明初到現在正好有六百多年。」寒生自言自語。
楚大師不露聲色的默默盯著他。
「此地東北方向八十里可有什麼監獄?」寒生接著問他。
「秦城監獄。」楚大師答道,心下頓時警惕起來,秦城監獄關押的可都是國家要犯,這個朱神醫一出藍月亮谷便打探此處,不知是何用意。
「秦城監獄?」寒生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那兒名為『中國第一監獄』,歸公安部直屬管轄,位置在昌平縣的秦城村,始建於民國初年,曾關押過歷代不少的高官要犯,是國內規格最高的大牢了。」
寒生點點頭拱手道:「多謝楚大師,我們有事先行一步,告辭了。」說罷便欲帶著鬼嬰和墨墨離去。
「且慢,」楚大師陰鷙的目光瞥了眼洞內那具肥胖男屍,不禁渾身一凜,隨即嘿嘿冷笑兩聲道,「朱神醫,請問這具屍首從何而來?」
寒生平靜的答道:「我也不清楚。」
「你們下了飛機便直接來到這座廢棄的礦洞中,裡面恰巧有一具屍首,看樣子又剛死不久,此地畢竟是首都,治安一向抓得極嚴,楚某既然已經看見了,雖然知道此人並非你們所害,但多少也得給個解釋吧?」楚大師雖然十分客氣,但話語中明顯帶有的威脅意味。
寒生聽出楚大師的意思,略一思忖,開口說道:「既然楚大師開口詢問,寒生也不便隱瞞,我們是來尋人的。客家嬤嬤是沈才華的師父,六年前離開藍月亮谷前來京城,我們根據她留下的線索找到了這座礦洞,可是並未見到她本人,卻發現了這具男屍。」
「嗯,」楚大師點點頭,說,「朱神醫,你可知道這具男屍是誰?」
寒生搖了搖頭。
「此人並非普通平民百姓,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身居中顧委要職。前些日子突然在**去世,國家已經訂好日子在八寶山殯儀館舉行隆重的遺體告別儀式,可就在前一夜,屍體竟然不翼而飛,此事非同小可,一面嚴密封鎖消息,同時公安部正全力進行偵破。」楚大師盯著寒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他下飛機伊始便與費叔通了電話,得知了「死雞」的事情。
此刻寒生心裡不禁打了個寒戰,如此說來,這個客家嬤嬤是闖了大禍了,她怎麼會如此的莽撞,竟然劫走了一位政府高官的屍體,此事真的是棘手了。
「你的那位『客家嬤嬤』與此事恐怕是脫不了干係了。」楚大師嘿嘿說道。
寒生默默不語,這位楚大師道破此事的目的究竟為何?看樣子並非想落井下石。
「屍體既然已經完好無損的找到了,楚大師也算是立了一大功,遺體告別儀式也可以照常舉行了。」寒生試探著問道。
楚大師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口中緩緩說道:「朱神醫的意思是不想此案牽扯到客家嬤嬤麼?」
寒生無奈的點點頭。
「沒問題,」楚大師顯得格外大方,「楚某可以撇開客家嬤嬤,但希望朱神醫能夠投桃報李,說一說明朝老太監與秦城監獄的事情如何?」
寒生知道此刻也唯有與楚大師合作,才可以擺脫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