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迪斯首府,卡梅利亞城,王宮大殿內的氣氛很凝重。
比迪斯國王勞倫斯陛下則坐在大殿裡的王座上。
頭上戴著鑲嵌巨大紅寶石的皇冠,身後紅色貂狸皮披風底部堆積在王座上,年過六十的他,高大的身材依然顯得健壯有力,臉色依然紅潤,灰白色的頭髮披散在雙肩,微睜的雙眼裡流出銳利的目光,此刻他好像一頭盤臥在王座上的獅子注視著下面的臣民。
「陛下,雷德風暴軍團在德岡行省已經進攻到阿琉斯山地區,其第一軍團,第二軍團也已經繞道岡塞丘陵地區,對我德卡托要塞形成合圍之勢。要塞指揮官馬裡恩將軍已經發來兩封求援信。」
比迪斯軍部次長薩姆森。戴維德侯爵弓著腰說道。
「南部軍隊徵調的怎麼樣?」勞倫斯洪亮的嗓音在大殿中響起。
「南部軍隊馬上就要到達德岡,只是……」
薩姆森側眼看了看大殿下蜷縮在椅子裡的一個人,他是除了勞倫斯國王外唯一一個在大殿內擁有坐席的人。
「只是,北調的軍隊中少了三個旗團,其中有王家近衛團第五旗團。」
站在左側的大王子傑克遜。亞當斯聽到後心中一緊,慌忙站出來說道:「父王,那三個旗團被我派出去接收奧蘭姆的諾丁漢郡去了。」
三十有餘的傑克遜,相貌看上去和老國王有七分相似,但是和勞倫斯陛下相比少了一些威嚴殺伐!卻更多了幾分陰狠!
「不是接收是去攻打吧?」
略顯清脆的嗓音從大王子身後傳來,年輕的三王子菲爾丁臉色凝重的說道:「父王,剛剛得到消息,那三個旗團在奧蘭姆諾丁漢郡的桑科領被全部殲滅,霍普將軍三個旗團長也全部戰死,相信大哥也應該知道了這個消息。()」說完看了看臉色有些難看的傑克遜大王子。
「去年冬季的作戰計劃不是已經被放棄了麼,為什麼還要向奧蘭姆進軍,我們損失了三個旗團五萬人。」群臣竊竊私語的互相小聲議論著。
傑克遜大王子臉色變紅,冬季的計劃,自己全力爭取到了前鋒的職務,沒想到卻拖住了步伐,使得整個冬季作戰計劃全部泡湯。
這令他在國內聲望大減,父王也非常不滿,這次行動原本是想挽回有些下落的印象,沒想到卻損失了掌握在手中的三個旗團。
他也是剛剛才接到情報,還沒有想出辦法應對,沒想到被菲爾丁這麼快的提了出來。
「咳!咳!咳!」此時坐在椅子裡的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大殿內也變得安靜下來。
椅子上是一個中年男人,黑色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腦後,卻顯得有些乾枯,淡淡的兩道彎眉,高挺的鼻子,緊抿的嘴唇,沒有比迪斯人寬闊陽剛的臉龐,一個非常清秀的人,如果是在年輕的時候必然是個美男子,俘虜眾多貴婦少女的心扉。
現時是八月酷暑,他居然整個人就裹在冬天用的厚厚的裘皮大衣裡面,只露出慘白的面孔,還有點發抖,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病人。
但他的眼睛卻依舊明亮如星,充滿了深沉的睿智和疲倦,彷彿已經洞測了世間的一切。
莫裡亞蒂,比迪斯軍務部長,是他力挽狂瀾拯救了比迪斯王國,面對這個重病纏身的王國重臣所有人都心懷尊敬。
坐在王座上的勞倫斯國王看到下面的場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將捂嘴的手帕折疊整齊放入口袋,莫裡亞蒂有氣無力的說道:「攻打諾丁漢郡的作戰任務是我下達的,這次是我的責任。」
大王子略帶尷尬和感激的看了眼沒有表情的莫裡亞蒂,莫裡亞蒂提出這個計劃時,已經圈定了人選,可是他為了強功擅自做主換成了霍普三人。
這次的失誤對方完全可以推給自己,可是他卻將所有的責任全部被在身上。
「我認為部長大人這個做法非常的不好,北方與雷德人苦戰的部隊正在等待援軍,所有兵力都應該調往北方,我們都知道雷德人是我們的世仇,懦弱的奧蘭姆人不足為患。」
最先開口的軍務次長薩姆森轉過身看著莫裡亞蒂,毫不留情的說道。
作為勞倫斯提拔上來的軍務次長,薩姆森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能夠做到這個位置是靠自己對王室的忠誠。
勞倫斯國王是在用自己制衡在軍部獨大的莫裡亞蒂,所以他不會放過任何打擊莫裡亞蒂聲望的機會。
「我們已經有了拉丁五世簽署的協議,完全可以和平合理的得到諾丁漢郡的所有權。可是現在那個被惹怒的東部總督竟然率軍攻入了我們的邊境,佔領薩尼堡正在圍困巴馬斯要塞,難道我們現在要南北兩線作戰麼。」
薩姆森緊盯著面色如常的莫裡亞蒂繼續說道:「要知道多少年,我們的南部邊境都沒有被人踏入過,莫裡亞蒂元帥能付得起這個責任麼。」
「好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勞倫斯國王開口說道:「鑒於莫裡亞蒂這次的失誤,免去他北方軍務官職務,由薩姆森接任。
認命留在塞納行省的第五軍團軍團長威爾為塞納總督,負責南部的事情,必要時,可以先於奧蘭姆人和談,把他們穩住,等我們收拾了雷德人之後,再把那個奧蘭姆鄉巴佬趕回去。」
聽到認命倚在座椅裡的莫裡亞蒂面無表情,而大殿內的其他貴族則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看來王室開始削減莫裡亞蒂的兵權了。
在副官的攙扶下,莫裡亞蒂坐進馬車,窗簾被全部放下,車廂裡異常的昏暗悶熱。
「大人,這次的事情明顯是王室針對你,你為什麼還要為大王子背下黑鍋。」
坐在對面的副官抱不平的對一直閉目養神的莫裡亞蒂說道。
將身上的衣服緊了緊,莫裡亞蒂柔聲的說道:「你以為這次的事情,勞倫斯陛下不知道麼?」
「我向在坎布裡亞潛伏的密探下達的任務只是在暗中向克里特人提供幫助,可是他們竟然行刺大多數的外封領主,這不反常麼?以那個東部總督的智慧不難看出其中的問題。」
「那難道?」副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想,那真是不可思議
「是的!」莫裡亞蒂在黑暗中點了點頭,「北調部隊少了三個旗團五萬人國王陛下難道不知道,薩姆森早已把前方送來的軍報給國王陛下看過了?」
震驚的副官小聲自言自語:「一個王國的國王竟然暗中給敵人報信!」
「談不上報信,只是露出一些馬腳而已,對方如果沒有發現,比迪斯就又納入了一個行省;如果發現了,作戰失敗,國王陛下就會藉機發難。」似乎看到副官驚訝的表情莫裡亞蒂臉上帶著微笑,又歎了口氣說道:「只是可惜了王國五萬名英勇的戰士。」
馬車裡一片寧靜,副官仍然不敢相信,五萬士兵的生命只是國王陛下打擊莫裡亞蒂大人的一個手段。
「奧古斯丁,你要記住,想要成為上位者,任何生命都只是數字而已。」
昏暗中莫裡亞蒂向自己的副官,又更像自己的學生輕聲說道,他有些不忍過早的向這位年輕人揭露權力鬥爭中的血腥和手段。
大殿中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為了免去自己北部軍務指揮官而提出的,國王陛下這是在打壓自己在軍隊的聲望。
不過對於這些莫裡亞蒂並不在意,他不相信薩姆森能夠解決北方糜爛的局勢,最後還是要自己出面收拾爛攤子。
真正令他感到可惜的是南部針對奧蘭姆東部的計劃又被擱淺了下來。
所有人都認為懦弱的南部奧蘭姆人不堪一擊,可只有他從奧蘭姆發現了真正威脅比迪斯王國根基的人,那就是奧蘭姆東部總督。
善戰的軍隊,大量的財富,可怕的武器這些都不是莫裡亞蒂在意的,這些只是外力而已。
他真正感到威脅的是真正的權威,東部的絕對權利,而且東部的人民竟然對那個總督有著異常狂熱的絕對支持,這是非常可怕的。
現在奧蘭姆王國四個大勢力中,只有東部是一言九鼎,凱恩一句話東部所有的事務都為之旋轉,就是在王室最為權威的比迪斯王國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野生羚羊群,可以在首領的帶領下全體全速衝向奔來的狼群,絲毫沒有退卻知心。
莫裡亞蒂知道在絕對崇拜下萬眾一心的可怕,要是任由東部繼續發展下去,接下來的比迪斯王國將會面臨一個強大的鄰居,而且這個鄰居有著一顆野心勃勃的心臟。
這就是他一直想方設法打擊東部的原因,可是在這關鍵的時刻比迪斯竟然又與雷德爆發了戰爭,多疑的王室也在開始削減自己的兵權。
奧蘭姆私人領主軍隊進入比迪斯邊境被所有人認為是小事情,可他們卻不知道今後有可能發生什麼樣的亂子,想到這裡莫裡亞蒂緊皺眉頭不再說話。
蓋著厚厚窗簾的馬車在青石路上慢慢的向莫裡亞蒂的府邸行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