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東山,風陵寺籠罩在一片朦朧薄霧之中。
那株千年白果樹幹中間,斑駁的樹影中,邢書記探出腦袋仔細的觀察了片刻,確認沒有任何異常後縱身落到了地上,緊接著是可兒與宋老拐,大靈貓抱著身體笨重的金頭黿也隨後躍下。
鬼蝙蝠在寺廟上空盤旋著緩緩落在了大殿前的石階上,它已經偵察到風陵渡鎮上有幾輛這樣的篷車。
邢書記看了下手錶,時針指向夜裡十點,此去風陵渡鎮仍需個把時辰。
「我們出發。」他像是一名指揮官似的發佈著命令,然後身先士卒的縱身飛躍過院牆,可兒與宋老拐隨後跟上。
金頭黿自從當年郭璞命它守「風後塚」以後,1600多年來從未上來過地面,此刻兩滴蒼涼冰冷的淚水已悄然溢出眼眶,但由於其爬行動作太過遲緩,因此乾脆伏在了大靈貓的背上由其馱著走。
清涼的月色下,黃河故道上行進著這只人獸混雜的古怪隊伍,幸好是在深夜路無行人,終於子時初到達了鎮上。
風陵渡鎮,在通往渡口的公路上停放著大小十幾輛汽車,其中有兩三輛載重卡車上面蓋有蓬布,這些都是準備大清早乘頭班渡輪過黃河的。司機們大都分散住在路旁的幾家小旅店內,房間裡黑咕隆咚的,早都已經睡熟了。
宋老拐讓大家躲在陰影裡,自己悄悄的潛過去查看,發現有的車貨物塞得滿滿的無法容納他們幾個,但有輛是拉活禽的,裡面堆了半車鐵籠子的雞,儘管氣味兒又臊又臭,但總歸還有空間可以躲人。
他招了招手,讓大家悄悄的爬進了車廂,那些公雞母雞正在打著瞌睡,它們都是「雀蒙眼」,不到天亮啥也看不著。
宋老拐從鐵籠子上掰下一段鐵絲,幾下子便將車門捅開了,於是叫可兒坐在裡面,叮囑說道:「姑姑就坐在駕駛室裡,天亮等司機來時盡量吸引他的注意力,令其沒有功夫檢查貨物,我們只要渡過黃河就行了。」
可兒咯咯笑道:「放心好了,姑姑自有辦法。」
離天亮還有兩三個時辰,但大家都挺興奮,誰都沒有睏意,就這麼一直挨到了破曉。
「喔喔喔」籠子裡面的數只大公雞突然啼鳴起來,聲音此起彼伏,嚇了大夥兒一跳。
隨著「噗哧噗哧」的聲音,母雞們聞聲紛紛屙起屎來,臭氣熏天,邢書記簡直都要閉過氣去了,想想一個產糧大縣的縣委書記如今落難到如此地步,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莫名的酸楚。
司機們吃完早餐,陸續走出旅店來到自己的車前檢查輪胎氣壓,底盤是否漏油以及貨物等。
一個中年司機晃晃悠悠朝著運雞的這輛篷車走來,嘴裡還哼著小調,但見他徑直奔車尾而去準備查驗雞隻的情況。
駕駛室內「咚」的一聲響,引起了司機的注意,他驚訝的發現裡面竟然有人,於是怒氣沖沖的跑了過去。
「誰,幹嘛跑到我車裡?」他伸手拽開車門,但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呦,原來是個妞兒,大清早你是怎麼進來的?」
「車門沒鎖嘛。」可兒嫵媚的說道。
司機疑慮的目光從可兒的臉蛋慢慢下移,頓時呼吸急促起來,他驚喜的發現這個漂亮姑娘竟然酥胸半露。
「你,你想要做什麼?」他結結巴巴的說道。
「奴家要過河嘛。」可兒莞爾一笑。
司機把「奴家」聽成了「人家」,心道原來這妞兒想要搭免費順風車啊。
「上來呀。」可兒的聲音嗲聲嗲氣。呂氏外戚/12105/
「好好好。」司機心中大喜,看來這趟活兒起碼有「豆腐」吃了,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揍上一炮。
司機迫不及待的跳上車,「彭」的一聲關上車門,淫邪的目光盯著可兒高高隆起的胸部,嘴裡笑嘻嘻的說道:「要過河麼?沒問題」一面伸手摸了過去。
「啪」的一下,可兒把他的手打開,警告道:「不許碰,相公說了要掌握好尺度。」
司機更加樂了:「原來還是個會**的妞兒,聲音嗲嗲的,我喜歡。」
「快駕車走吧。」可兒催促道。
「渡口沒開閘呢,咱倆還有時間玩玩兒。」司機說著便上下其手,撲過來胡摸一氣,他的脖子週遭生滿了紅色的爛癬,連裸露的手背上都是。
可兒口中歎息道:「也罷,你一身惡癬本不想做的,但也只能將就了。」
司機聞言喜出望外,想不到在車裡就能打炮。
可兒說罷逸出宿主身體,皺著眉頭迎面用力擠進了司機的軀體內。
那司機渾身顫抖了兩下,怔了怔神兒,同時厭惡的望望手背上的癬,然後抱起僵直不動的女人跳下了車,來到車尾掀開蓬布嘴裡匆匆說道:「宋老拐去前面駕車吧。」
「你是可兒?」邢書記吃驚的盯著司機。
「當然是奴家啦,誰讓他想超越相公定下的尺度嘛,就是這身破癬太噁心了。」可兒忿忿道。
邢書記大喜:「我的可兒真是貞節烈夫,革命征途上的不二伴侶啊。」趕緊伸手抱過那女人並緊緊的摟在自己懷裡。
「宋老拐,記著盡可能的避開大城市,走偏僻一點的山路,免得引起公安人員的注意。」邢書記囑咐道。
「放心吧,我們一直向南走湖北湖南取道川湘線入滇,這條路人比較少。」
「可兒,車裡忒埋汰,你還是去前面。」邢書記不由分說逼著她坐進了駕駛室。
宋老拐駕駛這輛卡車跟隨著車流開上了渡船,「嗚」汽笛響起,渡船緩緩駛離了碼頭。
渡過了黃河,宋老拐一面開著卡車,興奮的嘴裡還哼起了二人轉「小寡婦上墳」:「思想起奴家好命苦,過了門子犯了白裙兒,死了這個當家的人兒。昨晚做了個夢啊,他來要銅子兒,奴家我還要去圓墳兒,哎嗨哎嗨呦」
卡車一路南下,淨挑些縣道行駛,經襄陽過荊州日夜兼程直奔湖南而去,儘管途中顛簸了一些,但確實沒有遇上關卡,感覺安全得多了。
宋老拐手頭包袱裡有這些年攢下的兩萬多塊錢,吃飯加油不成問題,但他還是捨不得花,路過集市時便將籠子裡的雞處理了大部分,換了些錢來用。剩下的幾十隻母雞就留給了三隻靈獸當口糧,車裡的臭味兒也減輕了不老少。
這一日,卡車駛入武陵山區,他們已經來到了崇山峻嶺的湘西境內。遙望延綿橫亙的武陵山與雪峰山,山路越發的崎嶇難行,但見千山萬壑、峰巒壁立、突兀險峻,宋老拐減慢了車速,馬達轟鳴著爬山,排氣管噴出一股股的黑煙。
湘西自古以來被稱作「蠻煙瘴雨」之鄉,歷來為罪臣謫貶流放之地。
宋老拐翻查著駕駛室裡的一本《全國道路交通圖》,目前已經進入了辰州沅陵地界,公路兩側都是原始森林,樹木高大茂密,偶爾還能見到有小動物穿梭其間。
太陽快要落山了,這是他遠遠的發現前面公路設了路障,這是一處專門查禁私砍亂伐木材和野生動物的森林公安檢查站,小木屋裡的人聽見汽車聲都出來了,手持紅旗示意停車,其中好幾個民兵還背著長槍。
宋老拐無奈只得緩緩停靠路邊,搖下了車窗玻璃。
「你們有拉木材麼?」為首的穿警服的森林公安上前問話。
「沒有。」宋老拐回答。
「下車檢查。」那人命令道。
上來一幫人掀開車蓬布,發現了邢書記等人。
「報告所長,這車走私野生動物!」有人興奮的高聲叫道。
小木屋裡慢吞吞的走出一個叼著煙卷的警官,年約四十餘歲,皮膚黝黑,腰間挎著五四式手槍。
「我看看,」他走上前來,驚奇的發現了車廂內三隻靈獸,不禁愕然道,「好傢伙,這麼大的凹甲陸龜還頭一次見到,怕是有百年以上了,嗯,這可是國家二級野生保護動物。這只好像是猞猁,也是二級保護動物,哇,這是什麼,哪有這麼巨型的蝙蝠啊,搞不好是一個新的物種吧。」
「所長,咱這回收穫可不小吧?」一名警員喜滋滋的說道。
「那當然,兩隻國家二級野生保護動物,這只我懷疑是新物種,湘西以前從未發現過翼手類的巨型蝙蝠,」所長目光落在了可兒宿主的身上,發現其身體僵直如死人一般,於是伸手探試了下,驀地大叫了聲,「這是個死人!」隨即拔出腰間的手槍瞄準邢書記,示意其下車。
民兵們也都如臨大敵,紛紛將槍口對準了他們。
三隻靈獸目光望向了邢書記,只要其一開口便馬上行動,對付這幾個人還是滿不在乎的。但邢書記搖了搖頭,他不願意傷害這些毫不知情的無辜警察,自己畢竟還是原縣委書記,應該可以和他們交涉講清道理的。
「我是縣委邢書記,你們都把槍放下,動不動就抄傢伙成何體統?」邢書記訓斥道。
「縣委邢書記?」那位森林公安派出所的所長愣了一下,感覺到沅陵縣並沒有姓邢的書記呀。
「你是哪兒的縣委書記?」所長見其身穿中山裝儀表堂堂,到像是個當官的,但其渾身散發出一股雞屎味兒又令他產生了懷疑。
「東北一個產糧大縣的縣委書記。」邢書記朗朗說道。
「東北?」所長聽完哈哈大笑起來,「我看你是神經有毛病吧,東北的跑我們湘西來冒充縣領導,來人啊,把他們先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