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城不知道沐正為什麼突然想要見她,實際上她其實是一直想去看看沐正的。就是怕招她不快,一直沒有成行。且這兩天她有詢問過年柏堯沐正的恢復情況,結果他告訴她不知道,他沒去看過,只是派易秘書送了一束花。
聽到他那麼說的時候,她知道他是顧及她的原因。雖然很感動,但是內心也覺得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難做了。畢竟,他跟沐正之前有過去,是客觀存在的,而且他們的家族之間,應該有著諸多的牽連,雖然年柏堯幾乎沒說過他家庭的事情。可是顧希城不是傻子,沐家,葉家均來自b市的權貴階層,年柏堯與他們交好,那就絕對也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上流社會之間一定會有諸多牽連的,金錢,利益……
她是不想年柏堯難做的。
所以,在諸多的考慮下,顧希城欣然前往。
坐的是沐家的車,直達醫院。
沐正的病房,是vip病房,整個樓層都很安靜。應該有很多人來看她,因為鮮花已經擺到了她的病房外了。
沐致遠示意她單獨進去。
顧希城推門進去的時候,沐正正披著披肩,半躺在病床上畫圖。見到進來的是顧希城她才合上畫夾,放置到了一邊,「你來啦,坐!」
她的氣色看起來挺不錯的,粉黛未施的臉色,紅潤潤的,膚色很好。
顧希城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沐正的床邊,看著她被巴扎得嚴實的左邊,「你傷口恢復得怎麼樣?還疼麼?」
「如果腦子裡空的話,就會覺得痛,想事情的時候顧不到,就不會覺得痛!」沐正俯身過去,摸了摸自己的腿,「即使痛一點,我也無所謂,只要將來能夠恢復得好!」
「還會有後遺症?」顧希城問。
「現在還不知道,醫生說,要等等下地的時候,再看到底能不能走路!」沐正說著,歎了句:「不過不管怎麼樣,至少不用截肢了,有的時候想想,少了一條腿的話,得多難看啊,我那麼多漂亮的褲子,鞋子,是不是都不能穿了呢?」
這句話,顧希城的心一沉,半響她才說:「你吉人有天相,難關都會一個一個的挺過去的!當時柏堯說你的情況那麼嚴重,醫生都放棄了,還不是被治療好了麼!所以一定不會有事的。」
「對!」沐正點頭道:「我想幸運之神應該也是站在我身邊的才是。」
她說後半句話的時候,是看著顧希城的。
那樣的目光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讓顧希城心冷了一分。
「你知道我和柏堯有過婚約的,是不是?」沐正道。
顧希城點頭,她想她已經完全確定沐正接下來想說什麼了,所以她說:「是的,我知道,在十年前!」
沐正料到了顧希城可能會用這點反駁,她勾唇冷笑,「的確沒錯,那是在十年前的事情了。可是你知道,我十年前,為什麼要離開他嗎?」
顧希城搖頭。
「我想你也是不知道的!」沐正說,「因為,就連他年柏堯,我也沒告訴。」
「那麼,你是想告訴我嗎?」顧希城問。
她覺得,若是沐正願意告訴她,她卻有一種不想聽的感覺。
沐正不答反問:「你有沒有聽柏堯說過他家族的事情?」
顧希城搖頭。她盯著沐正,以為她會利用這點來嘲笑她,但是沐正沒有,只是淡淡的說:「對於家庭,是他這輩子都不想提及的痛苦吧!」
顧希城怔住。
沐正繼續道:「年柏堯其實是私生子,他本姓陸,年……其實是他的母姓!」
這下,顧希城徹底的石化。
「柏堯她應該是恨我的,因為十年前,我是在他人生中,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了他的。」沐正說著,開始十年前的回憶,「他的大媽,是一位非常有野心,強勢的女人,而且背景非常深厚,就連柏堯的爺爺,也要忌她三分。她替陸家生了長子,柏堯是二子。當柏堯越來越優秀,也讓她越來越擔心有一天柏堯會危及到她二子的地位。所以,即使柏堯已經被驅逐出境了,也還是不夠,就在十多年前,因為陸氏的一項決策失誤,造成了不少的震盪,急需她娘家的幫助。那個女人就以此為要挾,讓柏堯的爺爺發了聲明,陸家的一切與年柏堯毫無關係,陸家的一切財產,年柏堯也無權享受,從此以後,年柏堯也不是陸家人……當時,柏堯還在就讀耶魯。陸家的人甚至沒有來見他一面,就吩咐律師打來了一通電話,還有一份正式的函件,與一張……十萬元的支票!」
「十萬元!」沐正冷笑出聲,「一位堂堂的陸家少爺,與之撇清干係,只用花十萬塊!」
「那十萬塊,在當時,甚至不足夠我們一個月的花銷!」她又說,「所以我說,我這輩子見過真正惡毒的,就是那個女人!!!」
「後來,柏堯撕掉了那張支票,拒絕了那女人的侮辱!」
「這就是年柏堯的家族!」
沐正,說完了。
「好狠!」
這是顧希城第一次聽到關於年柏堯的曾經。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商界精英,高高在上,萬人仰視了。從來沒想過,他有過這樣的一段過去。
「是啊!好狠對不對?」沐正悲哀道,「但是我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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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顧希城疑惑的看向沐正。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不足二個月,我也離開了他!」沐正說,「所以,他應該是恨我的。也許他甚至會認為我愛慕虛榮,在見到了他從王子變成了平民之後,就果斷的拋棄了他吧!」
「那麼……真正的事實是什麼呢?」顧希城問。
今天從沐正口中她雖然得知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她還能夠消化,腦子依然清晰。
「我生病了!」她說。
顧希城:「……」
「一種很嚴重,非常少見的血液病!」沐正詳細的解說,「在得知這個病之後,我幾乎訪遍了全美著名的血液科醫生,得出的結論都十分的相似,那就是……宣判了我的死亡,只是,有的人說我可以活二個月,有的卻說我可以活四個月,但是最長的,也不過就是半年而已!」
「血液病?!十年前?」顧希城怔怔的問。
「對!」沐正說,「是我們沐家的家族遺傳病吧,在我病了之後第三年吧,好像小弘也發病了,不過他發現得早,年紀又小,比我幸運,很快就被治癒了!」末了,沐正又加了一句,「對了,小弘,是我和正熙的弟弟。我們沐家其實有姐弟三人,只是外界不知道而已。只有正熙的身體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顧希城點了點頭。小弘的事情,她怎麼會不知道呢?!當時,她親身經歷過的啊,甚至,小弘能那麼快就治癒,靠的,是因為……
「小弘比我幸運,他生病的時候,有家人,有沐管家,他們能夠全世界的替他找最好的醫生,享受家人最好的照顧。可是我……」沐正的聲音,即使的把顧希城即將沉入回憶之中的思緒給拉了回來。抬頭的時候,她看見沐正是笑著的,笑得很苦澀,但是不見一絲的後悔,接著道:「我不行。如果我回沐家接受治療,那麼柏堯一定會知道,我不能讓他知道,不能讓他痛苦……所以我只能默默的,一個人離開。」
「你也許不理解。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柏堯畢業在即,陸家斬斷了他所有的退路,當時的他,等於是最黑暗的時候。當然,我永遠相信,就算沒有了陸家的庇護,柏堯也還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發光發亮,正如他現在的成就般。可是,我不想成為他的累贅。」說起年柏堯如今的成功,沐正的眼睛都是帶著光的。
這證明了她眼光沒錯。
顧希城徹底的沉默了。
這就是沐正當年離開的真相?!
所以才會在寫下了『對不起』離開之後,在遠處緊緊的注視著,觀察著他十餘天?!
顧希城不知道當年沐正跟在年柏堯背後,觀察他一舉一動的時候是什麼心態,但是她知道,一定抱著,也許這輩子都不能再見了的訣別吧,所以,再看久一點,再久一點……