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颱風肆虐,暴雨如注。
客廳裡,費叔和楚大師坐在太師椅上,面前立著豹哥、小林子和有良。
「颱風過後,你們三個趕去京城,協助叢院長捉妖。」費叔吩咐說。
「費叔,又有妖怪啊,是什麼妖?」豹哥好奇的問。
「目前還不清楚,這妖經常偷偷潛入『玻璃房』偷血喝,也不知道總共有幾隻,要暗中統統把它們清除掉,而且還不能讓任何人察覺。豹哥社會經驗老道,負責日常協調工作,至於具體捉妖都要聽了去大師的,有什麼困難嗎?」楚大師問道。
「俺一直在廟裡,沒有身份證很不方便,連入關都進不了。」有良說。
「這個好辦,我和公安局的領導說下,給你辦一張深圳市的身份證,這樣以後進出都方便些,至於具體的家庭住址嘛就添莊園這裡好了。」楚大師說道。
「我們乘飛機進京嗎?」豹哥問。
楚大師點點頭。
「俺要帶著媚娘一道。」有良說。
「飛機上只允許托運寵物,還要辦理動物免疫證,手續很繁瑣麻煩的。」楚大師猶豫道。
「那俺坐火車好了。」有良堅持著。
「好吧,給你們三個人訂一個軟臥包廂,反正也只有二十多個小時就到了。」
莊園裡有高檔的攝影器材,有良拍了免冠身份證照片,沖洗出來一看,左眼的半拉眼皮已經耷拉下來,瞧著很不舒服。唉,要是妮子和二丫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不知道該怎麼想,有良心情有些沮喪。
照片派人即刻送去了羅湖解放路105號的市局大樓,楚大師給市局領導掛了電話,對方答應說沒有問題,三日內就能辦妥。
看來費叔的能量真是夠大的,這個社會只為有錢有勢的人服務,想想羅柱子和吳鳳嬌他們山裡人一輩子受苦受窮,哪兒有出頭之日,有良心裡覺得實在太不公平了。
幾天來,強熱帶風暴仍在華南沿海一帶徘徊,帶來豐沛的降雨,據說深圳市區低窪地處已經都被水淹了。
列車徐徐駛進了京城火車站,李處長和另一名警官始終陪同並監視著宋地翁,站台上,公安部刑偵局的警員已經等候在了那裡。
「宋地翁,有證據顯示你與山西河東風陵渡鎮郭二喜謀殺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警官出示了刑事拘留證。
「且慢,」首長上前問話,「你們準備把宋會長帶到哪兒去?」
「首長,我們現在只是將他帶回部裡,以後如何處理還要等部領導指示。」那警官公事公辦,但始終很注意禮節。
「首長,您別為地翁擔心,我跟他們去就是了。」宋地翁說道。
「好,你先跟他們走,不要亂說話,我隨後會找部領導的。」首長讓他放心。
「謝謝首長。」宋地翁被警員們帶走了。
望著他九十多歲蒼老的侏儒背影,首長心中很不是滋味,中國的政壇向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下台了,頃刻之間便「樹倒猢猻散」,能不落井下石的就算是好的了。而這個侏儒殘疾人,卻始終對自己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真的是難得啊。
回到家中,首長顧不上休息立刻開始給部裡的領導們挨個打電話,大多數都是他以前的部屬。可是那些部長副部長們不是出差就是不在家,明顯的都是在躲著他,整個一下午,硬是一個人都沒有找到。他深陷在沙發裡,托著腦袋只想哭,一股惆悵絕望的心情襲來,令其心中倍感世態炎涼。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了,首長抓起了話筒。
「首長嗎?我是費叔,關於宋地翁的事情,我已經和上面通了氣,事情已經解決了,他們會通知有關部門馬上放人。」電話那端傳來費叔輕鬆的聲音。
首長心頭一熱,剎那間竟然一華麗美男贊贊贊/14652/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喂,首長?」
「謝謝費叔」他感激涕零,回想自己當年怎麼也算是京城裡叱詫風雲的人物,如今竟然淪落到了求人都不給面兒的地步,而一個遠在嶺南民間的草民費叔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相形之下簡直是無地自容。
正在其輾轉反思之際,鈴聲又響了,接下來一連數個電話都來向他表示歉意,什麼剛剛出差回來呀,什麼開會剛回到家等等,都是下午避而不接電話的那些人。首長冷笑兩聲,心中罵道都他媽的是一幫勢力小人,知道上面有人發話了,這才蜂擁過來討好,以為自己在中央還有說話能力,生怕得罪了保不住烏紗帽。
在公安部預審局的審訊室裡,由於宋地翁的身份不同,因此由預審一處的處長親自主審,身旁的預審員和書記員一面記錄並進行實時錄像。
處長翻看著手中的一疊案卷,和顏悅色的抬頭問道:「宋會長,六年前你去過山西河東風陵渡鎮麼?」
「去過。」
「是你一個人單獨去的嗎?」
「不是,還有山西大羅宮的費道長。」宋地翁答道。
「費道長人現在哪兒?」
「六年前遊覽長城的時候,不慎失足跌落深谷中摔死了。」
「除他以外還有什麼人一路同行?」
「沒有了。」
「是麼?你在仔細想想,畢竟六年了,難免會記得不太準確。」處長追問道。
「沒有。」宋地翁一口咬定。
「可是當地鎮書記、公安特派員還有芮城縣委書記都證明看到了首長和你在一起。」處長拋出重磅炸彈。
「他是後來的。」
「你不是說沒有了麼?」
「你說的是跟我一同到風陵渡都有哪些人,並沒有問以後還會有什麼人來,不是麼?」宋地翁狡辯道。
處長一時語塞:「好,我再問你,你認識郭二喜嗎?」
「誰?」
「風陵渡西村的村民郭二喜。」
「不認識,風陵渡鎮我是第一次去,沒有熟人。」
「我可以提醒你,郭二喜是個光頭,這下有印象了麼?」處長點了他一下。
宋地翁搖了搖頭,否定道:「沒有印象,我渴了,可以給我泡杯茶麼?」
「想喝茶得等會兒,我們現在都在飲紅茶菌。」
「紅茶菌更好,酸酸甜甜的,還是機關裡面的人懂得養生之道啊。」宋地翁嘿嘿道。
預審員端來一杯涼涼的紅茶菌,這是前些年京城民間風靡一時的自製飲品,又稱「胃寶」,是用茶、糖、水加菌種發酵而成,對調節血壓和改善睡眠很有幫助,尤其是對萎縮性胃炎和胃潰瘍有很好的治療作用,味道也挺不錯,是機關幹部們的最愛。
宋地翁啜著紅茶菌,顯得很悠閒自得。
「現在還是回到風陵渡鎮,你去那兒做什麼?」處長接著審問。
「是費道長打電話來請我去的。」
「請你去做什麼?」
宋地翁微微一笑,道:「我是中國考古協會會長,當然是去考古了。」
「那次都發現什麼了?」
「考古工作不像你們部裡做機關的,餐風露宿饑飽不說,得到的線索十有**都是虛假的,白跑一趟。」宋地翁回答說。
「這次白跑了麼?」
「只是發現了一具空石棺而已。」
「『月光石棺』麼?」
「是的。」
「有證據顯示,空石棺在你去了之後,裡面多了具屍體,郭二喜的屍體。」處長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宋地翁。
「說得不錯。」
「有人指證是你一掌拍死了郭二喜。」處長步步緊逼。
「你當是拍蒼蠅麼?說得像真的似的,我與這個村民一無仇二無怨,從來都不認得,為什麼要殺他?告訴你,他很有可能是自己心臟病發作才倒下的,當然,我不是醫生,只是推測而已。」
「既然是自己病倒的,為什麼不送去醫院,反而將其藏入石棺中掩埋起來?」處長冷笑道。
旁邊的預審員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心中佩服處長的預審經驗機智老道,通過循循善誘,便輕鬆的誘使嫌犯墜入了圈套。
宋地翁淡淡的說道:「大家都這麼說要埋起來,我有什麼辦法,大概是地方官員怕擔責任吧?」
處長猛然「啪」的一拍桌子,嚇了身旁同事一大跳。
「宋地翁,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狡辯?」處長面紅耳赤,怒不可遏。
宋地翁眼皮一翻,慢聲慢氣兒的說道:「你知道我多大歲數了麼?」
「九十多。」處長沒好氣兒的答道。
「就不怕把我的心臟病也嚇出來麼?」
「你」
「同志,你是搞預審工作的,知道大清律麼?過了七十歲除謀反謀大逆之外,其他的都不為罪,老夫今年都已經快一百歲了,歷經大清、民國和共和國三朝,又是殘疾人士和全國政協委員,**和周總理都親自接見過我,你小小年紀竟對我拍桌子?」宋地翁講出話來咄咄逼人。
這時候有人敲門,一女警官進來報告說局長請處長過去一下。
「等著我。」處長怒氣沖沖的走出了審訊室,預審員與書記員面面相覷。
局長辦公室,年長的預審局局長開口便說:「把這個宋地翁釋放了吧。」
「什麼?局長,剛剛打開突破口,為什麼要釋放他,所有的證據都顯示宋地翁就是殺害郭二喜的真兇。」處長叫了起來。
老局長嘿嘿一笑,道:「這是上頭的意思,我有什麼辦法?這個宋地翁背後的能量很大啊,連部領導都扛不住,何況你我這些小嘍嘍呢。」
「這案子難道就這麼算了?此次如果不抓住宋地翁這條老狐狸的尾巴,一系列的謎團就再也沒有機會解開了。」
「這種事情還少麼?你也是老預審出身,應該明白這一切都不取決於我們,預審工作最重要的是要為政治服務,去執行吧,這是政治的需要。」老局長解釋完,揮了下手。
處長忿忿不平的回到了審訊室,整理了下桌上的案卷,對宋地翁說道:「喝完了嗎?喝完紅茶菌趕緊走,你被釋放了。」
宋地翁鬆了口氣,他知道這是首長在背後使的勁兒,自己後半輩子沒跟錯人,關鍵時刻還是他最照顧自己。
放下杯子,宋地翁沖處長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便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