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部軍營。
凱恩坐在地上一隻手拄著下巴,一隻手在地圖上漫無目的的移動。
已經是晚秋,天氣逐漸轉涼,夜裡班薩塔克丘陵的地面不滿了寒露格,但凱恩卻一點也沒有在意,鋪在地上的博爾特草原羔羊毛編製的毯子令他感受不到一絲的寒意。
如果有識貨的貴族看到壓在他身下的毯子一定會跳起來大罵凱恩敗家不已。
這種毯子是博爾特草原上美麗的姑娘用她們纖纖細手一點一點編製而成,它最大的特點是鬆軟和保暖。
因為製作工藝特殊和產量稀少,博爾特羔羊毯的價格一直非常昂貴,略小的草原部落可能只有首領一個人擁有,而奧蘭姆貴族們一直以擁有一塊羔羊毯自豪。
凱恩下面的這張毯子是艾顏作為見面禮送給他的。
在知道這塊看似普通的毯子價值幾許後,吃貨曾抓著艾顏的手不放暗示他可以多送自己幾張,直到艾顏哭喪著臉一再表示自己只有這一塊,今後得到了一定會送給凱恩,吃貨才遺憾的鬆開了鐵鉗似的雙手……
把這麼名貴的毯子鋪在軍帳內,不知吃貨是物盡其用,還是暴遣天物。
「大人,我們要在這裡堅持到什麼時候?」卡布裡嘴上說著保證,眼睛卻看著別處,此刻他正拿著木棍從帳篷裡的火堆下挑出一個黑黑的圓球,伸手拿起來又慌忙的丟下,雙手放在一起猛搓。
凱恩白了一眼裝做若無其事的卡布裡說道:「熱吧,叫你手快。」
卡布裡則尷尬的咧咧嘴,心中暗想:「如果不是怕你在搶我至於這麼著急麼!」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前兩個烤土豆剛剛放涼就被坐在對面看似沒注意的總督大人給搶去了,可憐的卡布裡迫於某人的淫威,只能乖乖的看著吃貨在他的面前慢慢的消滅掉。()
「好了,不搶了,你自己吃吧。」凱恩收起了自己的惡趣味,自從他發現卡布裡可憐兮兮的樣子非常好玩後總是時不時的調戲一下他。
看著腳下的土豆已經變涼,又瞄了瞄對面的吃貨,發現總督大人這次是真的,同樣圍坐在火堆旁的卡布裡趕緊把土豆拿在手裡。
撥開外面焦黑發硬的外殼,露出了裡面白嫩而又軟綿的內部,卡布裡貪婪的聞著散發出來的土豆特有香氣,差點熱淚盈眶,終於吃到了!
入夜,卡布裡來到凱恩帳篷內匯報軍情,就被吃貨拽住要玩個遊戲。
遊戲的內容就是把土豆放倒火堆裡烤,土豆熟後誰先搶到誰就先吃,搶不到的只能幹看。
結果自詡身手矯健的卡布裡只能餓著肚子眼巴巴的看著凱恩把前兩個土豆吃進肚子。
他實在想不明白,總督大人看似瘦弱為什麼動作那麼快,土豆剛剛涼自己也剛拿在手裡,就毫無反應的被他給搶過去了。
自從土豆在東部普及以後就被研究出了很多種吃法,當然這些做法大多數是從總督府內流傳出去的。
最近凱恩教會了卡布裡一個簡單的吃法,就是直接扔進火堆裡,等熟了弄出來放涼撥開外面,直接食用。
將信將疑的卡布裡試過第一次後就讚不絕口,燒烤的香氣和鬆軟的口感,雖然比不上酒館內的肉類但在艱苦的野外行軍中也算是美食了。
「準備好了麼?」凱恩眼睛繼續看著下面的地圖,隨意的問道。
正張嘴哈著熱氣的卡布裡趕忙把微熱的土豆嚥下喉嚨:「已經準備好了,兩千騎兵,在加上大人的三千近衛團,隨時等待命令。」
「只是大人。」把手上的土豆放下,卡布裡面帶疑惑的問道:「看對方今天的攻勢,根本不能撼動我們的防線,我們只需要防守這裡等待巴特就可以,現在為什麼又要夜襲他們?」
在凱恩原本的命令中,卡布裡旗團在班薩塔克丘陵駐防吸引喬治領私軍,巴特旗團從安普頓郡進攻文森特的老巢諾克城後從後面包抄在班薩塔克的私軍。
用誘餌吸引敵人主力,其他部隊進攻敵人後方基地,然後穿插包抄兩面合圍擊潰對方,這是東部軍隊最近經常使用也非常奏效的戰術。
夜裡凱恩竟然臨時改變主意,命令卡布裡準備騎兵偷襲對方的軍營,甚至把自己的近衛團也派了出來,這讓卡布裡感到非常疑惑。
現在卡布裡旗團只需要繼續與私軍們周旋消耗時間就可以,絲毫沒有必要冒風險動用騎兵夜襲私軍軍營。
那麼以五千騎兵衝擊十倍於己的地方,一旦有所差池,如果夜裡對方有所防備,那凱恩不但偷雞不成蝕把米,對山坡防守的軍隊士氣也是巨大的打擊。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戰場上瞬息萬變,事情不可能按照我們的設想發展。」凱恩站起身伸了下懶腰活動活動身體。
「你覺得對方指揮官在經過白天的試探後會怎麼做?」
知道這關係到自己在大人面前的印象,看似魯莽實則精明的卡布裡不敢馬上回答,凝神想了起來。
凱恩則並直雙腿雙手交叉不斷向下壓,最近沒有做什麼運動,他感覺肌肉都有些發木了。
「我知道了!」許久,卡布裡興奮的喊道:「我知道了大人。」
「知道什麼了?」飛快的做了上百個俯臥撐,凱恩站起身拿起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水。
「我要是對方指揮官,就不斷派炮灰來消耗我們的弓箭。」瞪著發亮的眼睛,卡布裡不斷點著頭肯定著自己的想法:「反正那些炮灰不值錢,等我們的物資快消耗光的時候他們就一哄而上,這樣最省划算。」
凱恩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看著卡布裡說道:「看像你這個滿腦袋都是肌肉的人都能想到的辦法對方指揮官肯定會想到。」
聽到凱恩的話,卡布裡剛開始還面露喜色後來才反應過來,感情吃貨又在調戲他。
凱恩從地圖旁一摞厚厚的卷宗裡拿出一封密信扔給身後垂頭喪氣的卡布裡說道:「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如果對方指揮官真的這麼做的話,正符合我們的意圖。我們也完全可以和他們消耗時間,不過你看看這個。」
最近在凱恩的強壓下,卡布裡學習識字的速度很快,雖然還不能書寫流暢,但大概意思還是能夠知道的。
在卡布裡艱難辨認的時候,凱恩自顧的說道:「這是在諾克城潛伏的監察部暗樁早些時候送來的情報,對方指揮官叫克雷格。卡特,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喬治領私軍在他的帶領下還從來沒有戰敗過。」
「我相信,無論是誰都無法戰勝大人。」看過信的卡布裡雙手托著信封遞給凱恩,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
「學會拍馬屁了?」吃貨盤腿坐在火堆旁,伸手示意卡布裡坐下:「記住永遠不要小瞧你的敵人。」
凱恩最初的想法和打算與卡布裡設想的一樣,只要做出要被攻破的樣子不斷吸引喬治領私軍注意力等待巴特趕到就可以了,可接到諾克城送來的密信後,凱恩改變了注意。
從關於克雷格。卡特的情報裡那些長長的簡歷和驕人的戰績可以看出,這位喬治領私軍指揮官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和從來不放過任何機會的果斷。
這個計劃的關鍵就是在班薩塔克的卡布裡旗團能不能堅持到巴特趕來,否則巴特就算攻下了諾克城也沒有用,東部不可能要一個距離自己勢力範圍那麼遠的城市。
凱恩帶著近衛團親自坐鎮這裡,就是害怕出現任何意外。
克雷格一個非常危險的敵人,凱恩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自己的意圖,一旦他有所警覺進而全力攻打班薩塔克,那對只有一個卡布裡旗團和近衛團的東部軍隊來說將會是場災難。
吃貨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敵人不犯錯誤上,所以他決定先動手削弱對方的一些實力再說。
鄧肯騎在馬上沉著的看著下面篝火闌珊的軍營,胯下戰馬不耐煩的挪動著蹄子,鼻子向外噴出兩股白霧。
幹過數次突襲軍營的事情,鄧肯早已輕車熟路。
偷襲的時間選在夜裡最黑暗的後半夜,這是人最疲憊,防守最鬆懈的時刻。
轉頭看看身後已經整裝待發的騎兵,一隊隊騎兵騎在馬上死死的盯著下面的軍營,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戰役。
揮了揮手,鄧肯率先開始了加速,後面的騎兵緊跟其後,身上黑色盔甲在漆黑的夜裡是最好的掩護,在對方聽到馬蹄聲前是不會發現他們的。
寒冷的夜晚,山下軍營內巡邏的士兵抱著長矛坐在快要熄滅的火堆前,不斷低頭打著瞌睡。
在木質哨塔上的士兵則倒霉的縮在裡面搓著雙手,即使還沒到冬季身上冰冷的鎧甲還是讓他們感覺格外的寒冷。
「什麼聲音?」縮在哨塔上的士兵傾耳聽了聽,猛的站起來探出半個身子向遠處望去,看到的依舊是漆黑一片,但經驗豐富的士兵並沒有放鬆,仍舊緊盯著遠方,豎著耳朵仔細傾聽。
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響,哨兵的臉色突然大變,慌忙抓住繩索用力敲響懸掛的警鐘,並扯著嗓子高喊:「敵襲!」
猛的!黑暗裡射出一支短箭插入了他的胸膛,哨兵一震,捂著向外淌出鮮血的胸口從高高的哨塔上摔了下來。
此時無數黑甲騎兵在深夜裡飛奔而出,顯露在軍營的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