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地平線上已經遙遙望見了拔地而起的南嶽衡山。
薛道禪要趕回藏經閣會晤古空禪師,有良心中也正想回到殿前那塊「靈田」療傷,自從上次犯病恰巧在那上面打坐,當時儘管還是凍僵了,但神智竟然能始終保持清醒,說明還是很有幫助的。
媚娘反正也無處可去,牠是跟定有良了。
「呵呵,薛施主這麼快就回到衡山,莫非又來尋老僧辯論來了?」古空禪師立於藏經閣大殿前問道。
「大師此言又錯矣,薛某已經離開有月餘,佛陀覺證『十二緣起』,正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何以有抽像的時間論之呢?」
「哈哈,罷了,老僧已經備上香茗恭候多時了。」古空禪師一指石桌,上面果然杯壺俱全。
「大師,可否請人帶有良和媚娘前去用些齋飯,我看他倆忙著趕路定是餓壞了。」薛道禪說道。
古空禪師隨即吩咐小沙彌帶去齋堂。
「大師,江湖上要出大事了。」薛道禪憂心忡忡的說道。
「哦,不知薛施主所謂何事?」
「一隻雌性幼魘出道了。」薛道禪把在豐都鬼城發生的事兒述說了一遍。
古空禪師聞言沉默良久,緩緩說道:「這個名叫二丫的女孩兒是75年河南駐馬店潰壩二十四萬冤魂誕生的魘,怨力甚大啊,而且又逢失蹤了1300年的藥王噬嗑針重現天日,此事當真是非同小可。」
「所以薛某特地趕回衡山與大師商議,有何辦法化解這一血光之災。」薛道禪面色凝重,失去了往日狂傲不羈的神情。
「古往今來,所有現世的魘都曾帶來過一場血腥殺戮,百姓慘遭生靈塗炭。尤其是近代,東洋大魘發動的侵華戰爭直接造成了國人死亡三千五百萬人,之後的國共內戰短短三年又死了數百萬中**人,平民的傷亡恐怕也不低於這個數字。解放後的歷次運動包括文革浩劫,中華民族真是多災多難啊。」
薛道禪點頭稱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不知多少人家妻離子散,留下多少寡婦淚。」
「河南溺死之人大都屍首完整未曾毀壞,所以才能怨力集中而產生魘,妖道之所以謀劃這個陰謀,估計還是針對屍道來的,暫時不會對人類造成太大的影響,但肯定會波及到,你有什麼打算?」
「這位有良小兄弟於二丫曾經相熟,可以接近她而不引起懷疑。」
「你想利用他暗中除掉幼魘?」
「這正是帶他來衡山的原因。」
「這樣做有失光明正大吧。」古空禪師遲疑道。
「為天下蒼生著想,也只有出此下策了。」薛道禪無奈的說道。
兩人一面飲著茶,一邊繼續探討著,天邊飄來烏雲,衡山上涼風習習,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大師,有良一點武功也不會,可有什麼速成的功夫教給他?」薛道禪問道。
「薛施主武功不弱,隨時點撥他不就行了?」
薛道禪搖搖頭:「大師見笑了,薛某只是會些淺薄的妖道巫術,哪抵正宗的佛門功夫,請大師莫要推辭。」
古空禪師微微一笑:「薛施主也是深諳此道之人,應當曉得越是高深的武學需時越久,大凡速成的華麗美男贊贊贊/14652/只能蒙騙一時,遇到高手即刻就會被拆穿的。」
「那只幼魘初出道,還沒有多少閱歷經驗,況且她與有良交情甚好,因此只要能矇混一時就可以了。」
「既然兩人交情甚密,你覺得他下得了手麼?」古空禪師問道。
「嗯」薛道禪陷入沉思之中。
此刻,有良坐在齋堂裡也同樣的沉思著,面前的米飯青菜動也未動。
二丫竟會是『魘』,這叫他實在難以接受。她心地善良,曾不顧柳十三阻攔救下了媚娘,膽小又小,渡船上見到滾滾的黃河水都嚇得不敢睜眼等等,怕水?河南駐馬店潰壩溺死24萬人的魂魄凝聚為魘,他們都是被洪水淹死的,怪不得二丫對河水如此的恐懼呢。
回想起鬼城的那天夜裡,二丫現身後一掌便把黃魔杜大姐的毛線巫術給破了,而薛道禪卻還吹了半天真氣才解開孫遺風繫著的手腳,她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厲害,只有「魘」才能輕描淡寫的破解「魔」的法術,看來二丫真的是變了。
記得她怒斥孫遺風時曾說過「還害死了有良哥」這句話,看來還惦記著自己,可惜當時被薛道禪點了穴道,不然就追上去見面問個明白。
「有良,在想什麼,怎麼不吃飯?」身後傳來薛道禪的話音。
「在寥陽殿裡,你為什麼點我穴道,不讓與二丫見面?」有良氣囊囊的說道。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二丫了,若是貿然跑出去是會害了你的。」
「不會的,」有良反駁說,「我親耳聽見了她指責孫遺風『害死了有良哥』這句話。」
「有良,你聽我說,」薛道禪坐在桌子的對面,面色沉重,「塵世間妖屍兩道之間的爭鬥由來已久,近些年蟄伏已久的妖修和屍修紛紛重出江湖,有的已經附身到一些位高權重的官員身上,想要借助政府的力量壓制和打擊對方,這樣做的同時將不可避免的給平民百姓帶來災禍。一般來說出現幾隻妖魔屍魔並不可怕,一旦魘出世,就有伴隨而來的生靈浩劫。」
「薛先生,你也是蟄伏的『赤魔』?」有良問。
「嗯,薛某是靠讀書研修打發時間,有良,文革期間有魘作怪,就帶來了十年的浩劫,平民百姓死亡何止千萬?你是一個有良心有擔當的年輕人,正如你的名字一般,若是能借助你的手制止住一場浩劫的話,那可是功德無量啊你願意為天下蒼生去做這件事情麼?」
「俺?」有良驚訝的說道,「俺怎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你有,」薛道禪加重語氣,「你和二丫交情甚密,她不會起疑心的。」
「你要俺幹啥?」有良不解的望著他。
「這個麼」薛道禪感覺難以啟齒,支支吾吾的說道,「為了天下蒼生,你應該知道如何去做。」
「你要俺殺了二丫?」有良頓時脹紅了臉,口氣十分決絕,「俺死也不會做的!」
薛道禪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除此而外,還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盜出『噬嗑針』。」
盜針,哼,你不說俺都想去偷呢,曾靜說過,陰陽二針合一才能徹底消除體內的極寒之氣。
「這個事兒俺願意做,只要不傷害二丫就行。」有良滿口答應。
薛道禪心中暗道:「只要『噬嗑針』到手,就完全可以制服二丫這只幼魘,等於同樣是消弭了這場災難。」
他點點頭:「好,有良,你把噬嗑針盜出後交給我就算完成任務。」
「行。」有良心中尋思著,到時候陰陽針合一俺才不會白白送給你們呢。
「你現在沒有武功不行,起碼要會一種能夠保護自己的獨門絕技才行,吃完飯來大殿前找我吧。」薛道禪說罷離開了齋堂。
藏經閣大殿前,古空禪師啜了口茶,說道:「嗯,這孩子倒是蠻重情義的,盜出『噬嗑針』也不失為一良策。」
「大師,你願意教他一種護身絕技了麼?」
「當然,需要看下他的資質適合哪一種,我們先飲茶吧。」說罷,古空禪師端起了茶杯。
不多時,有良帶著媚娘回到了大殿前。
「有良啊,伸手過來。」古空禪師面帶微笑的望著他。
有良伸出了胳膊,古空禪師探指切下三關。
「咦,你這孩子體內怎麼會有如此渾厚的老陰之氣?此乃老僧平生僅見啊。」古空禪師愕然驚呼道。
「俺也不知道,生下來就這樣。」有良表情十分自然。
「是啊,他體內寒氣會定時發作,整個人如同凍僵了一樣。」薛道禪在一旁解釋說。
古空禪師放下手臂,沉默良久,最後緩緩說道:「有一種極其詭異的奇門絕技,衡山數百年來從未有人練成過,非是功夫不到家,蓋因體內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老陰之氣。以有良的情況來看,簡直就是天賜習此絕技之人啊。」
「是什麼絕技?」薛道禪問道。
古空禪師面現尷尬之色:「這個麼,名字有點俗」
薛道禪正色道:「大師乃得道高僧,早已看破紅塵,何必羞於啟齒呢?」
古空禪師臉一紅,囁嚅道:「是『夢遺神功』。」
薛道禪聞言忍俊不已,笑說:「大師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古空禪師趕緊擺手解釋道:「北宋景德年間,衡山上出現一位高僧,閱盡藏經閣典籍,最後竟然於睡夢中悟出了一門古怪絕學,此人俗家姓名孟毅,由於口音關係,寺眾叫白了,便稱其為『夢遺大師』。此功法極為陰毒,有悖佛理,因此一直沒有取名字,高僧圓寂以後,人們便稱之為『夢遺神功』,也算是名符其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