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素茹迄今都記得當時心悠的樣子,一點被拋棄的失落感都沒有,還笑著說『顧叔叔一定可以很好的照顧媽媽的,媽媽放棄顧叔叔的話會後悔一輩子的。反正我也可以一個人生活啊!只是不能住在一起嘛,又沒有說不可以見面!我沒有關係的』!
她的傻丫頭,永遠都在為別人考慮。
「她鼓勵你,你就拋棄了她麼!她是你的孩子啊!」顧希城特別的激動。
「是啊!現在的我,也好後悔,為了自己的幸福,把她給拋諸到了腦後!」年素茹說。
那些年,她跟著外交官的丈夫,世界各地的遊山玩水,可是她唯一的女兒卻在忍受著沒有母親照料的生活。她以為女兒**,堅強,可是她卻沒有意識到女兒的堅強**其實恰恰就是反應了她這個母親的失敗。
當她和丈夫給顧美欣買名貴的禮物,過豪華的生日晚宴之時,她的女兒卻在拚命的打工賺生活費。只是為了不伸手問她要錢,因為………曾經有一次女兒到顧家來拿生活費,遇上了顧家的一位親眷,不知有心還是無心的說了一句『不是已經脫離關係了麼,怎麼還來拿錢,這脫離關係是為了說著好玩的?!』
那次之後,女兒便沒有再開口問她要過錢。
等她意識過來的時候,那是她第一次覺得虧欠了女兒。
為了她的幸福,女兒真的做了太多的犧牲了。
因為她的兩任丈夫都姓顧,為了避嫌,女兒甚至改跟她的姓為年,為的就是不讓人說連在名字上都占顧家的便宜!
女兒都做到如此了,還要被顧家龐大的親戚群說三道四。讓她這個母親,真的覺得無地自容了。
顧希城聽著,都火冒三丈,「這就是你選擇的幸福的生活?拋棄女兒得來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得到的?你很滿意,對不對?」
「……」年素茹沉默,只是抿動的唇顯示了她內心的波瀾。
「還有……」顧希城冷笑,「你的丈夫真的愛你麼?真的愛你的丈夫會讓你受這麼多的委屈,也要吧你拉入他的家族,卻一點都不為你奮鬥些什麼?!」
這一次,年素茹激動的喊了聲:「他很愛我!」
顧希城嗤之以鼻。
在她看來,一個男人就該有擔當,既然愛一個女人,既然娶回來當老婆了,就要懂得承擔,包括承擔老婆的過去,來自各處的壓力。如果不能承擔,那至少要分擔。
可是年素茹的第二任老公在這件事情上,顧希城沒有看到他的任何努力。
你都娶了人家的,在結婚前就知道對方有女兒,這些不都應該在婚前就設想到麼?!
老實說,這樣的男人,如果是她顧希城的話,她就不要。
可是,感情這種事情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旁人是說不得的。
所以顧希城只是道:「即使這些都是心悠心甘情願為你做的,我也覺得你很殘忍!」
年素茹點頭,「我知道……在後來,顧家的事情爆發,我知道柏堯是我的親外孫的時候,我真的特別特別的後悔,後悔這麼多年對女兒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也虧欠了柏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甚至連女兒是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年素茹道,「我到現在都記得她最後一次來找我的樣子,那天下著大雨,她來顧家找我,那是她不來問我要生活費後,第一次來顧家找我!而且走的還不是偏門,是正門!那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都睡下了!她冒雨而來,她說她申請到了獎學金,要去美國讀書了,明天就走,晚上特別想見我,特別想像小時候那樣跟我一起睡!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要求,那晚,我丈夫去了客房,把主臥讓給我們,我們聊了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離開後,她與我一直有電話,或者電郵,還有信件聯繫著,郵戳都是來自美國!所以我知道她過得不錯……那之後,我丈夫調職,去了瑞士,所以國內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直到……」
年素茹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的梗咽。
而顧希城也知道了。其實當年媽媽根本就沒有去美國吧!去見年素茹的那個雨夜,應該就是她懷著小白離開陸靖陽的時候。
媽媽應該做好了永遠離開陸靖陽,再不回來的打算,所以想去見她媽媽最後一面,像個小女兒一樣依偎在媽媽的身邊睡一覺。
媽媽……好可憐!
「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是美欣任性的登報與柏堯脫離關係,我透過網路知道,才知道顧,陸兩家出了事情,才知道柏堯根本不是美欣的孩子,而是我家心悠的孩子……」年素茹道,「得知這個消息後,我趕回了國內,這才知道心悠已經去死多年了,我這個做媽媽的,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連孩子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在你知道的時候,媽媽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在這好幾年中間,她都沒有跟你聯繫,你就一點都沒有擔心過她嗎?」顧希城激動,吼。
一時間,她直接把『媽媽』二字脫口而出了。
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收不回了,所以緊張的看向年素茹。她怕她意識到什麼。因為昨晚年柏堯告訴過她,不要說小白的身世,不要把他們曾經被心悠照顧過的事情說出來。
好在年素茹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也許她覺得她是在跟著年柏堯喊心悠媽媽吧!
年素茹甚至有些的欣慰。
她說:「若是沒有收到聯絡,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啊!可是那些年,偏偏就一直有聯絡!」
顧希城:「……」
「你還記得我說過我還有另外一個女兒吧!那個跟著前夫生活的女兒!」年素茹道,「那個女兒就是心!我和前夫離婚後,就再沒見過心了,我也不知道心悠與心是怎麼聯繫上的,總之那幾年一直是心在代替心悠跟我報平安。後來在我知道心悠已經去世之後,我聯絡過心,也與她見過一面,在另外的一個城市,她過得很好,丈夫很愛她,兒女成群……」
年素茹說到這裡的時候,顧希城的心沉了一下,「兒女成群?」
「是啊!」年素茹道:「當年,我們也像是這樣,約在一個小咖啡廳裡見面,她是帶著孩子來的,但是傭人把孩子帶得很遠,就在我們見面咖啡廳對面的公園裡!我只是遠遠的看到了,有四個孩子。」
原來,當年年素茹也見過她和小白啊!
當年她和小白被小姨從小鎮上接走,的確不是生活在b市的。還記得那時候小姨特別的喜歡帶他們去街心公園玩,所以她已經分不出來哪一次是去見年素茹的了!
顧希城說:「後來,你跟小……不,我是說心,你跟心就沒有再聯絡過?」
年素茹搖頭,「心不會原諒我,認我這個媽媽的!她父親的事情,加上後來心悠的事情,她是恨透了我!那些年會願意與我聯絡,是受了心悠的拜託,心悠死後,她就在沒有必要了!所以後來直到她的死訊傳來,她都沒有原諒我,沒有再見我一面!!!」
「她死後,她的孩子們,你就沒有打聽過?」
「打聽了,什麼都打聽不出來!」年素茹說起這段事情的時候,表情是非常滄桑的,「我只聽說,當年蔣氏集團破產,造成了一系列的產業列倒閉,當年自殺的人特別的多,破碎的家庭也有很多。那些未成年的都被送到了社會福利所,但是心的孩子們都不在裡面,可是我也怎麼都查不到,我想,也許心在死之前就為他們打點好了吧!也許隱姓埋名的送到了國外去了吧!要不然,怎麼會銷聲匿跡呢!」
這時,顧希城苦苦的笑了一笑。
年素茹自言自語,「一定是這樣的!如若孩子們沒有一個好歸宿,她一定會聯繫我的!再恨我,我想為了孩子們,她也會找我好好的照顧他們的!心的心,其實很軟的!」
顧希城沒有吭聲,也不曉得應該要說什麼。
她只知道,當年在姨夫過世後,小姨的腦子就已經十分不清晰了,身體也每況愈下,連下床的能力都沒有了!她當時即使想聯繫年素茹也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